陶知爻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

    如果是之前的他, 估計也和林雪還有這四周圍其他的人一起?，抱著類似的想法，覺得老爺子只是來寬慰一下蕭聞齋，讓他不要把?事情往心里去。

    但在北岳看到蕭聞齋的過往記憶后，這就是兩碼事了。

    陶知爻看了一眼身后的門?板，再一次徐徐嘆出來一口氣。

    ☆

    房間內(nèi)。

    蕭聞齋坐在沙發(fā)上，和蕭老爺子隔了一個身位的距離，兩父子一個端著茶輕輕啜飲，另一個手臂撐著膝蓋，目光晦暗不明地看著面?前的地面?。

    “最近過得怎么樣？”

    最終，還是蕭老爺子最先開?了口，問了一句家長們經(jīng)常說的話。

    蕭聞齋輕輕嗯了一聲，又頓了頓，才說：“還行?！?/br>
    “還行就好，照顧好自己?！笔捓蠣斪拥馈?/br>
    屋子里又陷入了沉默，老爺子放下了手里的茶杯，蕭聞齋下意識看了一眼，伸手接過杯子。

    “我去添點水?！?/br>
    父子倆多年以來都甚少?二人獨處，更?是很少?像這樣在如此安靜的環(huán)境之中，各自帶著心思卻又一言不發(fā)。

    等蕭聞齋回來后，蕭老爺子突然道：“你和小?陶，是不是已經(jīng)……”

    蕭聞齋放茶杯的手一頓，杯底和大理石的桌面?磕碰發(fā)出了刺耳的聲響。

    他定?了定?神，將茶杯穩(wěn)穩(wěn)放好。

    “嗯，他接受了我的表白?！笔捖匌S重新坐回了沙發(fā)上，說道。

    老爺子端茶杯的手一晃，但很快就又恢復(fù)了淡然的模樣，他點了點頭，似乎對此并不算完全沒有預(yù)料。

    “好啊，小?陶是個好孩子?！笔捓蠣斪诱f道，“但聞齋，你確定?是考慮清楚了，是嗎？”

    蕭聞齋點了點頭，似乎是早已在心中演練了無?數(shù)次一般地開?口道：“小?陶現(xiàn)在在圈子里的發(fā)展也很迅速，公司那邊說他已經(jīng)接到了很多男主角的劇本?，并且他現(xiàn)在在玄術(shù)界的地位也不低，身邊有很多人脈關(guān)系是不少?達(dá)官顯貴想搭也搭不上的……”

    蕭老爺子抬起?手，打斷了蕭聞齋的話。

    “孩子?！笔捓蠣斪颖牬罅艘浑p雖然年事已高，但依舊炯炯有神的眼睛，他看著蕭聞齋，一字一頓地說道，“你愛他嗎？”

    老爺子已經(jīng)很久沒用“孩子”來稱呼他了，蕭聞齋聞言一愣，但還是下意識地點點頭。

    蕭老爺子笑了笑，說：“你愛他，那就足夠了。”

    蕭聞齋張了張嘴，臉上那一直以來都如同?假面?一般不變的淡然平和，在此刻變成了清晰可見的意外和驚訝。

    “利益，好處，權(quán)力……這些都只是用來說服不信任者的誘惑而已?！笔捓蠣斪优牧伺氖捖匌S的肩膀，兩父子在這幾十年來，第一次有了一種坐下來靜靜談心的感覺，哪怕只是這簡簡單單的一句話。

    “對咱們做家長的來說，你喜歡，你高興，就夠了。”

    耳旁帶著慈祥的熟悉笑聲回蕩，蕭聞齋卻直勾勾地盯著面?前腳底下的地面?出神。

    蕭老爺子的話，就好像一只突然闖進(jìn)他大腦里的鉤子，不僅將他冷靜如同?絲綢的思緒構(gòu)成了一團(tuán)亂線，而且還準(zhǔn)確地將過往的一些記憶片段像是抽取膠片一般全部帶了出來。

    他自己剛剛說的，專門?用來應(yīng)對蕭老爺子的話，以及十幾年前的記憶里聽到的，蕭老爺子對羅逢說的話，漸漸地重合在了一起?。

    假話，是用來說服不信任者接受自己做的選擇的……

    蕭老爺子似乎已經(jīng)說完了想說的話，又或者已經(jīng)把?某些還沒說出來的話又放回了肚子里，他此刻已經(jīng)起?身走?到了大門?前，似乎是打算離開?了。

    蕭聞齋突然站起?來。

    “爸?！?/br>
    蕭老爺子抓著門?把?的手掌一緊，他微微睜大了眼睛，似乎是對這個熟悉卻又因為?太久沒聽到而有些陌生的稱呼有些茫然。

    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看向蕭聞齋。

    蕭聞齋朝他笑了笑，這一次，他的眼睛終于?彎了起?來。

    “好好照顧自己，過年我?guī)?陶回去看您?！?/br>
    “這些年您辛苦了?！?/br>
    蕭老爺子依舊怔忪了一會兒，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他才終于?回過神來，也對著蕭聞齋笑了。

    “好，爸在家等你們。”

    ☆

    陶知爻像熱鍋上的螞蟻似地，在門?外焦躁地來回踱步，他不知道里面?發(fā)生了什么事，但結(jié)合他之前看到的和了解到的“內(nèi)幕”，總覺得不會太好。

    咔噠。

    門?一開?，陶知爻便望了過去，看到了一根拐杖。

    是老爺子。

    陶知爻下意識地去看老爺子臉上的表情，而這時候，蕭曲恭已經(jīng)走?到了他面?前。

    一只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陶知爻抬起?頭，就見老爺子正笑瞇瞇地看著自己。

    “小?陶，過年記得回家吃餃子?！?/br>
    說完，蕭曲恭也不管陶知爻已經(jīng)張大了的嘴，笑呵呵地走?了。

    良久，陶知爻才回過了神，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又看到了身后同?樣帶著關(guān)切和疑惑望向自己的林雪。

    我也不知道發(fā)生了啥，別看我。

    陶知爻最終還是在身后期待的注視下，拉開?了房門?，結(jié)果剛走?進(jìn)去兩步，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