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故人重逢
以“天變不足懼,人言不足恤,祖宗之法不足守”的決心兩度罷相,不避艱險,推行新法的王安石最終還是失敗了??梢娪辛己玫脑竿蛣訖C,并不一定就產(chǎn)生良好的結(jié)果。王安石的初衷很好,措施也不能說不得力的變法卻沒有收到應(yīng)有的結(jié)果,反而成為新興官僚集團搜刮地皮,擾民害民的工具,大悖于王安石的良苦用心。究其主要原因,乃是王安石在用人上失之偏狹。王安石用人基本貫徹著黨同伐異的干部路線。只要是口頭上堅決擁護新法,并且不惜矯枉過正地推行他所以為的新法的后進,不管其人品怎樣,節(jié)cao如何、是否有胸襟為了終極目標(biāo),就能虛懷若谷地博采眾家之益言,忍辱負重地團結(jié)同人,目標(biāo)一致地堅定地走到底,都是王安石信任重用的對象。而恰恰是這些人,大多處于政治投機的動機,并不真心擁護變法改革,只是借用這一終南捷徑,來實現(xiàn)自己飛黃騰達,青云直上的目的而已。 假如王安石在用人上,聽其言而觀其行,堅持用人唯賢的路線,而不是黨同伐異,至少,新法在實行過程中便不會變味,變著法兒來擾民,成為某些打著變法之名來營私舞弊,肥了私囊的新貴們翻云覆雨的工具。大宋名臣們一致反對王安石變法,恐怕很大程度在他的用人上,他所任用的一些人,為名臣們所不齒,自然不屑與之為伍。 這樣一個臨時拼湊的,貌合神離的變法集團,個人品行又可以時時為人添加攻訐、彈劾的理由,怎能不讓王安石內(nèi)外交困,陷于兩難之境呢? “好文章,說得透徹??!”泉州夫子廟的圖書館內(nèi),那個道人看著看著不由得情不自禁高聲贊揚道。 “這位先生請輕聲,不要影響他人?!绷⒖瘫阌泄芾砣藛T指著圖書館內(nèi)肅靜輕聲的牌子前來告誡道。 “哦,對不起,對不起,一時興起,失禮了,失禮了。”道人趕忙拱手致歉。 讀書人的天性使然,道人自從到了圖書館,便對里面種類繁多的書籍入了迷,不管是珍奇典籍還是從海外搜羅來的五花八門的雜書,甚至還包括泉州各大報社刊發(fā)過的報紙,都被他翻了個遍,每天看到興起之處時,連飯都顧不上吃。 原來如此?。≡S漢青搞新政,不是什么心血來潮,也不是要標(biāo)新立異,乃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吸取了歷史教訓(xùn),逐步深化的改革啊,他比王荊公的變法更成熟,想得更深,走得更遠?。〉廊巳粲兴虻攸c著頭,那一瞬,他的目光突然變得非常深邃,仿佛能把一切都分辨得清清楚楚。 “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黃金屋?!钡廊诉呑哌厡χ栋棠槤h子如是說道。 “我不管什么顏如玉、黃金屋,我只知道肚子餓了要吃飯,不能吃書。”刀疤臉漢子不滿地說道。 “我不是說過不要等我了嗎?你怎么不自己先吃呢?”道人疑惑地問道。 “切,天天都是這樣,你當(dāng)我一個人吃飯、喝悶酒,很有趣嗎?” “對,對,是我疏忽了?!钡廊藦牡栋棠槤h子不滿的語氣中聽出了關(guān)心之意,急忙致歉“今天我是大有收獲呀,咱們找個地方好好喝幾杯?!?/br> “好??!就到前面新開的那家魚館喝吧,聽說味道不錯呢?!钡栋棠槤h子笑著說道。 “唉!”鄧光薦報以一聲嘆息,悶頭灌下了一杯酒。當(dāng)日在館驛與許漢青一番辯論后,見許漢青落荒而逃,原以為許漢青無言以對之下會有所醒悟,再憑借自己的學(xué)識和能力,能慢慢把許漢青拉回正路上來。但令他失望的是,不僅許漢青依然故我,連到達泉州的陳復(fù)文也在背離的路上越行越遠,完全與許漢青是一個聲音。 更讓鄧光薦與朝廷官員氣憤的是,許漢青與陳復(fù)文根本不把朝廷的任命放在眼里,接完圣旨后各忙各的去了,只留下孫夫勝來對付他們,孫夫勝非但沒有通知這些官員赴任理事,反倒一面笑著聲稱對朝廷任命的官員是歡迎之至,一面又以官員們初來乍到,對福建路實施的制度不了解,怕影響到官府與百姓,通知所有官員都要先進政務(wù)學(xué)堂學(xué)習(xí)半年,再在基層或當(dāng)幕僚實習(xí)一年半載,才能正式履任。 朝廷任命的官員都是為國效力過多年的,你們福建路不用,一并開革便是,何必想出讓大伙再去學(xué)校補習(xí)的招數(shù)來羞辱大家。大伙雖然算是半路插過來的,沒有跟許漢青陳復(fù)文并肩作戰(zhàn),但也是有功名在身,學(xué)識優(yōu)厚,憑什么這么瞧不起我們?難道我等生平所學(xué),還不如那些販夫走卒,沒一樣看得上眼的么? 群情激憤的眾位官員紛紛要見許漢青和陳復(fù)文,問問他們到底是何用意!危機面前,斯文不得。反正諒許漢青和陳復(fù)文也不敢殺人滅口,要讓他們看看咱們的風(fēng)骨。 許漢青和陳復(fù)文對此早有安排,以保護為名為每個朝廷官員配備了兩名專職保鏢,一出館驛便如影隨形地跟著。陳復(fù)文沒事般地回到福州處理政務(wù),許漢青則根本就避而不見,讓這幫人求告無門,只好每天沖著裝聾作啞的孫夫勝亂發(fā)脾氣。 鄧光薦幾次找許漢青都找不到,又不勝館驛里眾位官員的鼓噪,正獨自在酒樓里借酒澆愁,兩名保鏢盡忠職守地站在一旁。 一邊長吁短嘆,一邊百無聊賴地向外張望,鄧光薦卻赫然發(fā)現(xiàn)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對面的魚館。在兩名保鏢驚愕的目光中,這位一向儒雅的大人竟突然撩起袍子,直沖出去。 “謝兄,是謝兄嗎?”鄧光薦邊跑,邊急切地呼喊著。 剛在魚館內(nèi)落座的道人不由得回過頭去,驚喜地說道:“是鄧兄,呵呵,真是想不到哇。” 這個道人名叫謝枋得,在歷史上也是一位名人。史載:乃是南宋文學(xué)家,字君直,號疊山道人。信州弋陽人。與文天祥同科中進士,次年復(fù)試教官,中兼經(jīng)科。又應(yīng)吳潛征辟,組織民兵抗元。同年任考官,因得罪賈似道而遭黜斥,后以江東提刑、江西詔諭使知信州。元兵犯境,戰(zhàn)敗城陷,隱遁于建寧唐石山中,后流寓建陽,以賣卜教書度日。宋亡,寓居閩中。元朝屢召出仕,堅辭不應(yīng),終于被強制送往大都,堅貞不屈,絕食而死。 兩位老友久別重逢,講起這段時間各自的經(jīng)歷都不勝唏噓。 “鄧兄,來,我給你介紹一下。”謝枋得指著旁邊的刀疤臉漢子說道。 刀疤臉漢子一拱手“我自己來,在下姓鄭,名虎臣?!?/br> “鄭虎臣?” 鄧光薦在記憶中仔細搜尋著。不由得大吃一驚,難道是因為殺害了大jian臣賈似道而被通緝的鄭虎臣嗎? “沒錯,我就是殺死jian相賈似道的罪犯。很驚訝嗎?”看著鄧光薦驚愕的表情,鄭虎臣滿不在乎地說道。 “為國除jian,為民除害,何罪之有?”鄧光薦很快便鎮(zhèn)靜下來,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