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大破索多三
第三波雷聲響過,然后是死一般的沉寂。喊殺聲從濃煙后透了出來,聽上去,居然像隔了幾十里般,是那樣的渺茫。 索多知道,那是被沖過車陣的士兵,正在和車陣后的光復(fù)軍激戰(zhàn)。他卻無法看清戰(zhàn)局,只能看見濃煙在眼前慢慢迫近,慢慢擴散。 血和硫磺的味道越來越重,終于有幸存者從濃煙后跑了出來,跌跌撞撞地向這面跑。一個,兩個,三個,更多,渾身上下全是血污,丟了兵器和戰(zhàn)馬,亡命地跑。 “弟兄們,沖啊,向前沖?!鼻Х蜷L阿拉海大聲喊著,督促著麾下的殘兵向前沖殺。他在軍中的位置靠前,沒有被炮彈炸到。身后的慘烈景象,讓他對生還倍感絕望。這種絕望的心情,反而成了帶領(lǐng)部下血戰(zhàn)到底的精神支柱。在他的組織下,幾百名沒有被炮火波及的元軍士卒,拼命靠近破虜軍本陣,發(fā)動了一波波亡命攻擊。 然而迎接他們的不再是弩箭和刀槍,一門門弩炮射出了仇恨的炮彈,一群群手雷被拋石機扔到了他們的頭頂,彈片,鐵砂四處橫飛,撕裂著他們的身體。 雷興指揮著部隊,從容不迫地將沖上來的元軍,一波波打下去,一波波殺死在戰(zhàn)車前。 “沖啊,大汗在天上看著你們呢!”阿拉海吶喊著,奔走著,絕望地發(fā)起一次次強攻。每一次攻擊,都被擋在光復(fù)軍本陣之外。 對面的吶喊聲讓許漢青很興奮,無論是阿拉海的吶喊,還是遠方傳來的高呼,聽在他的耳朵里,都透著同樣的絕望。 “崩,崩,崩”單調(diào)的弓弦聲緩緩地響起。那是弩炮發(fā)射的聲音,威力強大的弩箭將四處呼號的阿拉海推出老遠,一聲爆炸,血rou橫飛。 一刻鐘過后,幾百蒙古軍覆沒于陣前。 “擂鼓,前進?!痹S漢青揮手下達了命令。激昂的鼓聲一波波猶如潮涌,光復(fù)軍踩著每一步鼓點,向前緩慢挪動。 大纛下,索多已經(jīng)恨得咬破了嘴角。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完全輸?shù)袅?,兩千多蒙古精騎就這樣被那神秘的東西所擊殺,而他還不知道這是什么。 “吹號角,命令弟兄們分散回撤?!彼鞫嗉t著眼睛望著緩緩壓上有如山岳般凝實的光復(fù)軍喊道。 幾十個分不清面孔的元軍士兵互相攙扶著跑了過來,陸續(xù)還有傷兵從尸體堆中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向回走,走幾步,倒下,再爬起來,再走。反復(fù)了幾次,終于沒能走出光復(fù)軍的射程。一支支弩箭遠遠飛來,將他們釘死在兩軍中央。 “撤。”索多一拔馬頭,帶著一百多親衛(wèi)和傷兵向回路奔去。 “哼哼,想跑?!痹S漢青冷笑一聲?!膀T兵旅,換裝神臂弩,追擊?!?/br> “是,”騎兵旅統(tǒng)制呂日亮高聲應(yīng)道。從旁邊的弓箭手手中接進已上好弦的弩,飛馬奔出。其它騎兵也紛紛接過弓弩,緊跟著他追擊而去。 蒙古殘軍飛馬直奔山口,快跑,沖出去就能活命了。 “想走,小看了我們光復(fù)軍!”教導(dǎo)旅統(tǒng)制朱玉成的笑容驟然變冷,甩掉了嘴里的草莖,看看蒙古人的距離近了“封路?!崩潇o地下達了命令。 幾個戰(zhàn)士從隱身處躍起,揮刀砍斷了拉住機關(guān)的草繩。巨石和枯樹洪流般滾下,擋住了山口。 蒙古軍前軍后隊陡然翻轉(zhuǎn),一邊用弓還擊,一邊試圖沖過去。迎接他們的又是一堆亂石,山口處,百余名光復(fù)軍將士把大大小小的石塊,盡情地推了下來。 “手雷,扔!”朱玉成用力揮舞著指揮旗。教導(dǎo)旅官兵在他的指揮下,每次投彈,都是密密的,毫無間隙的一排。蒙古人的戰(zhàn)馬和士卒迎著彈片墜落,倒下,被后邊的戰(zhàn)馬踏翻。如此近的距離,又是居高臨下,每一個步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后退?!彼鞫嘁呀?jīng)被這種能爆炸的東西嚇出了毛病,短短時間,又有五十多名元軍被炸翻,他的身邊已經(jīng)不足一百人了。 索多提著彎刀,騎著馬在原地打轉(zhuǎn),退路被封,身后傳來的喊殺聲和馬蹄聲,讓他心里一陣陣發(fā)虛。 “沖不出去了,今天就要死在這了嗎?”索多想著。他不甘心,自已身經(jīng)百戰(zhàn),百戰(zhàn)百勝,今天卻敗在現(xiàn)在還搞不清是哪里來的軍隊手里。敗在那神秘的會爆炸的東西上面。 山風吹來,慢而輸緩,宛若遠方牧羊姑娘輕吟的長調(diào)。如果在故鄉(xiāng),此時應(yīng)是秋草連天的時候了吧,男人們要用最快速度,挑揀并宰殺老弱的牲畜。女人們要趁著第一場雪來臨之前,收集好夏天時曬干蘑菇、黃花、大黃餅子、紅花骨朵 白煮把rou,蘑菇湯,幾個銅板一缸的燒酒。喝醉后,灌一碗奶茶,對了,還有爽口的大黃餅子,那種東部草原特有的用大黃的根熬制的零食,酸酸的,想起來就能讓人流口水。 可惜,吃慣了江南的美食,喝慣了刀頭鮮血,再想起這些兒時的最愛來時,已經(jīng)沒有了吃的機會。 索都咽了唾液,霍地張開了雙眼,提起了刀。 追兵已經(jīng)到了,一千多名騎兵把路封得死死的,手中端著神臂弩,仇恨的目光盯著這些異族人。光復(fù)軍的旗幟高高地飄揚。 “光復(fù)軍,光復(fù)軍?!彼鞫嗫嘈χ粗鞄?,現(xiàn)在才知道這支軍隊叫光復(fù)軍。唯一讓索多自豪的是,他的部下,沒有人投降。事實上,他們自己也知道,對面的大宋將士不會接受他們投降。自從過江以來,屠戮的城市有十幾個,死在這支軍隊屠刀下的江南百姓足有百萬。如此巨大的數(shù)字,哪怕是普通士兵,也無法面對自己的罪孽。 “索多,放下武器投降??绅埬泖庀轮瞬凰?!”冷冷的聲音傳來。 “??!”一個親衛(wèi)嚎叫著,剛舉起彎刀,便被弩箭射成了刺猥。 “大汗座下,只有戰(zhàn)死的勇士,沒有屈膝的懦夫?!彼鞫喔呓兄e起了彎刀“讓這幫懦弱的南蠻子見識一下什么是真正的蒙古勇士吧,殺!”“射?!彪S著一聲令下,短暫的時間,所有的蒙古騎兵已經(jīng)全部栽落馬下,每個人的身上都插著三四支弩箭,慘呼,跌倒。血,慢慢地從一個個孤零零的尸體前流出來,匯集成了一片。 索多身上也中了三支箭,但他還沒有死。在每個光復(fù)軍戰(zhàn)士的臉上,索都看到了嘲弄和憐憫。這種表情他很熟悉,索都知道,自己屠城時,看著手無寸鐵的百姓,也是這種神態(tài)、這種欺其不悟,笑其不爭的神態(tài)。 屈辱、憤懣、懊悔、不甘,千百種滋味海浪般一齊涌上心頭?!鞍〃D啊-赫-??!”野獸臨終的吶喊在山谷上傳開“你們這些該死的南蠻子,你們統(tǒng)統(tǒng)都該死?!彼鞫寂R著。 一個并不高大的身影走到了索多的對面,彎刀輕輕舉起。 “你!”索多自覺受到了侮辱,對方只出來了一個小兵,看服色,頂多是個百夫長。扯開嗓子,他又開始大聲號叫,用聲嘶力竭的喊聲,表達自己臨終前的不滿。 刀光一閃,索多眼前一黑,半個頭顱飛向了空中。 夕陽晚照,殘陽如血。廝殺終于停止。 景炎二年(1277)十月初,光復(fù)軍與索多三千精騎戰(zhàn)于興化之北,借助于火炮之威,全殲元軍,索多被光復(fù)軍中一無名小卒斬殺。 樣樣稀松言而有信,說有一章就有一章,請大家鼓勵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