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jiejie——”嘉澍帶著哭腔奔了進來。 木否本來已經就寢了,卻突然被這聲驚醒了,她挽起帷帳,只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鉆了過來,趴在她肩膀上就嗚咽起來。 “怎么了?”木否輕輕拍著他的背,關切地問道。 不消一會兒,嘉澍的淚水就打濕了木否半個肩膀,他站定,抽噎著說道:“父君天天逼我練功,可是我不喜歡,我不想練——” “那你最想做的是什么呢?”木否的眼睛亮亮的,認真地等著他的回答。 “我想玩,嗚……”嘉澍抹了把眼淚,也答得極認真。 木否聽了,又好氣又好笑,她把小嘉澍抱上床,勒令他板板正正地盤腿坐好,道:“你是未來的三界之主,不學好本領怎么保護你的子民呢?” “可是我不想做三界之主,我只想上天入地地玩……”嘉澍小聲嘟噥著。 木否就笑:“那簡單,讓你父君母后再生一個弟弟,他來做三界之主你就可以放肆玩了?。 ?/br> 聽到這兒,嘉澍又一個沒憋住,“哇”的一聲又哭了出來:“他們說生一個已經很糟心了不想再生了——” “哈哈哈——”木否笑得打滾,她笑得有多開心,小嘉澍哭得就有多傷心。 “哇哇哇——”他越想越委屈,越委屈越難受,越難受越想哭,聲音越來越大。 “等等。”木否止住了笑,幾步下了床,繞到可了帷帳后面去。 不一會兒,她又輕手輕腳地回來了,手作碗狀,捧著一抔水。 嘉澍定睛看過去,是一條玉色小魚兒!搖著尾巴在木否手里歡快地打轉。 “這是我在天河里救上來的一條小魚,那時候只剩一口氣,你看,現在已經活蹦亂跳的了!我把它送給你,以后你修煉若是煩了,就逗逗它,跟它玩一會兒再練,聊勝于無了。”木否用法術把小魚兒和水凝成了個水環(huán),小心地放在嘉澍的掌心。 “其實jiejie很羨慕你,天資出眾,若好好修煉,將來必定所向披靡?!?/br> 她一如往常般微笑,只是這次,夾雜了些許苦澀。 可惜嘉澍并沒有看出來。 想起那時那日那景,青帝的心總會隱隱愀然。當時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說,后來才漸漸明白:有的人之所以看著無憂無慮,是因為他們選擇把苦難藏起來。 “仙界有女!其名木否!無能公主!九天阿斗!” 有的人總是喜歡嚼舌頭,天界也不例外。 木否雖然出身仙門,卻不同于尋常神仙那般修煉易如反掌,縱使她再刻苦再努力,也只能結一層薄薄的內力,習一些最低級的法術。 這一直是她心里的一個瘡疤,也是最容易扎傷她的刺。 他猶記得,蟠桃盛會上,有小輩直接當著她的面念出了這首打油詩,還有人譏問她什么是內力什么是修為。 她作無知狀,依舊笑著,行了個蹩腳的天界禮,道:“不知?!币门匀撕逍χ㈤_。 縱使她知道,也沒有必要爭了。 當聽到父君母親自刎于大殿之上時,木否整個人猶如被雷擊中,在原地呆愣了好久好久才緩過來。 她不明白,一向安分的父君母后為什么會冒死謀反,當初不正是為了擁護天帝才來的天界嗎?如今為何又會帶頭反戈? 倏地,她突然想起月余前經過父君書房時聽到的一段談話—— “木否怎么說也是我們狐族的公主,你真的忍心看到這種局面嗎……” 難道…… 難道是因為這個…… 木否頓時呆愣在地,不敢細想。 窗外永夜寒涼如水,她瑟縮在床尾,腦子里全是父君母后的音容笑貌,明明不想哭也告訴自己不能哭,可是眼淚就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撲簌簌地打濕了被面。 那夜,嘉澍去找過她,她沒有鎖著門不讓他進,他第一次看到了她難過流淚,一個人默默蜷在角落,他看著,覺得比自己最難過的時候還要難過幾分。 他把她曾經送給自己的小魚兒帶來了,還帶來了一堆自己視若珍寶的小玩意,可是沒有一樣可以讓她笑一笑。她哭的樣子也好看,可是讓人看了心里也不由傷心難過起來,較于悲傷程度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的心好像也跟著一起碎了。 翌日,他看到木否一夜白了頭,她身著一襲詭譎卻瑰麗的華服,上面繡滿了狐貍的紋樣,那是狐族公主的冕服。 她沒有束發(fā),銀絲滿頭,自大殿之外的高臺起,三步九叩,行著極莊重、極端正的禮節(jié),一直跪到殿中天帝腳下才停止。 她知道天帝念在狐族的擁護之情上沒有怪罪于她,但她覺得,自己必須得做些什么。 少女面色蒼白,眼神卻無比堅定。 她伏跪在地,祈求天帝不計前嫌,重新接納狐族余部。作為懲罰,她愿意舍去仙身,被貶下凡,永生永世不再踏入天界。 父君母后固然是做錯了,但追根溯源,起因在于她。雙親有罪,她無法獨善其身。 天帝準了。 嘉澍無法想象,當時自己若是在場,該是怎樣的撕心裂肺。 她被剔了仙身,靈rou兩分,精魂入輪回,rou/體殘破,棄散于高臺之上。 嘉澍得到消息氣喘吁吁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仙侍在清理殘跡。 那是她的真身,一只溫順的白色小狐貍,此時卻已經殘損破敗,血rou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