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不是我?!彼麛[手。 官稚笑呵呵地舉手插嘴:“我也證明,絕對不是他?!?/br> 三人一齊笑了起來,看著卻既真誠又虛偽,江令橋都不知道自己不在的這段時日里,他們?nèi)齻€的關(guān)系居然已經(jīng)要好到了這種地步。 然而電光石火之間,一個人忽然落入她的腦海,讓一切疑問都隨之迎刃而解—— “馮落寒?”她試探性地看向眼前三人的臉色。 話一出口,三人的目光十分默契地落在了不同的地方,鬼鬼祟祟的就是不看她。 與此同時,身后門檻處,細(xì)微的腳步聲猛然一頓。 江令橋轉(zhuǎn)過身,看見馮落寒手拈一把美人扇,笑容凝在臉上,素履更是生生壓停在半空中,不知該進還是不該進。 如若不是容悅的話,那就只能是馮落寒了。入宮后江令橋確實潛回來一趟過,看望過李善葉,看望過容悅,也看望過馮落寒。 那段時日馮落寒的夜寢很不安穩(wěn),多夢,睡夢中兩手始終攥著被衾,顫抖著生要將褥面抓出傷痕來,蒼白的雙唇不見絲毫血色,額前沁滿了汗,戰(zhàn)栗著牙關(guān)不住地重復(fù)著三個字—— “對不起……對不起……” 混雜其中的是破碎的哭腔。 低吟的哭聲中,她的呼吸越來越緊,頸間開始青筋暴起,汗珠和著淚珠流入發(fā)鬢中,打濕了軟枕,在骨rou顫抖最劇烈的時候,她驚聲大喊,恐懼中汗涔涔地坐了起來。 床前坐著一個人,憑借月光辨認(rèn),與江令橋有八九分相似。 然而此刻,就算是亡魂來見,她也不會有半分畏懼,在看見那張熟悉的臉時,眼淚便已經(jīng)忍不住濕了滿面。 “護法……對不起,對不起……”她垂首啜泣,把所有的罪責(zé)都攬在自己身上,“是我害了你……是我的錯……對不起……” 江令橋輕輕嘆了口氣,也正是這一晚,她心軟了,握住馮落寒瘦削的手,用真切的存在告訴她,自己還活著。 這件事江令橋只告訴了她,她也承諾會保守秘密。江令橋甚至一點也沒有懷疑過,畢竟情報最中央的不良使,嘴一定是最嚴(yán)的。 誰成想她轉(zhuǎn)頭就告訴了容悅和李善葉! 空氣中半晌死寂,江令橋一跺腳:“馮落寒你大嘴巴!” 馮落寒連忙掩耳盜鈴地背過身去——看不見就不會良心不安了…… 官稚忍不住哈哈大笑:“阿秋meimei莫氣,夢魘纏得馮mama寢不安枕,你不忍心下告訴了她,那她告訴我們自然也是人之常情,否則……” 他幽幽地瞟了李善葉一眼:“否則有人現(xiàn)在能不能好好坐在這里都夠嗆……” 李善葉白了官稚一眼,玉簫毫不留情地敲在他手背上,疼得他一頓齜牙咧嘴:“哪有那么夸張!” 容悅則笑而不語,拿起兩只干凈的茶盞,徐徐倒了兩杯新茶。 江令橋本就不是個容易動怒的性子,也沒有真生馮落寒的氣,在滿屋熱鬧的哄笑聲中將她拉入內(nèi)堂坐下,端起容悅倒好的茶時順手遞給了她一杯,這才緩緩說起今日來的真正目的。 “先帝崩殂,朝綱不穩(wěn),今日宮中卻盛傳紫薇星降世,尚有天子在民間,此事是真是假?可是籌謀中的一環(huán)?” 她的眸子里熠熠生輝,渴望在他們臉上尋求出一個答案。 “喲,還紫薇星,”官稚第一個笑出聲來,“這么能鬼扯?” “如今朝政攏歸于楚藏之手,他若是想要借權(quán)行不軌之事,恐怕不是我們輕易阻攔得了的?!比輴傁蚪顦蚪忉尩?,“當(dāng)務(wù)之急便是分權(quán),使他不再獨攬朝政,給我們自己爭取一線生機。至于什么紫微帝星之說,不過是用來糊弄旁人的幌子罷了?!?/br> 原來是這樣——江令橋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不過——”容悅唇角微揚起,“繼人之事倒是千真萬確?!?/br> 聞之,江令橋的眼睛倏地又亮起:“真的?這都能被你們找到!在哪兒呢?讓我看看?” 話音落,眾人皆笑而不答,江令橋循著他們那些意有所指的目光看向案前,唯有官稚得意洋洋地蹺起了一條腿,清了清嗓子:“遠在天邊,近在眼前?!?/br> 女子的目光垂落下來,充斥著整間屋子的是長久的靜默。 天知道江令橋愣了多久,官稚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像是憑空丟了個驚雷,炸得她兩眼發(fā)蒙,宛如被人按著脖子生吞了一碗大干飯。 “你?”她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上前幾步,一會兒掀掀他的衣裳,一會兒掀掀他的頭發(fā),“你是皇室中人?天家血脈?” “皇室”、“天家”這幾個字被咬得很重。 官稚更為得意:“如假包……” 話還沒說完,便聽見江令橋語氣中掩不住的失望:“不太像啊……” 官稚的臉頓時黑得有些難看。 然而江令橋還在打量,眉頭糾結(jié)地扭在一起,猶疑著不肯信:“你……騙我的吧?” “哎哎哎!”官稚眼睛睜得滴溜圓,“怎么說話呢!瞎貓能碰上死耗子,豬鼻子插蔥也能裝象,我怎么就不能是天家血脈了?” 江令橋的頭難受地歪了歪:“可是哪有這……這樣……這樣……的皇帝?” 嗯,一個……市井氣十足,臟話俗話滿嘴跑的君王…… 官稚眼睛一覷,背如貓兒似的弓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我連那個昏君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