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不過畫面有些清奇,容悅鋪開紙墨洋洋灑灑地默寫醫(yī)典,扼袖蘸墨;江令橋則一手握著一只有了雛形的桃木劍,一手拎著四景細細琢刻,相比之下四景顯得頗為龐大,倒有種牛刀小試的詭異。 然而兩人誰也看不上誰的禮—— “送書?你覺得一個還沒滿月的小娃娃看得懂嗎?你覺得大伯一個授書先生,家里會缺書嗎?” “送劍?你覺得一個還沒滿月的小娃娃抓得住嗎?你覺得他要用這把劍來驅魔還是鎮(zhèn)宅呢?” “我這是寓意,寓意懂不懂?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五十州。他若是喜歡劍,未來必是個橫刀跨馬的大將軍!” “我這也是寓意,寓意懂不懂?大伯大娘肯定更希望兒子考取功名,安居樂業(yè),整日里打打殺殺的多危險!” 容悅咂咂嘴:“一看就是未為人母,不知兒女心?!?/br> “喲,”江令橋把眼一橫,詰問他,“你還為過人母?” 那……當然是沒做過……容悅自知失言,讓她鉆了空子,便繼續(xù)奮筆疾書,裝作什么也沒聽到。 江令橋哪肯放過,繼續(xù)乘勝追擊:“你說考功名,哪朝哪代考功名考的是醫(yī)書?” 容悅當然知道科舉考試不考醫(yī)術,只是經史文書又不缺,便劍走偏鋒,送了本自己拿手的,想著家中常備,必要時候還能拿出來應應急,兩全。 “書是借喻,大伯家什么書沒有?送我拿手的更顯心意,江兄,你不懂我!” 江令橋不假辭色,微微一笑:“你為過人母,我確實不敢懂你?!?/br> -------------------- 屏風后面瓶子掉了,這是個伏筆哦!不過得過很久很久才會揭曉… 其實埋了超多伏筆,一路寫一路埋,一邊填坑一邊又繼續(xù)埋。伏筆有的大有的小,有的會涉及劇透有的不會,所以一般心血來潮會提一句。但有時候也很苦惱,會擔心大家覺得看得很累,或者會覺得這個情節(jié)是什么意思,一頭霧水。 可我就是喜歡寫伏筆?。▍群癮nd痛苦jpg)… ps: [1] 詩句節(jié)選自周文璞的《劍客行》 第63章 霧鎖煙迷 ========================= 久行于黑夜,便豢養(yǎng)出一雙黑色的眼睛,恍然見白晝,風云是刺目的,雨露也是刺目的;正如走出半生,沐光而行,駐足于老城深巷前,推開古樸厚重的木門,忽地被暗潮洶涌的黑鋪天蓋地裹挾著,黑夜便也就更黑了。 一月未至,重回忘川谷,這是江令橋生活生長的地方,她在這里度過了整整十年。從前未發(fā)覺,這次回返,意識里卻蕩起三分漣漪,泛著陌生而又熟悉的瀲滟。 霞露壑是永遠潛藏在暗夜里的,幽深,禁忌,從那聯(lián)拱石橋上輕輕走過,偶爾還能聞得惡魂幾聲殘存的幽鳴,猶如余暉之下歸鳥的啼鳴,輕輕貼著水面掠過,一沾水便蹤跡全消。 可是霞露壑沒有余暉,也沒有飛鳥,活物飛不來這里,只有無心無神的青鳥會帶著主人的應召登臨此處。 遙遙望去,大殿之門是開的,一月、四月和九月見她回來,欣然笑了,或柔軟或溫潤的聲音兩兩相告:“護法回來了,護法回來了!” 旁人見了也笑,只是那笑撲簌簌的,臉頰一擠,就會有積年的偽善抖落下來,一塊兩塊,斑斑駁駁。 江令橋常常想問,他們知道這些粉飾出來的假面,其實從來沒有遮住過軀殼里的真面目嗎? 太極殿依舊那般巍峨聳立,像只雄臥于世外的麒麟巨獸,利爪鋒銳,目光凜凜,皮毛泛著倨傲的光,它半坐其間,睥睨四方。 走進殿,她望著那高臺,默默站定,頷首道:“見過主人?!?/br> 殿里空空蕩蕩的,只有巫溪和江令橋兩個人,偌大空堂之下,耳畔的回聲隱隱作響。 巫溪沒有說話,也沒有旁的動作,雨點般緊密地凝視著她,鼻息間一吐一納卻仍是平和的,輕緩的,好像今天仍舊是個再稀松平常不過的日子。 她在看,她在尋,刀子一般鈍鈍的目光將江令橋從外探及到里,再由里攪碎拉出,直至看到刃上沒有烏黑叛變的膿血,目色才緩緩歸趨于平和寧靜。 她不說,江令橋便一直未起身,巫溪無聲笑了一笑,烏的發(fā),白的臉,涇渭分明。 “護法此行可還順利?” “回主人,”淡淡的口吻,淡淡的言語,淡淡的神情,“屬下幸不辱命,徐斯牟現(xiàn)已被斬殺,魂飛殆盡?!?/br> 即使沒有抬頭,即使沒有看到神色,即使不知曉巫溪的疑心,江令橋也能明顯覺察出一絲吊詭的不同來,這是往日里從未有過的。 她隱隱覺得,忘川谷,或許發(fā)生了什么不為人知的事。 “好!右護法還是這般,從未讓我失望過?!蔽紫种改碇l(fā),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忘川谷內鬼頻出,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量誰知道這顆毒瘤究竟是何時滋長,又蔓生于何處。江令橋積年累月地不在眼皮子底下,今日忽至,倒突然提醒了她——天時地利人和,這位終日羈旅的右護法,多適合做相思門的內鬼?。?/br> 她兄長知道背叛的下場,他知道那是怎樣一種滋味,因為每個完滿的月圓之夜都會在他耳畔凄厲悚叫,提醒他,告誡他,他不能,他不會,他不敢。 但她……可就不一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