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她頓了一下,這一刻顯得極其漫長,猶如一道催命符,而后櫻唇輕啟,笑如鬼魅:“如若不然,但凡起了一丁點的鬼主意,這藥必叫你們七竅流血,當場暴斃而亡——” “千萬別心存僥幸,”江令橋蹲下來,眼神如剜刀,“我已在虔州布下成百上千的暗探,在你們吃飯的時候盯著,走路的時候盯著,白天盯著,晚上盯著。無所不在,無孔不入,只要敢將我今天說的話當做耳旁風(fēng),逾越之時,便是你們的忌日?!?/br> 她站起身,長鞭重回她手,化作冰冷的長劍。 “亦或者,現(xiàn)在求死也可以。要么一劍下去,身首異處,血濺當場;要么服毒入口,生疤爛瘡,化為一攤膿血而死。方法諸多,供君選擇?!?/br> 沒見過什么大世面的司馬想象力倒是豐富,想到那姹紫嫣紅的血腥場面,當即一聲哭腔躥了出來:“嗚——江姑娘——別殺我——我一定做個好人——” 只要有一處松動,便能潰于蟻xue。其余三人見狀,忙點頭稱是,痛哭流涕,紛紛表示要做個好人。 江令橋點點頭,背手負劍以示滿意:“我看外城已有活泛跡象,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們了。” 誰知底下一陣叫苦連天—— “乖乖,這哪里做得來喲!” “不行的,江姑娘,這無從下手啊!” “我現(xiàn)已無害人之心,如今趕鴨子上架,可還有我一條小命?” 江令橋一個眼神,示意該容悅開口了。 容悅走上前,道:“前人栽樹,后人乘涼。古往今來的經(jīng)驗還不夠你們用的么?開倉放糧,減徭減賦,賜錢假田,你們身為百姓父母官,這難道不是力所能及?縱然有的地方有難處,那便上表朝廷,總不至于他們也袖手旁觀。既如此,究竟是做不來,還是不想做?” 眾人被訓(xùn)得啞口無言,一個個蔫頭耷腦不說話。 容悅軟下口氣來,娓娓道:“當即便是保證外城一日三頓飯不可少,再對有傷有疾者派以糧食藥材。而后上表奏請減輕徭役賦稅,莫再想著覬覦賑災(zāi)銀兩了?!?/br> “將尚能干得動活的人征集起來開墾荒地廢地,外結(jié)工錢用以促進互市,將肥水撥入外城,給百姓一個活得下去的希望,為日后內(nèi)外城互通早作籌謀。” “土地開辟出來,可將地借與他們,自力更生,并言明除了賦稅之外的糧食皆可歸為己有。” “可……可是一切尚早,現(xiàn)下哪有那么多錢糧供著內(nèi)外兩城哪!”司田小聲嘟噥道。 “一顆救饑丸,足耐三日饑,此前我已有所準備,之后會將方子給你們,挨到秋收,境遇就開朗了。至于銀子,你們這些年搜刮的油水想必也不在少數(shù)了,盡數(shù)拿出來吧。” 說到這兒,眾人則扭扭捏捏地沉默著,眼神四下躲閃。 片刻后刺史還欲爭辯些什么,開口說了話:“可是我們……” 話還沒說完,只見一把劍橫空劈來,帶著冷冽之氣,“咻”的一聲刺在他兩股之間。劃破了衣裳倒還是其次,只怕再偏毫厘,就要狠狠傷及男人之根本了。 刺史驟吸了一口氣,額頭沁出豆大的汗珠,不敢再言語。 “還有誰有話要說?”江令橋冷冷掃過每一個人。 一股寒意升騰起來,空氣像是凝結(jié)了一般,黏稠地張不開嘴。 “好?!逼毯螅顦蛞诲N定音,“既然法子給你們了,那剩下的就是你們的事情。該如何做,錢糧或從何處來,統(tǒng)統(tǒng)由你們自己斟酌。另外別忘了,我的探子在城中各處,但凡有一丁點不軌之心,仔細你們的狗命!” “還有,今日之事權(quán)當作未見未聞,若我聽見了只言片語,我的劍可不長眼!” “是是是是……”眾人慌忙應(yīng)著,點頭如搗蒜。 江令橋收了劍,一揮袖,眾人身后束手的繩子皆消散于無,而眼皮越來越重,昏昏沉沉睡去,至明日卯時才會漸漸醒來。 容悅輕聲道:“我們走吧?!?/br> 江令橋點點頭,二人轉(zhuǎn)了身,一齊踏過正堂深褐色的門檻。 她本欲俱殺之,容悅卻提出另一種法子。 本意總離不過救人,走之前想幫疾苦之人鋪好后路。若是盡數(shù)殺了,官位空懸,朝廷會派新人來,而新官品性如何不得而知,若好便罷了,若不好,受苦的又是虔州百姓。況且新官初任,對虔州情況不熟悉,又得花費時日去了解,平白延誤賑災(zāi)時機,倒不如留下他們來。 “可他們心懷不軌,過不多時日就原形畢露怎么辦?”江令橋問。 容悅從萇弘碧血中拿出一顆丹藥:“那你便給他們吃這個。” “這是什么?”江令橋側(cè)目去看,誰知突然毫無防備地就被容悅喂入口中。 “什么味道?” 她細細品了品:“甜的?!?/br> 容悅便笑:“是糖豆?!?/br> 是以小時候師尊就常用這個來哄他練功修行,孩子多是貪嘴的,那時小小一顆糖豆就唬得他團團轉(zhuǎn)。如今大了,師尊還將他當孩子看,準備了這么多東西也不忘塞一把糖豆進來。 “到時候你動作利落些,別讓他們察覺出來就行?!?/br> “然后再騙他們說滿城盡是暗探,別以為上面有眼無珠,實則舉城盡收眼底?” “可以,”容悅眨了眨眼,笑道,“不過他們要是發(fā)現(xiàn)那其實不是毒藥,然后繼續(xù)作威作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