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去——” 隨著主人一聲高喝,軟劍開始寸寸堅韌,在劃破夜色的那一刻,化身成為一柄堅硬無比的冷劍,與那數(shù)十個侍衛(wèi)纏斗起來。 主人身經百戰(zhàn),手下神兵自然也毫不遜色,一劍獨挑數(shù)十人,絲毫不落下風。江令橋兀自坐于庭院中的石凳上,一手慢條斯理地斟著茶,一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變換著長劍的進退攻守。 凡人如何敵得過自小修習術法的魔道中人?神兵威力駭人,一招一式快準毒辣,攻勢更如雨點般稠密,那些個侍衛(wèi)先前還能勉強應付,可未消多久,便開始顯露出弊病來,這會兒已然亂成了一盤散沙。 以劍同他們戲耍了許久,江令橋方才仰頭看了看夜色,估摸著時辰不早,是時候辦正事了。 “收手吧——”她輕聲喚了一句,話語里沒有戾氣,像是在喚一個多年的老友。 話音墜地,長劍應聲化為一條白練,如毒蛇般盤踞起來,將眾人團團圍住,而后電光石火間猛地一收,數(shù)十人的脖子都被白練死死纏住。就在垂死之人抵力掙扎之時,白練高高懸起,沒幾下,所有強弩之末便都失了氣息。數(shù)十把刀劍自空中無力落下,砸在地上,“哐啷——”發(fā)出最后一聲哀鳴。 江令橋起身,一步步逼上前:“還有什么后招,一并使出來吧?!?/br> 那官老爺頓時面如土色,步步后退,直至內堂,才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立定,顫抖著喊道:“出……出來……吧……” 當真有后手?江令橋眉頭微蹙,有種不祥的預感——難道是那天夜里那個人? 雖說他只會武功不會法術,可若是真打起來,必然不會輕松。 然而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事實不如她想的那般。只見面前慢慢圍過來數(shù)個身形魁梧,面目猙獰的殺手,江令橋定睛一看,為首的獨目人有些眼熟,人高馬大,虎背熊腰,一手拎著一把寒氣逼人的板斧,黑夜里泛著滲人的冷光。 她認得他,此人正是忘川谷的侍下,名為劉已,頗有身手,更有野心。數(shù)月前深夜行刺時被她察覺,去了他一只眼睛,以儆效尤。 她冷笑一聲,滿眼蔑視,道:“好啊劉已,你欺上罔下,偷攬私活,當真是不將忘川谷的規(guī)矩放在眼里了?” 那劉已還未開打便殺紅了眼,怒氣沖沖地喝道:“妖女!若不是你剜我一只眼睛,我也犯不著冒著觸犯門規(guī)的危險前來取你性命!” 他握了握手中的兵刃,緩了口氣繼續(xù)說道:“你心狠手辣,不但奪我一只眼睛,還將其懸于門梁之上,蚊蟲聚食數(shù)日,又將我束于霞露壑曝曬半月有余,讓我在整個忘川谷丟盡了臉,此生我與你勢不兩立!” “江令橋啊江令橋,你在這個位置上坐得太久了!久到我已經記不得在忘川谷中待了多少年,久到如今看到你這張臉我就覺得無比惡心!?!?/br> 劉已的面容如蛆蟲般扭曲著,怒火自身后熊熊燃燒。 “若不是你覬覦護法之位,又技不如人,如今怎會淪落至這步田地?”江令橋直勾勾地盯著他,“剜你一只眼睛都是輕的,今日你若不能結果了我,我定將你五馬分尸,每日一塊丟入霞露壑,叫那些毒蟲猛獸好好飽餐一頓!” “大話誰不會說?江令橋,我奉勸你,別逞強了!待我取了你的頭顱面見谷主,我就是忘川谷新的護法。屆時榮耀加身,觸犯這小小的門規(guī)又算得了什么!而你——不會再有人記得你了!你早就被霞露壑底那些毒物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肆意張狂,好似心中所想已然美夢成真。 “你最好確保能殺得了我?!苯顦蛭站o了手中的劍柄。 “我今日既來取你性命,就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話音一落,劉已身后緩緩走出好幾個同樣精壯的殺手,各個傷痕累累,要么缺只耳朵,要么斷了臂膀,傷勢各異,他們惡狠狠地盯著江令橋,每張臉上都氤氳著莫大的敵意。 一個接著一個,猶如傾巢而出,最后聚集了近二十人,每一個都是忘川谷的侍下,每一個都怒目圓視,殺意沖天,恨不得下一瞬就撲上來撕碎她。 江令橋沒想到有這么多人,這個陣仗的確出乎她的意料。她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手心微微沁了薄汗,提劍的手卻未曾顫抖半分。 恨,是一個人最為銳利的武器,若是人心中有仇恨,那么刀山火海也不足為懼。有了恨,將無往而不利——平心而論,這一次能不能贏,江令橋并沒有把握,若是半數(shù),尚且綽綽有余??纱颂庿F集了近二十人,各個精干強健,虎視眈眈,黑壓壓站了一片,便是燭光也難透進來。 天,黑得愈發(fā)濃了。 她眼神驟然一冷,手中長劍一揮,瞬時化作一條長鞭,油黑烏亮,宛若吐著信子的巨蟒。 劉已看不透江令橋的表情,但這不重要,她向來孤傲,那張無瑕的臉上,從來也沒見過除了殺意之外的神色。此刻,他已無心理會其他,沖身后厲聲一喝:“兄弟們!今日不成功,便成仁——” 人群中爆發(fā)出一陣凄厲滲人的歡呼,他們目色猩紅,挾著各自的兵器向江令橋殺了過來。江令橋沒有遲疑,說時遲那時快,抬手摔了一鞭子過去,“啪”的一聲,猶如平地驚雷,震得人耳膜生疼。鞭子張著利口落在了人身上,好似天邊無數(shù)驚電霹靂作響,那是纖細鞭尾擊碎皮rou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