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老鴇盈盈一笑,表示贊同,又轉(zhuǎn)身對李善葉道:“稟左護法,谷主有詔,命您今夜回谷,有要事相商?!?/br> “好?!崩钌迫~淡淡蹙了蹙眉,道,“我知道了。” 老鴇欠了欠身:“消息帶到,屬下先告辭了?!闭f罷,緩緩退步離開了雅室。 李善葉看向江令橋:“阿秋今夜可是要動手了?” 江令橋點點頭,提起身旁長劍便站起了身:“天色不早了,今晚是最后期限,他不死也得死?!痹捔T,身影化作光暈散去。 空空的樓閣之內(nèi),只靜悄悄地剩了一個人。李善葉沉郁著,方才愉悅的臉色一掃而空。只見他輕吐了口氣,攜起酒杯,緩緩望向亭臺樓閣之外,衣冠雜沓的長街。 -------------------- 第7章 人心不古 ======================== 這幾日晚寐時,容悅總覺得有奇怪的聲音,擾得人不清凈,可細聽,卻又不十分清晰,似乎是嗚咽之聲,他本以為是府上的下人心有委屈,故而尋了個角落哭訴。忍了幾日,最終還是按捺不住,白日里四下尋覓了一番,未果。只瞧見府苑更深處,有一處極為偏僻的小園子,雜草、灌木掩映著。透過那扇月洞門,目光往里漫溯,隱約辨出有幾處門院,但木扉深掩,瞧不明朗。 正當容悅欲踏步進去細探一番時,卻迎面碰上管事帶著三兩個下人,鐵青著臉走出來。 “你是誰?”管家的目光對上容悅,詫異道,“為什么在這兒?” “……” 容悅也詫異——嗯?在這府上住了好幾日,竟都無人知曉么?況且自己是一路護送這位新官來中都的恩人,當初許諾有重酬,如今寸金還未見,就要翻臉不認人了? “我是……” 他正欲自薦一番,那廂管事的一拍腦門,接過話茬:“我想起來了!” 說罷,信手從腰間掏出一兩銀子塞到他手上,趕雞似的;“銀貨兩訖,此地不留人,快走快走!” 話音剛落,那幾個下人便來推搡他出府。 這便是所謂的重金么?容悅心里煩悶,且不說他是個神仙,饒是尋常侍衛(wèi)走了這么遠的路,也不只是這個價吧?給師尊塞牙,老人家都要噘嘴嫌寒磣! 他眉頭微蹙,十分不喜地拂去身旁那幾人,斂了斂衣袍,大踏步走了出去,只扔下一句話—— “銀貨兩訖?管事這是什么意思?意指這府上的大人是個東西,亦或是……不是個東西?總之翻過來說過去,就不是個人嘍?” 門口已無人影,只留下一陣冷風陣陣。 管事額頭上汗涔涔。 這都是前話了,容悅自然是不死心,那破敗的院落里,必然藏著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身負天命,既然碰見了,便不能不管。所以今晚,他要再探一番—— 夜里黑黢黢的,小院里沒有點燈,草木深郁,似乎彌漫著一團巨大的黑霧,讓人望而生畏,偶有三兩聲蟲鳴嘈雜其中,更顯得偏僻和荒蕪。 門口無人守著,卻上了兩把大鎖,想來是不愿更多人知曉。如此一來,容悅更好奇了——自己在府里也待了幾天,竟沒有絲毫察覺。這漫漫府宅的陰云之下,到底掩蓋了什么? 他歪頭看了那大鎖半晌,最后從腰間一個不起眼的布袋中取出一根銀針來——那是臨下凡前,師尊贈與他的百納袋,名為“萇弘碧血”。 據(jù)說這是自己那英年早歿師叔的遺物,師叔名為“山道年”,與師尊本是同根而生的親兄弟。關(guān)于他,師尊甚少有提,但容悅可以感覺得到,他心里一直是掛念著故人的。想來一不愿遺物蒙塵,替它尋個歸宿;二是趕上此次下凡,師尊收拾出一堆東西來,件件都要他務必帶上,這才不得不忍痛割愛,將寶物借與自己。 銀針探入鎖芯之中,搗鼓了沒幾下,重鎖便應聲而開。 他心虛地把銀針放回萇弘碧血中,生怕被人瞧見——這糟爛把戲還是當年在土行孫那兒偷學來的,若是讓鬼臾區(qū)那老頭知道了……容悅頓時倒吸一口涼氣——絕對不能讓他知道! 他輕手輕腳地進了院子,掩好門,半人高的雜草簇擁在腳下,掀亂了他的衣擺——看樣子,這里已經(jīng)很久無人打理過了。 “……楊柳兒活,抽陀螺;楊柳兒青,放空鐘……楊柳兒死,踢毽子;楊柳兒發(fā)芽,打波兒……” 一陣童謠的淺唱低吟和著哭腔斷斷續(xù)續(xù)地傳過來,若隱若現(xiàn),似有似無,頗像近日來困擾著他的那股細音。 容悅立時警覺起來,撥開雜草,開始向院內(nèi)靠近。 院里有幾處破敗的廂房,門窗房欄稍舊,但好在不至于吹風漏雨。 哭聲似乎越來越近了,逐漸清晰。他循聲摸索著方向,小院不大,未消多大功夫,便看到一個年輕的婦人癱坐在一口枯井旁,聲音嘶啞地哼著童謠,夾雜著一抽一頓的啜泣聲,懷中似乎還環(huán)抱著一個黃發(fā)垂髫的女童。她一面吟唱嗚咽著,一面輕輕拍著那女童的背,動作溫柔而悲切。 醫(yī)者的直覺往往比目光更敏銳,那女童身體僵直,顯然沒了氣息。 容悅明白了哭聲的由來,沉默地立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不該過去。 思量許久,他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決定上前。 “誰?”那婦人聽到了腳步聲,顫聲問道,“是大人嗎……是大人嗎……民女求您,給阿笑找個大夫吧……再晚就來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