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她心口大石霎時微微落地。 太子當(dāng)初淪落民間,是在曲家醫(yī)館里被種下寄生蠱,他多半會帶著霍羨春一起過去,又或是只單純想送曲晚瑤回家見曲父,不管是何種緣由都不會令人意外。 織霧便靜靜等待著時機(jī)到來。 終于等到守衛(wèi)最為薄弱的時候,很快便來了兩個暗衛(wèi),將牢門鎖孔打開。 他們正想將里面的瑾王帶走,卻不曾想聽見一陣鈴音響動。 暗衛(wèi)臉色霎時一變,忙伸手摘了瑾王身上的鈴鐺。 可外面已經(jīng)受到驚動,他二人只好想辦法將外面的人暫且先引開。 余下織霧一人卻也不敢多加耽擱,她將瑾王攙扶住,小聲叮囑他當(dāng)心腳下。 在攙扶著他一步一步走到地牢大門時,織霧卻瞧見了一個絕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身影。 太子根本沒有離開…… 甚至,他身后的涂奚不費吹灰之力便收割了兩顆人頭回來,扯著辮子提溜在手中,更像是提著兩只燈籠似的,饒有興致地等待里面的人繼續(xù)做出下一步反應(yīng)。 瑾王見狀似乎也的都毫不意外,他本就無力,身體沉沉壓在織霧肩上。 接著唇瓣卻蹭了蹭少女的鬢角,“好小姐,不光我知曉,全世界的人都知曉,就連太子都會知曉……你對我這樣好、這樣一心一意,我死而無憾了?!?/br> 他說完,便好似說了一個很是引人捧腹的笑話,將下巴擱在她的肩上悶聲發(fā)笑,連帶身上的鐵鏈也跟著發(fā)出震顫。 織霧渾身僵硬,尤其是對上太子的目光更身體如墜冰窟。 在聽見瑾王這樣說之后,更是不可置信,他是不是瘋了…… 不待織霧想要小心翼翼避開瑾王身上的傷口將他扶站直起來,下一瞬便有人猛地將她一把扯開。 接著瑾王便被一拳砸倒在地上。 太子面上陰沉似水,將他按在地上一拳一拳、皆重重朝他臉上砸去。 織霧從未看見過對方動手打人。 就連偶爾撞見過他殺人,也只是通過一些很側(cè)面的方式看見…… 眼下他就像是不再披著一身儒雅的皮囊,拳頭下將瑾王臉上砸濺出了血,黑瞳也仍舊冷靜陰鷙得可怕。 織霧連忙想要阻撓。 她兩只小手死死捉住太子的手腕,余光卻瞧見了瑾王愈發(fā)嘲諷的神態(tài)。 織霧僵了僵指尖,繼續(xù)捧起太子的手,語氣顫道:“殿下的手背……擦破了皮……” “我回去給殿下上藥好不好?” 她不敢再多看瑾王一眼 ,好似從頭到尾都眼里只有太子,也只關(guān)心太子。 可這明明是假的不能再假的假象。 涂奚想,她也就騙騙三歲孩子了…… “你心疼了?” 太子垂下眼瞼,卻不知問的是心疼瑾王,還是心疼旁的。 少女面色發(fā)白地?fù)u頭,“我只是……有些擔(dān)心殿下?!?/br> 晏殷反手捏住她的雙腕將她從地上拖起身。 他甩開手背沾上的血漬,面無表情地發(fā)布命令,“從明日起,每日都將這個罪人鞭一千下——” …… 回到了熟悉的房間里。 織霧一路上想要求情都不敢開口。 鞭一千下…… 活人都會被活活鞭死,就算當(dāng)時沒死,夜里也會吊著一口氣,看著身體到處流淌血水,然后再慢慢一點一點耗死。 甚至是每天都一千鞭…… 即便如此,太子的命令,都不會有人不去執(zhí)行。 晏殷手背骨節(jié)處擦破了皮,織霧只垂著眼睫,心有余悸地替他揉藥。 在氣氛壓抑到讓她幾乎無法喘息時,她也始終不敢啟開唇瓣,吐露半個字眼。 直到太子掌心下的茶蓋緩緩落回茶盞時,他才從織霧手指下撤回自己受傷的手掌。 太子緩緩開口道:“想說什么?” 織霧見他態(tài)度似有所緩和,好似也從這窒息的情景中捉住了一線機(jī)會,想要央求他。 “殿下,能否收回那鞭刑……” 每次抽一千下,死了也要繼續(xù)抽,只怕尸體都會被抽成尸泥。 做出這樣的決定……太子和瑾王兩個人好像都瘋了—— 織霧不說還好,她說了之后,太子反倒緩緩抬起了眼睫,若有所思地望著她。 此刻,他恍若已經(jīng)恢復(fù)到了原先波瀾不興的姿態(tài)中,如墨的眉眼間并無陰鷙。 他的情緒讀不透時,也不曾比他方才暴戾外泄時,會好應(yīng)對…… 太子慢悠悠取下手上的扳指,忽然道:“阿霧先前不是想要將孤當(dāng)做馬騎在身丨下嗎?” 他冷不丁提起她羞辱過他的事情,少女霎時有些不安。 織霧想,她傷害他的程度事實上絲毫都不亞于瑾王…… 想到自己本就沒有幾日可以活,索性正想豁出去,告訴太子,若是可以,她也可以替瑾王去死…… 可接著便聽見太子語氣莫測地銜接上方才的話,“孤可以讓阿霧當(dāng)做馬騎。” 并且…… 他眸底積著濃郁化不開的幽黑,將半張面頰浸入陰暗中,對她逐字逐句道:“阿霧對孤主動了多少下,孤就給瑾王減多少下……” 纏枝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