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按男人先前那般逆來順受、被折磨都不離不棄的純良性情來看,待她離開之后,指不定會更為凄慘。 織霧思來想去都拿不定主意。 接連兩日,她幾乎都在楊大嫂家?guī)鸵r,除了打聽劉甫的動態(tài),順勢也詢問了一些進出縣城的流程。 進出需要準備的物什,以及會遇到何種排查,這些問題楊大嫂是最熟悉不過。 在解答完這些問題后,為人熱忱的楊大嫂再次旁敲側(cè)擊起織霧的心意。 楊大嫂唯恐她會故態(tài)復(fù)萌,自是再三勸說。 “你丈夫雖鮮少露面,但我瞧他是個好性子。” “往后那些要與他和離的昏話也都快別提了?!?/br> 楊大嫂生怕織霧不信,更是拿自身作為告誡例子,對她說起自己年輕時候的事情。 “別瞧我現(xiàn)在每日都過得樂呵自在,肆意隨心,可我從前第一任丈夫喜歡飲酒,每逢醉酒便要毆打家人……” 關(guān)起門來,毆打楊大嫂自然也是家常便飯的事情。 織霧聞言略是詫異。 楊大嫂卻坦然笑了笑,“怎么,很奇怪嗎?我便是這樣同劉甫認識的?!?/br> “那時候,那廝還是個初來乍到的小捕快,十幾歲的少年人。” 偏每次楊大嫂遇見劉甫的時候,不是眼眶烏青,就是臉上高高腫起。 面皮薄的年輕婦人日日都是一身淤青傷痕,路過時被人多看一眼都覺羞憤難堪。 “他當時還是個毛頭小子,只當我遭受了欺辱,遇見了不平之事,一心只想為我伸張正義。” 有道是清官難斷家務(wù)事,知曉是她家里事,外人根本無法插手,她自也不指望誰能幫她。 后來劉甫有一天竟將她前夫痛毆了一頓,被她前夫告去了縣衙。 “你猜那廝怎么說的?” 楊大嫂回憶道:“他說看見對方打女人一次,他就打他一次,橫豎打人也不犯死罪,被關(guān)起來也總會有被放出來的一天?!?/br> 放出來的那天,他見著對方拳頭也不會軟下半分。 有人會這樣幫楊大嫂,在當時也很是出乎她的意料。 大概被逼到了絕境,楊大嫂竟也從那懦弱的處境中掙脫,發(fā)覺自己完全沒有必要一直忍受。 因而她在前夫下一次動手之前,就尋了根棍子,將她前夫砸得頭破血流。 她疼一次,就讓他疼兩次,總歸讓對方吃虧更多一次。 她被罵不守婦德又如何?不守婦德要跪祠堂要受責罵,那也一樣不犯死罪。 因而有了這樣一番遭遇后,楊大嫂才會豁然開朗,以往封建拘謹?shù)男郧閺拇吮阌辛藰O大轉(zhuǎn)變。 織霧聽罷,難免對楊大嫂和劉甫這對夫妻有些刮目相看。 “二嫁之后,旁人問的最多問題便是他對我好不好?” 楊大嫂說:“可我要他對我好做什么?” “只是夫妻間難免互相體貼罷了,有什么好不好的?!?/br> 便如同當初懷孕那會兒衣服小了,劉甫就連夜翻出針線,替她改了件尺寸合身的衣裳,這些都是他們夫妻間的家常便飯,完全不值一提。 織霧聽完這些,自是無法想象劉甫那樣的粗獷之人是如何捏著繡花針對著蠟燭一針一線縫制。 只是見楊大嫂對于丈夫在外行俠仗義的捕頭身份頗為自豪,就如劉甫在外時,也時常會將他的妻子熱心良善掛在嘴上一般,兩人的感情必然是極好的。 楊大嫂說這些無非便是想要讓織霧明白自己的心意后,再行決定。 而織霧也恰如她所期待的那般,從這番話中的的確確受到了一番啟發(fā)。 且原本甚不清明的思路也瞬間豁然開朗,似乎尋到了合適的解決方法。 于是在離開楊大嫂這處,織霧再三思索之后,在附近尋了個代筆先生。 那先生收費公道,代寫一封文書只收五枚銅錢。 先生見織霧聽完價錢后略是躊躇,便再減了一枚銅錢價格。 殊不知,立在他攤前的美人倒不是猶豫價錢。 而是在猶豫—— 屆時真給了丈夫一封和離書,只怕難免要讓自卑的丈夫發(fā)覺,織霧對他的好皆是有利可圖。 甚至?xí)J為是發(fā)覺他無用后,便打算無情地將他拋下。 這些想法看似的確傷人。 只織霧若是知曉自家柔弱夫君的真實身份,她就會明白,屆時便不是她會不會拋下他。 而是在招惹了太子晏殷后還想全身而退,這本身就是一種癡心妄想。 晌午后。 羅縣令不知從哪里得到消息,忽然對外宣布,太子就在桃花村中,頓時引起軒然大波。 百姓們對此議論紛紛,不待產(chǎn)生更多揣測時,羅縣令派下去的衙差就已經(jīng)入了村里開始挨家挨戶排查。 在一處院落中,地厭在窗下擺放著他拆好的野兔rou,鮮血淋漓。 但主人卻看都不看一眼。 他頗有些煩躁抓頭,隨后想到村子里今日頗大的動靜,隨即告訴晏殷,羅縣令帶人來村里盤查。 晏殷捏著手中指節(jié)大小的竹筒。 一連數(shù)日對照著破舊書本上的東西一一配出了竹筒里所需要的原料。 他頭也不抬,只淡聲詢問:“羅縣令來做什么?” 地厭不懂,思索了一番只提出了村里聽見的最多詞匯。 纏枝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