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夫君眼睛暫且看不清,不太方便的事情便喚我來就好……” 織霧頗為討好的語氣似乎引起了對方一分注意,引得男人下頜略是壓低。 “說起來,阿霧倒也是許久不曾這樣不避嫌地……” “扶著我了?!?/br> 他緩緩垂首“看”向她,溫潤的聲線顯露不出分毫異端。 “避嫌”二字初入耳時,織霧險些還以為自己犯了什么違背人倫道德的禁忌。 待回過神,這才想到他被原身嫌棄的處境,措辭間的自卑竟也合乎情理。 可妻子在外面有了旁人之后竟都不愿再扶他…… 織霧抬起卷曲的鴉睫,下意識打量著燈光下男人溫潤如常的面龐。 接著腦袋里似突然間想到什么,人不由就僵愣在了原地。 他說的“扶”是哪個“扶”? 是扶他人去外面,還是說…… 她的眼神不自覺便落在了他腰際下一片頗深的陰影,朝他主動抬起的手臂逐漸僵凝。 上前一步,接著伸出手指落下的位置也許會錯…… 織霧心跳驀地促促起來。 在刺客找出來之前,她還不能出什么太大的岔子,暴露不必要暴露的馬腳。 可他們既然是夫妻…… 似乎已經(jīng)迅速腦補(bǔ)出了什么奇怪的羞恥畫面。 木訥在原地的女子腦海里“嗡”地碰翻了一只火爐般。 連帶著細(xì)細(xì)的指尖都被點燃似的開始發(fā)燙起來。 第3章 極其寂靜的夜。 男人起身后一只手掌仍撐著榻沿正欲獨自下榻。 走來他跟前的美人則抿著紅潤小嘴,屏住唇齒間隱隱發(fā)燙的呼吸。 強(qiáng)制探出的手掌堪堪觸碰到男人腹下的面料。 細(xì)細(xì)的指尖將面料按出輪廓凹痕,幾乎要隔著面料觸碰到。 在織霧決定豁出去瞬間,一只蒼白手掌恰到好處地搭在她伸來的手指上。 周身病氣未褪的男人忽而低頭說道: “勞煩你了?!?/br> 在聽見他開口的一剎那,織霧霎時如釋重負(fù),連忙反手握住他冰涼的指尖,口中關(guān)懷,“夫君當(dāng)心腳下?!?/br> …… 夜里織霧只照舊借口怕壓到夫君的傷口,在地上鋪了被褥休息。 一方面固然是虛假的借口,另一方面,男人身體羸弱無比,在織霧眼中幾乎就是個好看卻易碎的琉璃。 若翻身時一個擠壓,指不定前日因雨水惡化的傷口就又會更難愈合。 隔天早上織霧醒來,發(fā)現(xiàn)男人雙手交疊在小腹,和入睡時的儀態(tài)幾乎毫無二致。 等他醒來,織霧要給他喂藥之前,男人卻忽然說是眼睛能感受到光亮。 待解開眼上纏縛已久的白紗之后,織霧用干凈柔軟的細(xì)布反復(fù)擦拭對方眼皮上沾染的藥渣。 沾染污濁藥漬的細(xì)布揉洗幾遍后,一盆清水都略顯渾濁,她才提醒男人睜開雙眸。 織霧屏住呼吸,心底難免擔(dān)憂他也許僅能感受到些許光影,只耐著性子想等他睜開雙眼后再詢問能否視物清晰。 接著,便有一雙濃黑暗沉的眸猝不及防地映入眼簾。 織霧心跳處驀地一突—— 在男人眼皮撐開瞬間,她不僅沒有因他眼眸上沒有傷痕而感到慶幸。 反而目光在與那雙黑得深不見底的瞳仁毫無防備相觸之時,一股難以說清的懅悚,像是身體里的一種生理本能,驟然從心底陰寒而生。 原只能看見的高挺鼻梁與薄唇,在這雙黑濃過分的眼眸睜開后,如月夜散落的璨星般,光蘊(yùn)流轉(zhuǎn)間將溫潤的五官皆鍍?nèi)旧弦粚訕O致昳麗。 他緩緩掀起濃密長睫,整張俊美無儔的臉龐全貌展露出時,這才令人恍然…… 為什么第一日看見他濕身模樣便輕易愣住了神。 尤其是織霧先前每每湊近總會心神不定,只當(dāng)自己膚淺。 現(xiàn)在看來,先前之所以會無故地耽于美色…… 竟、竟也不全是她的責(zé)任。 在旁觀者眼中擁有著漂亮皮囊的男人緩緩啟唇,再度同織霧道了聲“謝”。 織霧的一只柔白指尖仍保持著按在他眉尾處的姿態(tài)。 過近的距離讓她幾乎下意識壓抑了唇畔清淺呼吸,可隨之而來地,卻是在胸口處一聲接著一聲的心跳。 心跳聲好似大的出奇。 讓處于對方目光下的織霧,心尖處既顫又虛。 發(fā)覺桌上茶壺空了,織霧這才借機(jī)收回手,斂起指尖又神色如常起身去了廚房。 男人摸著藥碗,唇角的笑容這時才慢慢消失,臉上那對烏漆眼珠卻仍凝著女子背影。 哪怕身處于泥屋,男人也一樣肩背俊挺。 即便只能殘著身軀坐在榻上仍不折損清潤。 他置身于此,更像是一支清新秀麗的碧色翠竹簪入泥瓶、亦或是白凈圣潔的花瓣淪落塵埃。 用了幾日的時間,太子晏殷才可以確定她失憶了。 她的確不是裝的。 用沾染劇毒的紗布蒙在他眼眸上,確保他可以每日受到毒汁的腐蝕,直至徹底變瞎。 又以陰毒的方式禁錮他的四肢,日日灌以令身軀劇烈疼痛的慢性毒湯。 偏偏就在折斷他指骨的第二日,回來人就徹底變了。 晏殷浸入怪誕情緒的黑眸仍舊凝著窗外,將藥碗緩緩貼到唇畔。 纏枝葡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