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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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良來到間裝潢精美的酒舍,上下打量了幾眼,信步踏入了其中。 在自報身份之后。 他便被酒舍的小廝引到了二樓客間。 入屋。 里面坐著七個中年人。 面相不一,體型都相較圓實。 見到張良,正坐主座的巫馬樞,緩緩站起身,拱手致意道:“早就聽聞張良張子房之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相貌堂堂,才氣橫生啊,我巫馬氏的先祖過去也曾是孔夫子弟子,奈何家道中落,難以如子房兄一樣,習(xí)得如此大才,幸會幸會?!?/br> 其他官吏也起身笑著相迎。 張良一一拱手還禮。 一番招呼后。 張良坐在了偏后方的坐席上。 巫馬樞也并不拖拉,開門見山的問道:“前幾日,張良你給我們投書,說有辦法幫我們解決鹽鐵短缺的事,不知你所說可為真?” 張良笑著道:“自然是真?!?/br> “敢問,張子房是有何妙策?”巫馬樞問道。 張良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自顧自的說著:“這段時間,秦廷已頒布不少政令,其中就有打著‘演習(xí)’之名,將各地存余的鹽、鐵、油等物,運送到中轉(zhuǎn)倉庫再運回的文書,這份文書中寫著,朝廷并不會扣留這些物什,只是想借此對相關(guān)運送有個大致預(yù)估?!?/br> “只是諸位真的信嗎?” 巫馬樞等人對視一眼,全都沉默不語。 隔了一會。 巫馬樞道:“朝廷的心思,豈是我等能揣測的?” “信與不信,還不是要照做?” 張良點頭。 他淡淡道:“話雖如此。” “但以我張良對秦廷的了解,此事不會這么簡單的?!?/br> “此話怎講?”巫馬樞好奇的看向張良。 張良侃侃道:“大秦這一兩年的政事,幾乎都是公開的,也早早就公布于天下,其中便有跟匈奴緩和關(guān)系的事,而諸位可曾想過,秦廷跟匈奴緩和后,就有了更多精力來整飭關(guān)東了?!?/br> “而這些政策都出自扶蘇之手。” “扶蘇很喜歡拿錢財做文章,這次依舊沒有例外?!?/br> “但要是秦廷將重心全部轉(zhuǎn)移到關(guān)東,諸位大臣可有如此信心,繼續(xù)糊弄秦廷?” 一語落下。 巫馬樞等人臉色微沉。 巫馬樞目光陰晴不定,冷聲道:“張良,你這話是何意?我等身為大秦官員,何曾糊弄過朝廷?飯可以亂說,但這話可不能亂講,若是讓不知情的外人知曉,我等恐承擔(dān)不起后果?!?/br> 張良笑了笑,輕蔑道:“諸位何必這么提防著我?” “我張良跟秦廷勢如水火,諸位只怕就算為秦廷針對,恐也到不了我這份上吧?!?/br> 巫馬樞等人笑了笑,卻并不以為然。 防人之心不可無。 張良道:“扶蘇推行‘官山?!?,每個縣都會定期收到不少鹽鐵,而后再通過專門的商賈販售,朝廷借此抽取高額稅收,而單父縣并不產(chǎn)鹽鐵,所謂的鹽商鐵商,也基本出自諸位的家族,因而官府分下來的鹽鐵,大多落到了諸位的口袋里面,鹽鐵乃暴利,僅次于土地?!?/br> “故諸位并沒按官制販售?!?/br> “而是將這些鹽鐵在官營場所,繼續(xù)高價賣出,但原本該給朝廷的高稅,都為諸位幾家分潤了,而在地方鹽鐵官員的賬目上,那些鹽鐵依舊存在賬上,如今新政頒發(fā),要諸位將鹽鐵送到附近的大倉庫里,而這些鹽鐵諸位早高價賣出去了,根本就收不回來?!?/br> “我說的可對?” 巫馬樞尷尬的笑了笑,將此事敷衍了過去。 張良繼續(xù)道:“如今單父縣的鹽鐵虧空嚴重,你們也根本填補不上,讓自己掏錢去購買,這恐也非是你們愿意的,不過若是秦廷當(dāng)真會將這些鹽鐵返還回來,你們咬牙倒也能夠接受?!?/br> “但我若是告訴你們?!?/br> “這些鹽鐵返還不回來呢?” 聞言。 巫馬樞等人面色微變。 他凝聲道:“你這是何意?” “為何收上去的鹽鐵會回不來?” 張良輕笑一聲,不屑道:“諸位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嗎?秦廷而今的重心變了?!?/br> “放在了關(guān)東上面。” “扶蘇貪財?!?/br> “從一開始就是奔著鹽鐵暴利來的。” “如今鹽鐵到手,又豈會將這些鹽鐵再送回去?” “諸位可莫要忘了,扶蘇當(dāng)初在朝中站穩(wěn)腳跟,靠的是什么?” “不正是這手斂財手段嗎。” “如今只不過是如法炮制罷了?!?/br> “諸位其實還不算最慘的,最慘的其實是那些產(chǎn)鹽鐵的地方?!?/br> “他們的鹽鐵比諸位販售的都還要干凈,庫存更是早就沒有了,一直是拆東墻補西墻,各種糊弄,如今他們需要交上去的鹽鐵才是最多的?!?/br> “因為朝廷一直有讓他們截留一部分,以防止關(guān)東出現(xiàn)當(dāng)年‘懷縣’的事情?!?/br> “可惜利益動人心?!?/br> “并沒有多少鹽官鐵官真的這么做。” “而今這些鹽鐵官吏,只怕急的上跳下竄了?!?/br> “若是諸位的漏洞填補不上,諸位認為秦廷會不會出手?到時將鹽鐵的暴利,全部收歸到少府治下,而且恐還不僅僅是鹽鐵,只怕油、柴、茶等經(jīng)濟大權(quán),都會被朝廷逐漸掌控。” “而這才是秦廷的真正目的?!?/br> “不過這都是后話?!?/br> “諸位還是先擔(dān)心一下,若是填補不上空子,會遭受怎樣的罪罰吧。” “秦廷對貪腐可是深惡痛絕的?!?/br> “這就是你這段時間游走在魏地的原因?”巫馬樞道。 張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他緩緩道:“我原本是想勸說,各地官府不要中了秦廷的當(dāng)?!?/br> “只不過人心難料,世人大多有著僥幸心理,都認為只要自己的賬目做的足夠好,表現(xiàn)的足夠積極,便會不被秦廷針對,而且不少官員膽小如鼠,并不敢真跟秦廷作對,只想著自己付一些代價,拆東墻一般補上?!?/br> “不過這注定是徒勞的?!?/br> “秦廷根本就不在意你們的死活?!?/br> “他在意的是錢糧!” “那你為何會選擇幫我們?”巫馬樞問道。 張良搖頭。 他冷聲道:“我不是幫你們?!?/br> “我只是反秦?!?/br> “而且我拜訪了很多縣,大多都對我敬而遠之,根本不給我見面機會,而你們卻愿意見我一面,所以我愿意為你們出謀解決這次的事情。” “你準備怎么做。”巫馬樞一臉凝重。 張良說的沒錯。 他們縣里的確存在著很大虧空。 而這個虧空的數(shù)額太大,他們幾家都不愿拿自己的錢去填。 而今張良愿意替他們想辦法。 他們自是欣然接受。 張良目光微闔,冷聲道:“諸位可知就在碭郡,巨鹿那邊,有一伙強盜,盜首為彭越。” 說完。 張良便沒有再說了。 聞言。 巫馬樞目光微沉。 彭越之名,他自是有聽聞。 不過他們縣距巨鹿還有點距離,但若是運送鹽鐵走水路的話,倒也真會經(jīng)過巨鹿。 想到這,巫馬樞一下反應(yīng)過來,張良的意思是跟彭越‘合作’,將這批‘空船’給吃下,然后把這些鹽鐵的失竊,全部栽贓到彭越頭上。 這辦法倒是不錯。 只不過彭越恐不會答應(yīng)。 畢竟彭越只是強盜,直接對官船動手,恐是沒這么大膽子。 但彭越答不答應(yīng)都不重要。 他只是強盜。 他們讓彭越答應(yīng),彭越就只能答應(yīng)。 不答應(yīng),也得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