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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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到了嵇恒的住所。 嵇恒此刻正在院中納涼,不知從何處制出的折扇,正呼呼呼的扇著,帶起一股清涼的風(fēng),原本扶蘇還提出,給嵇恒找?guī)讉€服侍的侍女或者侍從,只是都為嵇恒拒絕了。 見嵇恒態(tài)度如此堅決,扶蘇也就沒有再堅持。 入院。 扶蘇拱手道:“見過先生。” 嵇恒淡淡的看了扶蘇一眼,指了指旁邊的涼席,懶洋洋道:“自己找個位置坐吧?!?/br> 扶蘇點頭。 他徑直在一旁坐下,天色已不晚了,扶蘇也不愿就此耽誤太久,開門見山道:“嵇先生,你提出的求賢令,可是把我累得不輕,眼下就關(guān)中,都有近千人趕來,若是算上關(guān)東,這次前來的‘士人’不說近萬,至少五六千人是少不了的。” “這么龐大的數(shù)量,這讓我如何去選?” “以往求賢哪有這么大陣仗,就算是孝公先祖時,也只有幾十上百,而這已十分不錯了,但跟我這次下發(fā)的求賢令,依舊不能相提并論,這數(shù)量太多了?!?/br> 扶蘇苦笑。 他是真的為此焦急。 他這次可是頒布的求賢令啊。 要是搞砸了,對他扶蘇的聲譽,將會是極大打擊,而且若因此為士人疏遠,日后再想招攬人才,恐會變得艱難不少。 嵇恒輕笑一聲,顯得云淡風(fēng)輕。 他揶揄道:“你有何焦急的?人來得多不是好事嗎?不正突出你的人格魅力嗎?” 嵇恒忍不住調(diào)侃了一句。 扶蘇撓撓頭,苦笑道:“先生就莫要取笑我了,若只是百來人,我或許會很欣喜,然這次前來的士人數(shù)量太多了,一旦處理不好,恐不僅達不到效果,還會反受其害。” “我現(xiàn)在是擔(dān)心不已。” 嵇恒搖搖頭,緩緩道:“你并未理解這次求賢的真意,過去的求賢令都是君主頒布了,求的是官,取的是士人中的精英,然你只是一個儲君,自不能跟君主一樣,所以你走的是大眾路線?!?/br> “取士于眾!” “取官于士跟取士于眾,兩者是有天壤之別的?!?/br> “自不可同等對待?!?/br> “人多不算是壞事,人越多篩選的力度才大,也才能從中真正的選出幾個人才,至于你所擔(dān)憂的,其實根本算不得什么擔(dān)憂,你把這些人看的太高了,這些所謂的‘士人’,當(dāng)真是士人嗎?” 嵇恒目光冷冽。 扶蘇愕然。 嵇恒繼續(xù)道:“你頒布的求賢令,可是不看出身,不看門第的,甚至是不看身份的,而過去的求賢首要看的便是身份,非士不取?!?/br> “這是一種顛覆?!?/br> “顛覆過去天下盛行的精英路線。” “改走普羅大眾路線。” “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選擇,但跟大秦的體制又暗中契合。” “大秦本就對出身沒什么看法,只要能斬獲軍功,便能更進一步,這求賢令實則是一樣的?!?/br> “而這才是大秦體制該有的人才路線?!?/br> 聞言。 扶蘇若有所思。 他就知道嵇恒提出的建議定有高見。 而嵇恒的建議往往都是從實情出發(fā),也是更契合大秦現(xiàn)有體制的。 只是這種挑選人才的辦法真的可行? 取官于士跟取士于眾,兩者的差別可太大了。 士本就是貴族,自來飽讀書卷,因而更有遠見,更有想法,這些人出仕,往往對天下都有更切實的影響,而取士于眾,那便意味著這些人之前或許都不是‘士’,只是在一番篩選后,挑選出了一些相較不錯的‘民’,將其視為‘士’。 但‘民’終究不是‘士’。 他們真的能取代或者勝任‘士’的職能? 扶蘇心中存疑。 對此。 嵇恒并未做過多解釋,扶蘇身上是有著這個時代烙印的,也深受過去的‘士卿’思想影響,自然會下意識對‘士’高看一等,但‘士’這種文化,本就跟秦人體制格格不入,強行效仿,只會得不償失。 秦制的根本是法。 而秦法之根基便在于吏。 是吏,非是官。 吏才是秦制下最重要的存在。 只不過相較于官,吏更顯籍籍無名罷了。 商鞅創(chuàng)立的軍功爵制,是用行政手段的方式,強化了社會階層間的不平等,時刻提醒著上位者的優(yōu)越感和底層民眾的自卑,但值得注意的是‘強化’絕非‘固化’,甚至恰恰相反,商鞅創(chuàng)立的體制,才是當(dāng)下社會階層最為流通的體制。 即便是隸臣,只要能獲得爵位,同樣能拜將封侯。 只不過商鞅創(chuàng)立的體制,只適合在戰(zhàn)時,一旦脫離了戰(zhàn)時,這套體制就直接死了,沒有階層流動的渠道,沒有上升的空間,對于大秦這樣一個高壓帝國,是無比危險的,因而想改良商鞅的體制,不僅要解決軍功爵的積弊,還要解決上下階層流動性的問題。 過去是靠的軍爵。 今后則只能靠‘取吏’。 然大秦立國十年,依舊沿襲的是老一套,即學(xué)室路線,走的還是精英路線,然軍功爵制面向的是所有秦人,而精英路線明顯針對的是少部分人,只有少部分人能獲得晉升空間,大部分人則只能陷入一成不變的死態(tài),這般壓抑的社會,定然會出大問題的。 而想要解決同樣很簡單。 流動起來。 想直接推行后世的‘科舉’及‘公務(wù)員制度’,就大秦目前的現(xiàn)狀,明顯是不足夠的,因而只能徐徐圖之,一步步放松‘取吏’的標(biāo)準(zhǔn),給秦人逐步松綁,讓他們再度看到希望。 所以這次的求賢就顯得格外重要。 這是第一步! 第331章 為的不是賢,是維穩(wěn)! 聞言。 扶蘇心中陡然一震。 他起初并未思考過這個問題。 前面聽到嵇恒所說,一下就反應(yīng)了過來。 大秦的出仕之道,真是唯才是舉? 或許不是。 只是天下數(shù)百年來都是是唯才是舉,一下改變這么大,當(dāng)真可行嗎? 扶蘇有些遲疑。 他問道:“天下過去的唯才是舉錯了嗎?” 嵇恒沉聲道:“算不得錯,但時代不一樣了,條件也不一樣了?!?/br> “秦本身就不適合這樣做,秦過去的根基,便在于唯軍功是舉,只要能獲得軍功,便能獲得爵位,獲得特權(quán),甚至是獲得出仕的機會,而這個機會對于所有秦人是一樣的,面對的是大眾?!?/br> “唯才是舉,受眾有限。” “大秦真正的任選制度,從商鞅變法以來,一直都是唯能是舉?!?/br> “只要你有能,便能夠上升。” “而非是看才。” “才,這個東西太寬泛了?!?/br> “什么是才?對一些時政點頭論足是才?能提出一些驚世之言是才?亦或者能勸諫君主是才?亦或者都是,然治理天下需要這么多有各自主見的才人嗎?” “非也?!?/br> “治理天下需要的是執(zhí)行無怠的吏。” “這些人或許沒有那么有才,但一定是有自身之能的。” “這也是底層最為需要的?!?/br> 聞言。 扶蘇若有所思。 唯能是舉。 聽過嵇恒的話,他也明白了一件事。 一件很重要的事。 大秦現(xiàn)有的出仕之道似乎錯了。 當(dāng)軍功爵制依舊足用時,這樣的出仕之路是沒問題的,因為有源源不斷的高爵進入仕途,然隨著軍功爵制逐漸不適應(yīng)天下,那也意味著底層人踏上仕途的道路被阻斷了,而學(xué)室的條件又太高了,一般人根本就沒有涉足。 而軍功爵制,給了一個底層人翻身的機會。 現(xiàn)在這個機會沒有了,大秦又如此高壓,還沒有任何上升渠道,這底層民眾何以不怨聲載道? 上升渠道。 才是軍功爵制之根本。 而這也是大秦對六國根本的優(yōu)勢。 只是隨著天下一統(tǒng),這個優(yōu)勢直接沒有了,甚至因為固有的一些政策,這個上升渠道還被徹底堵死了,從學(xué)室制度,再到后面的‘任子制度’,以及取舊六國地方官吏與地方任職等等,這一系列維穩(wěn),或者為維持原狀的制度,最終堵死了底層上升的渠道。 底層沒有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