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確在地方有不弱實(shí)力。

    但手中并無軍權(quán)。

    會稽郡的軍權(quán)在郡尉手中。

    郡尉雖平時態(tài)度模糊，互相也相安無事，甚至很多時候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那是平時，若真是始皇下令，此人多半還是會遵從的，如此一來，他們在始皇隨行的萬人大軍下，根本就毫無反抗之力，難道真就只能轉(zhuǎn)投六國貴族？

    殷通目光閃爍。

    他心中已有些拿不定主意。

    若是真的選擇叛秦，定會引得始皇大怒，到時始皇會做出什么沖動之舉，可就難說了，到時六國貴族還會不會繼續(xù)保自己，他心中實(shí)在沒底。

    而且這次項梁等人都已不在乎自己死活了，等自己沒有了這個官職，他們只怕會更加肆無忌憚，而他也全然沒有任何掙扎的余地，只能任憑嬉笑。

    想到這。

    殷通臉色很是難看。

    隨即。

    他似想到了什么，將目光移向李默，陰惻惻道：“郡丞，你今日來找我，恐不是來故意拿這時來嚇唬我吧，你就算跟那御史治下官吏熟識，但此人又豈會為你冒這么大風(fēng)險？”

    “說吧?！?/br>
    “你有什么脫困之法？”

    第310章 官豈能讓賊給爬到頭上？！

    殷通跟李默爭了近十年，對李默的情況還是有些了解。

    李默輕咳一聲，并沒有否認(rèn)，淡淡道：“既然郡守已看出來了，我也就不多廢話了?！?/br>
    “事已至此，我們并無多少其他選擇，首先便是叛秦，我不知郡守是如何想的，但在我看來，這是十分愚蠢且不可取的，陛下大軍將至，在這時叛秦，取死之道也?！?/br>
    “我李默雖貪圖錢財，但好歹讀過幾卷書，腹中勉強(qiáng)算有點(diǎn)筆墨?！?/br>
    “也知曉螳臂當(dāng)車的道理?！?/br>
    “而且我們叛秦，多半只能轉(zhuǎn)投六國余孽，六國余孽，郡守跟我私下都有接觸，這些人心高氣傲，雖眼下只能東躲西藏，卻始終保持著高人一等的姿態(tài)，若非我是郡丞，這些人恐多半不會正眼看我，畢竟放在過去楚國，他們都是大族，都有自己的屬地。”

    “我們這般庸人又豈能入他們之眼？”

    “我們?yōu)楣倮簦星也粸樗麄兛粗?，等我們落魄，只會更加被冷落?！?/br>
    “我李默自出仕以來，還不習(xí)慣低聲賠笑?！?/br>
    “而且秦軍在前，他們又豈敢真有太多動作？只是利用我等，繼續(xù)虛張聲勢，蠱惑地方民眾罷了，我等今后也很難再上臺面?！?/br>
    “所以奪路而逃，我李默也做不到?！?/br>
    “加之?！?/br>
    “我的確舍不得這身官服?！?/br>
    “我李默跟郡守不一樣，我出身寒門，能做到如今位置，已窮盡了畢生心血，讓我就這么放棄，實(shí)在是做不到。”

    “這官……”

    “我李默還沒當(dāng)夠?！?/br>
    “不過依我看，郡守也沒當(dāng)夠吧?！?/br>
    殷通陰沉著臉，并沒有回答。

    李默冷笑一聲，捋了捋自己的八字須，冷聲道：“既然你我都不想出事，而朝廷又已經(jīng)查到了一些眉目，所以我的建議，便是干脆一點(diǎn)，主動投案?！?/br>
    話音剛落。

    殷通的聲音就直接傳出。

    “投案？”

    “李默你想死，別帶上我?！?/br>
    “我還沒想死呢?！?/br>
    李默大笑一聲，眼中露出一抹不屑，輕蔑道：“郡守，你怎么就不聽我把話說完呢？我們之間其實(shí)沒有那么大矛盾，若是過去郡守能聽我把話說完，我們也不至于鬧得這么僵。”

    “我說的投案，自不是自首。”

    “你不想死?！?/br>
    “我李默同樣不想死?！?/br>
    “我說的投案是效仿云夢那邊的做法，將所有的問題都推到幾個官吏身上，讓他們替我們抗下所有的罪責(zé)?！?/br>
    聞言。

    殷通目光微動。

    他凝聲道：“你對云夢那邊知曉多少？”

    李默沉聲道：“我這一個來月，一直在打聽云夢那邊的情況，從我打聽出來的消息看來，朝廷似乎只是想平息一些民怒，并沒有想因此將事鬧大，很多事情都是點(diǎn)到為止，云夢那邊的情況，雖不如會稽郡這般嚴(yán)峻，但私下官員跟六國貴族同樣勾連很深?！?/br>
    “然最終結(jié)果卻僅僅是一些佐員出了事?！?/br>
    “其中已可看出一些端倪?！?/br>
    “朝廷畢竟人手短缺，還需要我們替陛下看守四方?！?/br>
    “這只是你的個人猜測?！币笸ú恢每煞?。

    李默點(diǎn)頭承認(rèn)道：“這的確只是我的個人猜想，但未必就不是真的，不若朝廷為何會在名不見經(jīng)傳的廬山停留旬日？這難道不是刻意在給我們開方便之門？”

    “朝廷早就在月前就派人調(diào)查了會稽郡?！?/br>
    “云夢處理時，完全可以大軍直抵會稽，那時我們才是無路可走，但朝廷卻沒有這么做，朝廷的確對關(guān)東控制力不足，但提前安排人手在地方做調(diào)查，還是能輕松調(diào)查到一些東西的，畢竟，項氏、宋氏這些舊楚大族，平素從未遮遮掩掩，更是幾次成為地方豪強(qiáng)的座上賓?！?/br>
    “這些事郡守以為朝廷真打探不出來？”

    殷通沉默。

    這自然是不可能。

    如果項氏往日都縮著頭做人，或許還能藏得住，但項氏并未這樣，而是大搖大擺的出現(xiàn)在城中，還多次公然出現(xiàn)在很多豪強(qiáng)跟官吏的宴請名冊上，此事早就為地方民眾知曉。

    根本就阻斷不了。

    朝廷恐早就知曉了此事。

    “朝廷就算再無力，打聽出一些人盡皆知的事還是很輕易的，所以我們根本就替這些人遮掩不了，而且我這幾日聽說，郡守一直在勸說讓六國貴族出去避避，只是這些人根本不為所動，郡守所做，我這段時間同樣也做了，結(jié)果是一樣的?！崩钅湫σ宦暋?/br>
    他眼中露出一抹冷色：“既然他們不仁，就休怪我們不義?！?/br>
    “好言難勸?！?/br>
    “那就讓他們?nèi)ニ?！?/br>
    殷通目光閃爍。

    他對李默的建議已有些意動。

    他沉聲道：“你想怎么做？”

    李默陰沉著臉，將聲音壓低，道：“你我二人，把持會稽郡政事，下面的官吏，除了那個態(tài)度不明的郡尉，基本都跟我們有一定關(guān)系，也即是說，你我二人，只要心意合，會稽郡基本是不會有第二個聲音的?！?/br>
    “而這正好方便我們行事?！?/br>
    “這幾日，我們可將城中人盡皆知的事收集起來，將參與其中的官吏豪強(qiáng)名冊記下，同時把一些外界不知，或者模棱兩可的事，全部推給那兩名郡佐，讓我們自己從中脫身，我們還可主動向朝廷請罪，治吏不清，犯下不察等罪?！?/br>
    “把所有事撇干凈。”

    “咬死就是太過信任這兩人，對六國余孽的事毫不知情，一直被這些人蒙在鼓里，然后再說一下這些年的政績，以此換取陛下的信任，只要陛下不是真對我們起殺心，或者想殺雞儆猴，我們多半是能保下這條命的。”

    “而且……”

    “只要最終交上去的名冊夠多?！?/br>
    “我們未必不會得到從輕發(fā)落，甚至只是被罰為‘假’，都是大有可能的?！?/br>
    “我們畢竟也算是自首?！?/br>
    “也向朝廷提交了這么多投名狀，朝廷怎么也該給我們一個體面下場。”

    聞言。

    殷通眉頭緊皺。

    他感覺李默的主意太冒險了。

    完全是賭。

    賭始皇不想趕盡殺絕。

    若是賭錯了，那可就全栽進(jìn)去了。

    殷通凝聲道：“若是我們提交上去的跟朝廷調(diào)查的不符呢？”

    李默冷笑道：“咬死不認(rèn)，全部栽贓給其他人?！?/br>
    殷通冷冷的看著自己這位老對手，眼中閃過一抹寒光。

    他已明白李默的心思，這是想讓自己把身邊的那兩位心腹郡佐給賣了，讓他們替自己扛下一切，好讓自己能從中脫身。

    此法的確可行。

    只要朝廷查不到什么實(shí)質(zhì)證據(jù)，的確就拿自己沒辦法。

    但那可是自己辛辛苦苦培養(yǎng)的心腹。

    而且沒有這兩位郡佐相助，他這郡守可未必就穩(wěn)當(dāng)了。

    殷通面露不善。

    李默也清楚殷通的擔(dān)憂，勸道：“郡守有何擔(dān)心，我也是清楚，不過郡守盡管放心，這次郡守的確會賠上兩位心腹，但我同樣損失不少，其他相關(guān)官吏，我李默負(fù)責(zé)大半?！?/br>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br>
    “不做出態(tài)度，又如何能取信陛下？”

    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