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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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恒冷冷一聲道:“你真的就只想過這么多嗎?” 聞言。 扶蘇一愣。 他有些詫異的看向嵇恒,疑惑道:“先生之意,扶蘇有些不明,地方官吏空缺,不就是為后續(xù)北原大軍士官轉(zhuǎn)職提供機會嗎?難道還有另外說法?” 他的確有些迷茫。 從聽聞關(guān)東的事之后,他其實就已在暗中規(guī)劃,準(zhǔn)備等朝堂穩(wěn)定,就派人傳令到北原大軍,進一步推動士官轉(zhuǎn)職,讓軍功爵的事再度得到緩解,只是聽嵇恒一說,讓他不禁驚疑起來。 嵇恒冷哼一聲,漠然道:“始皇如此耗費心力,你就只用來填補空漏?” 扶蘇臉色一白,卻不敢有反駁。 嵇恒冷聲道:“扶蘇,你需明白,始皇在關(guān)東的這些舉措,的確有力的打擊了六國貴族跟士人的囂張氣焰,也狠狠地震懾了地方官員的首鼠兩端,但你也清楚,六國貴族跟士人不會善罷甘休的,一定會做出反擊的,等到始皇巡行結(jié)束,這些被著重針對的地方,定會生出事端?!?/br> “而且……” “始皇做了這么多動靜,只是用來填補空缺,你不覺得有些浪費,跟大材小用了嗎?” “你的視線太窄了。” “當(dāng)放眼于天下,放眼整個大秦?!?/br> “有一句俚語說得好,趁他病,要他命。” “眼下始皇鎮(zhèn)懾天下,六國貴族士人雖有報復(fù)之心,卻沒有報復(fù)之膽量,只能夾著尾巴藏匿,不敢拋頭露面,因而在接下來的幾個月,甚至大半年里,都將是大秦難得的‘?dāng)U張期’,這是始皇以自己奔波勞累,甚至是以損耗大量元氣換來的?!?/br> “在這一段寶貴的時間里,大秦剛抓住機會,盡可能的‘攻城略地’、‘攻城拔寨’,而非是繼續(xù)如過往一般穩(wěn)扎穩(wěn)打,步步為營,始皇的身體,支撐不了下一次巡行,因而這段難得的機遇期,大秦若是沒有抓住,今后幾年十幾年都很難再有了?!?/br> “現(xiàn)在大秦真正該做的,就是在關(guān)東徹底扎下鉚釘!” “動作要狠、要快?!?/br> 扶蘇深吸口氣,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了,他的視線似乎只有自己關(guān)心的事,至于其他事,鮮少有太深遠的見識,也很少真正從天下局面考慮,也是連忙道:“還請先生教我?!?/br> 嵇恒沉聲道:“非常之時,行非常手段。” “六國貴族、士人日后一定會反擊,既然如此,朝廷又豈能就此作罷?兩者本就勢如水火,自不用留什么情面,當(dāng)在關(guān)東瑟瑟不敢出聲時,要更進一步的重創(chuàng)他們?!?/br> “而最好的辦法是頒布‘求賢令’?!?/br> “求賢令……這……”扶蘇叮喃,也是怔住了。 嵇恒冷聲道:“就是求賢令?!?/br> “秦孝公當(dāng)年頒發(fā)求賢令,廣招天下英杰,最終得以收獲商鞅,繼而開啟了大秦轟轟烈烈的一百余年,眼下大秦陷入困局,為何就不能效仿呢?” “而且……” “求賢,何為賢,由你定。” 扶蘇心神一凝。 嵇恒繼續(xù)道:“現(xiàn)在六國貴族跟士人是不敢太過聲張的,在此時發(fā)布求賢令,無疑會讓六國貴族跟士人內(nèi)部生出嫌隙,而且你也莫要真就認為他們內(nèi)部是鐵板一塊,貴族之間也有高門、寒門,士人之間亦有高士、布衣,每個人的志向都不同?!?/br> “分而化之,方是正道!” “另外。” “想對杜赫等朝臣動手,就必須找到接替的人選,但朝堂之上,真正能接替這些官員的又有多少?跟你政見一致的又有多少?最終只不過是左手換右手,徒勞無功,因而真正的接替之人,當(dāng)在天下,在四方,從微末中提拔上來的,這些人才會站在你這邊?!?/br> “另則?!?/br> “當(dāng)初事務(wù)府的官吏,也該時候挪挪位置了?!?/br> “千金買馬骨,之前是不適合,現(xiàn)在已經(jīng)適合了,也該將千金放出去了,而且他們的提拔要在求賢令之前,讓世人知曉,跟隨你扶蘇的官吏是能得到提升的。” “如此求賢令也會給人更大的吸引力?!?/br> “事務(wù)府的官吏,終是跟你共事過,若是連他們都得不到提拔,這豈不明晃晃的告訴世人,仕秦,至少是跟隨你扶蘇,是得不到任何提升,也不會獲得更多晉升空間,這又如何能讓人甘心出仕?也豈能讓人情愿出仕?” 扶蘇心中微動。 他為嵇恒的話說動了。 只是還是有些擔(dān)心,畢竟這事不由自己做主,而且若是有六國余孽,或者厭惡大秦的士人進入,那豈不是會讓大秦本就控制力薄弱的關(guān)東更加羸弱? 扶蘇猶豫道:“先生之見,扶蘇佩服?!?/br> “只是如何預(yù)防六國余孽?” 嵇恒嗤笑一聲,不屑道:“你有些太杞人憂天了,這次頒發(fā)的求賢令,非是大秦的求賢令,而是你儲君扶蘇的求賢令,求的也非是進入朝堂的重臣,而是地方官吏的任職罷了,六國余孽跟相關(guān)士人,你認為他們真的甘愿去當(dāng)一個郡縣小吏?” “他們不會去的。” “他們不屑去做那些小事。” “這些人心比天高,眼里只有榮華顯赫,哪敢彎下身子去做實事?” “就算真有人混入其中,只要能替大秦做事,有沒有異心又有何區(qū)別?他們有異心,難道其他地方官吏就沒有?” “大秦現(xiàn)在要的是能做事的官吏。” “僅此而已?!?/br> “而且大秦的官吏給誰當(dāng)不是當(dāng),讓六國貴族跟士人當(dāng)了,那地方原本的官吏恐也會生出怨念,互相牽制之下,對大秦未必是壞處?!?/br> “更要緊的是?!?/br> “想入秦為官,需承認秦法?!?/br> “士人高傲,六國貴族倨傲,他們本就看不起秦法,尤其會俯身低頭?” “何況眼下本就只為過度?!?/br> “既能夠惡心到復(fù)辟勢力,還能加強朝廷對關(guān)東的控制,何樂而不為?” 聞言。 扶蘇面露苦笑。 他也是沒有想到,嵇恒竟是想以自己的名目發(fā)布‘求賢令’,這如何能行?若是讓始皇知曉了,豈不是在惹禍上身? 扶蘇道:“先生,以儲君名義發(fā)布,是不是有些不妥?” 嵇恒淡漠道:“有何不可?” “你的心思,你以為始皇看不出?你需明白,最終人選是始皇定下的,只是借你之名發(fā)布罷了,而且始皇真正在意的從來都是朝堂,只要不觸及朝堂,你不會出事的?!?/br> “而且……” “你眼下可直接上書請示?!?/br> “成與不成,到時自然就清楚了。” “始皇若是反對,自然是發(fā)布不了,始皇若是同意,又豈有拒絕之理?身為儲君,有時就要敢于去冒風(fēng)險,若是一點風(fēng)險都不冒,又豈能信人?” “有時冒進一點,對你未必是壞事?!?/br> 扶蘇臉色一白。 他眼中露出一抹掙扎猶豫。 最終。 他還是點了點頭,拱手道:“扶蘇記住了,等會回去便向陛下上書,將此事詳盡告知?!?/br> 嵇恒頷首。 這時。 扶蘇又道:“扶蘇這次前來,還有一事相求?!?/br> “父皇前幾日送來了一份令書?!?/br> “上面只有兩字?!?/br> “更法?!?/br> “扶蘇有些不解,請先生替我解疑?!?/br> 第302章 七國論!(上) “更法?!憋爿p語一聲,臉上露出一抹笑意。 “先生為何發(fā)笑?”扶蘇好奇道。 嵇恒搖搖頭,淡淡道:“我笑的是始皇終究還是反應(yīng)過來了,或者說終于再度下定了決心,大秦立國之后,始皇曾一度陷入到自我遲疑,態(tài)度反復(fù),繼而大政方面多有偏失,眼下重新定下神來,卻是殊為不易?!?/br> “對于更法你其實當(dāng)有所理解?!?/br> “也的確是你猜測中的更法,便是《商鞅書》中的《更法篇》?!?/br> “至于《商鞅書·更法》里面的內(nèi)容,你其實比我看的更多,我也就不多贅述了?!?/br> “更法更法,重點在更!” “何以更法?” “便在于天下需要做出改變,所以才要順天應(yīng)時進行變更?!?/br> “如此回復(fù),你恐不甚理解?!?/br> “也罷。” “我便將此事拆開細說一番,簡單的引經(jīng)據(jù)典,你其實并不太容易理解,我便以七國為例,為你拆解一二更法的重要及更法的意義,還有便是更法的必要性。” “對于六國滅亡,天下大體有這幾種說法?!?/br> “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zhàn)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br> “還有說六國是亡于戰(zhàn)略失誤,認為六國為爭小利互相殘殺,致使秦國多去韓魏占據(jù)中原腹心,使得六國沒有抗秦基礎(chǔ)而滅亡?!?/br> “還有歸結(jié)于是六國沒有堅持蘇秦開創(chuàng)的合縱抗秦之道?!?/br> “諸多說法,實則都是表層。” “在我看來?!?/br> “滅六國者,六國也,非秦也。而日后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