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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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能讓朝臣在這上面大做文章。 見狀。 杜赫面露一抹難色。 最終在遲疑一陣后,欲言又止,隨后重新坐了回去。 不再吭聲。 扶蘇看向其他朝臣,不滿道:“除此之外,諸位難道就沒有其他解決之法?其他應(yīng)對之策?” 姚賈看了杜赫幾眼,也是直接起身道:“稟殿下,臣為典客,主司的是跟邊地游牧打交道,因而對具體的情況不太了解,但據(jù)臣所知,朝廷過去其實一直有應(yīng)對之策,也很是得當(dāng)?!?/br> “便是關(guān)中跟關(guān)東人口遷移?!?/br> “亦或者將部分功賞民戶遷移到南海北疆。” “或許能解一時之憂。” “請殿下明鑒。” 聽到姚賈的話,扶蘇臉色一沉。 姚賈說的全都是廢話,若是遷移人口真的有用,他又豈會多此一舉?姚賈杜赫兩人分明知道這些,卻故意將這些辦法說出,為的恐就是搪塞自己,好讓自己從這事中脫身。 扶蘇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火氣。 他冷聲道:“典客或許有所不知,朝廷過去的遷移情況,并不算順利,不僅關(guān)東民眾會逃,就連關(guān)中民眾也會逃亡,此舉并不得人心,過去幾年幾番折騰下來,不僅勞民傷財,還讓各地民眾對朝廷怨聲載道?!?/br> “若繼續(xù)推行此策,恐會惹得沸反盈天?!?/br> “此策難以再執(zhí)行下去了?!?/br> “而且就算朝廷想繼續(xù)執(zhí)行,但地方官員、地方民眾還經(jīng)得起這番折騰嗎?” “天下還經(jīng)得起這番折騰嗎?” “故土難遷!” 姚賈沉聲道:“臣何以不知此事?” “但眼下想快速解決士卒田宅功賞,唯有此法見效最好,也最為立竿見影,或者是臣才疏學(xué)淺,想不到其他解決之策,請殿下諒解?!?/br> 姚賈面露羞愧之色,而后連忙坐了下去。 不敢抬頭跟扶蘇對視。 隨著杜赫跟姚賈兩人建議被扶蘇拒絕,殿內(nèi)一下就安靜了下來。 扶蘇這時倒沒有再催促,只是目光從其他朝臣身上不時掃過,似乎在期待其他朝臣的好建議。 稍許。 終于又有人站起來了。 史祿一臉肅然,作揖道:“啟稟殿下,田宅功賞之事,事關(guān)上百萬黔首,非同小可,因而決然不能輕易改動,臣過去曾作為靈渠的監(jiān)御史,對地方情況有所了解,據(jù)臣了解,地方黔首,對田宅的認可度極高,朝廷想用其他辦法去說服黔首,只怕無比困難?!?/br> “在臣看來,此事只能做到緩解?!?/br> “根子便在軍功爵上。” 扶蘇眼睛一亮,好奇的看向史祿,問道:“廷尉可否細說一二?” 史祿頷首道:“田宅朝廷是給不出來的,也沒有辦法兌現(xiàn),這其實只要稍微有點見識的人,都能看得出來,因而朝廷只能盡可能從其他方面找補?!?/br> “商君的軍功爵制下,后世子孫想繼承爵位,都需得降爵一級。” “臣認為朝廷若真想解決,可承諾未兌現(xiàn)功賞的黔首,爵位繼承五代內(nèi)不用降爵,五代后爵位繼承則開始恢復(fù)正常?!?/br> “亦或者……” “他們上造、簪裊等爵位的黔首,可以獲得‘不更’等更上一級爵位的優(yōu)待,繼而從虛賞方面,讓黔首們對此滿意?!?/br> 扶蘇略作沉思,問道:“此法可有弊端?” 史祿點了點頭,道:“弊端是顯而易見的,爵位五代內(nèi)的確不用降爵,但卻是可以升爵,這也意味著今后天下百年,哪怕這百萬人中只有不到千分之一的人能夠升爵,那也將是一個不小的數(shù)量,對朝廷的負擔(dān)也會極大加重?!?/br> “甚至足以拖垮朝廷?!?/br> “而且這也意味著爵位制,在百年之內(nèi)會陷入混亂?!?/br> “影響太甚?!?/br> “臣實在不敢去多想。” “通過這兩個辦法,百年內(nèi),恐會有不少人爵位能提升到不更,到時天下服役人口將會大減,這無形間也會加重朝廷負擔(dān),因而臣只是斗膽提出,并不敢做出實質(zhì)的建議?!?/br> “請殿下明鑒?!?/br> 扶蘇頷首。 他對史祿視以嘉許的目光。 史祿的想法很瘋狂,完全是拆東墻補西墻,為了解決田宅的功賞,從而讓整個軍功爵制陷入混亂,這種混亂還充滿了不確定性,不僅會加重朝廷的負擔(dān),還會對天下造成極大的動蕩。 這種主意是不會被通過的。 朝廷也實在不敢拿帝國的命運去賭。 但史祿能提出一些跟其他人不同的觀點,這其實已很是不易了。 他自不會去指責(zé)。 而且他也清楚,若是真有兩全之法,以前早就有人提出來了,而想解決田宅的問題,注定要犧牲一部分人的利益。 朝臣希望犧牲宗室的利益,亦或者是犧牲底層的利益。 讓他們將自己的利益讓渡出來,也實在強人所難,他們是絕對不會輕易開這個口的,甚至連提都不會往自己等人身上提。 扶蘇心中看的門清。 這時。 馮去疾開口道:“臣倒是有不同的看法,關(guān)中的情況,軍中士卒恐早就有所了解,因而讓朝廷繼續(xù)分發(fā)田宅,也屬實強人所難,這一點,他們心中再清楚不過,而且相較于田宅,他們眼下更關(guān)心的其實是自家的生計生活。” “臣認為或可進行免除徭役賦稅,降低地方征收的田租等,以此來挽回士卒之心?!?/br> “但此舉或會讓朝廷的財政收入大減?!?/br> “所以臣還建議對關(guān)東六地加征徭役賦稅田租等?!?/br> “用以抵消關(guān)中的缺損?!?/br> “關(guān)東畢竟是戰(zhàn)敗之地,理所應(yīng)當(dāng)當(dāng)征收高稅高租,而且正如之前殿下所講,關(guān)中才是大秦根本,唯有鞏固關(guān)中,大秦方才能立于不敗之地?!?/br> “因而損關(guān)東而利關(guān)中,在臣看來是十分可取的。” “殿下以為何?” 扶蘇沉思了一下,再度搖了搖頭。 他凝聲道:“關(guān)東本就黔首未集,舊貴族亂法嚴(yán)重,若是繼續(xù)加征高額的口賦田租,恐會讓關(guān)東對朝廷更加離心離德,到時豈非是在助長關(guān)東舊貴族?” “若真這么做,恐用不了幾年,關(guān)東就亂了?!?/br> “此法不妥?!?/br> 聞言。 馮去疾輕嘆一聲,沒有再說了。 此后陸續(xù)有其他官員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其中還有建議準(zhǔn)許田地自由買賣的,其人稱管朝廷若是準(zhǔn)許田地自由買賣,田宅便就有了價格,到時朝廷再足額將錢糧發(fā)給那些黔首,以此就兌現(xiàn)了對士卒虧欠的田宅。 諸如此類,建議駁雜。 扶蘇在全部聽了一遍后,心中也充滿了失望之情。 朝臣給出的建議五花八門,但大多就沒有可取之處,要么就是負面影響更大,要么就是完全的拆東墻補西墻,根本就沒辦法使用。 扶蘇也是十分心累。 這些朝臣可都是大秦的開國功臣。 大秦的各項大政,也都出自這些朝臣之手,但一向深謀遠慮的眾人,一提到田宅的功賞時,一下子就消停了,一個個變得平庸甚至是昏庸了。 良久。 在四周安靜下來后,扶蘇突然問道:“諸位提出的建議,若是放在諸位身上,或者說諸位眼下就是那些黔首,可會答應(yīng)爾等自己提出的擇換建議?” 一語落下,四下陷入死寂。 無一人應(yīng)聲。 所有人都久久沉默了。 捫心自問,若自己是那些黔首,會接受這些擇換嗎? 不會! 他們在心中回答的很利索。 那些東西說的再厲害,再天花亂墜,價值也遠遠比不上實際的田宅。 田宅才是實打?qū)嵉臇|西。 不然當(dāng)初王翦伐楚時,為何特意向陛下索要大量田宅?不就是因為這些田宅才是最為實際的嗎?也是最直觀現(xiàn)實的,也是最能余蔭后世子孫的。 其他的也配跟田宅相比? 這個道理他們心中清楚,卻是并不能直接說出。 扶蘇冷眼以觀,漠然道:“諸位為何沉默了?難道諸位也不認可自己的建議?諸位自身尚且不能說服自己,又如何去說服更為勢利更為現(xiàn)實的黔首呢?” “爾等讓我失望了!” 聽到扶蘇的話,眾人不禁垂下了頭。 良久。 杜赫開口道:“殿下,非是我等沒有用心,也非是想不出辦法,而是實在沒有好的辦法,大秦立國之初,陛下便廣召大臣商議過,但討論了幾天幾夜,最終也只能折中選了個互遷的辦法?!?/br> “我等實在是無能為力?!?/br> “雖然距離上次討論已過了九年,但殿下眼下讓我等在短短幾天內(nèi),重新想出新的解決之策,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也非是臣等不愿,實在是力有不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