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撓了撓頭，腦袋有些迷糊，只感覺其中的彎彎繞繞好多。

    他感覺如果自己真置身于嵇恒說的環(huán)境，只怕根本就應(yīng)付不來，很容易就被這些老臣給糊弄住了，最終更有可能直接揮袖子不干，把政事交給其他人去做。

    一念間。

    他不禁覺得自己放棄儲君之爭，或許是正確的。

    至少……

    他目前并沒有勝任的能力。

    胡亥重新躺了下去。

    兩人都沒有就此有太多糾結(jié)。

    扶蘇只要開始冷著臉，端著姿態(tài)，無論大秦的臣子多么倨傲，多顯赫，多威武，在這時(shí)都只能去低下頭。

    因?yàn)樗麄冎皇浅迹。。?/br>
    另一邊。

    杜赫等人已經(jīng)離開了。

    他們這次的反對意見并不是很大。

    雖然上次的事，他們對扶蘇有不小意見，但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再則，他們當(dāng)時(shí)的考慮也是為了朝廷著想，扶蘇雖然心中或有點(diǎn)不悅，但也不敢真對他們有意見。

    這次也只是相對的質(zhì)疑了一下。

    只是他們有些不解，扶蘇突然關(guān)心起爵位，這究竟是為了什么？

    難道他真想去解決？

    姚賈問起了杜赫。

    杜赫摸了摸胡須，搖了搖頭道：“奇哉怪哉，我倒是想不通，軍功爵的問題的確是大秦最大的隱患，但這個(gè)隱患并非輕易就能解決的，甚至都不是陛下造成的，這是商鞅變法后遺留下來的?！?/br>
    “大秦被世人認(rèn)為嚴(yán)苛峻法。”

    “其實(shí)并非沒有道理，商鞅創(chuàng)立的這套體制，靠的就是讓民眾犯罪，進(jìn)而通過爵位剝奪，從而實(shí)現(xiàn)人人有爵，人人失爵，再到人人奮先爭爵的循環(huán)。”

    “但隨著天下一統(tǒng)，軍功爵越顯疲態(tài)?！?/br>
    “天下已沒有那么多戰(zhàn)功，去支撐尋常黔首獲得爵位了?！?/br>
    “而大秦大量征發(fā)徭役，也讓很多人一直待在了邊疆，根本沒機(jī)會去降罪，這也導(dǎo)致底層的爵位不斷囤積，但沒有得到消耗，而新一代的底層黔首沒辦法獲得爵位?！?/br>
    “這個(gè)困局想解決難如登天?！?/br>
    “就算始皇有心廢除軍功爵制，但軍功爵制在大秦?cái)?shù)百年，早已根深蒂固，想要廢除談何容易？到時(shí)只會激起更大的不滿和怨恨?！?/br>
    “所以朝廷選擇了視而不見。”

    “只要問題不最終爆發(fā)，能夠拖延下去，那就一直拖延著。”

    “相信后世人的智慧。”

    “只是為何扶蘇現(xiàn)在就這么急早早的想去解決，他難道真不知道，一旦處理不好，這對大秦會意味著什么嗎？”

    低語一聲，杜赫搖了搖頭道：“不可能。”

    “殿下不可能不知道?！?/br>
    “若是真的不知道，也絕不會提起這些?！?/br>
    “只是我有些想不通?！?/br>
    見狀，姚賈笑了笑，打趣道：“你這整日算計(jì)著錢糧，或許把事情想的復(fù)雜了，沒準(zhǔn)殿下的心思一直都很直白，只是我們過去為殿下的仁厚面相欺騙了，我們這位殿下或許同樣是一位虎狼?！?/br>
    “你這話怎講？”杜赫好奇的看向姚賈。

    姚賈冷聲道：“南海的事，殿下或許憂心的不是軍事之變，而是擔(dān)心日后自己上位，能不能控制住軍隊(duì)，始皇的威望足夠高，自然能夠震懾住，但殿下呢？”

    “他能夠震住嗎？”

    “北原大軍，有蒙恬相助，或許不難?！?/br>
    “但南海大軍呢？”

    “那邊有誰能作為依仗？”

    “而且……”

    姚賈冷笑一聲，神色很是冷峻，淡淡道：“上次胡亥公子在南海為了擺脫危機(jī)，已經(jīng)率先開了口，也公開說了朝廷會解決，眼下這事顯然是落到了我們這位殿下肩上，他若是處理不好，恐這儲君位置難以坐穩(wěn)?！?/br>
    “而且現(xiàn)在陛下尚在，殿下尚且能為助力?！?/br>
    “但若是這段時(shí)間還不能解決，那今后一旦真的鬧出了事情，恐就有些難以收拾了?！?/br>
    “這都是殿下需要擔(dān)心的?！?/br>
    聞言。

    杜赫點(diǎn)了點(diǎn)頭。

    他對姚賈的這個(gè)說法表示認(rèn)同。

    他笑著道：“那你認(rèn)為，我們接下來當(dāng)如何做？”

    “如何做？”姚賈大笑一聲，隨意道：“自然是盡到一個(gè)當(dāng)臣子的本分，忠君之事，擔(dān)君之憂?！?/br>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有再說了。

    也都明白了對方之意。

    隨著笑聲戛然而止，兩人的身影也消失了。

    第218章 張蒼：沒完了？！

    翌日。

    在其他朝臣都在暗中思索著扶蘇的心思時(shí)，胡毋敬卻突然去了一趟御史府。

    張蒼的府院。

    這是一個(gè)相對靜謐的大廳。

    里面任事的小吏并不多，只是這段時(shí)間都喜氣洋洋的。

    原因也很簡單。

    長公子扶蘇被立為了儲君。

    殿下過去跟張蒼御史關(guān)系親近，眼下長公子成為名副其實(shí)的儲君，張御史日后豈能不發(fā)達(dá)？到時(shí)只要張御史稍微念及一下他們，或許就能讓他們一步登天。

    因而這段時(shí)間張蒼官署的小吏做事十分勤勉。

    更不時(shí)在張蒼面前露面。

    對此，張蒼是心知肚明，但也沒去揭穿。

    扶蘇正式成為儲君，對張蒼而言，卻是喜憂參半。

    喜的是扶蘇過往跟自己關(guān)系很好。

    憂的是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扶蘇畢竟是君，而他是臣，身為臣子卻知曉‘君’太多秘密，這恐未必是一件好事。

    這幾日張蒼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去拜會一下扶蘇。

    他始終沒有拿定主意。

    就在這時(shí)。

    突有小吏前來傳話。

    奉常胡毋敬前來拜會御史。

    聞言。

    張蒼面色微異。

    他跟胡毋敬并無多少交集。

    也不太可能有交集。

    胡毋敬位列九卿，獨(dú)掌一個(gè)官署。

    他只是一閑置御史。

    地位有別。

    隨即張蒼搖了搖頭。

    他基本知曉是什么情況，胡毋敬來見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背后的殿下’。

    他吩咐道：“快去將胡奉常請進(jìn)來?！?/br>
    “諾。”小吏應(yīng)諾一聲，面帶興奮的前去傳話了。

    眼下都有九卿前來找張蒼御史，這豈非不更加說明了張蒼御史在殿下心中的地位？他們同樣也是與有榮焉。

    很快。

    胡毋敬就被請到了大廳。

    張蒼早已恭候在了大堂，拱手道：“下官張蒼見過胡奉常?！?/br>
    胡毋敬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對張蒼的態(tài)度很是滿意，他抬頭打量了一下張蒼的官署，笑著道：“你這官署清凈典雅，筆墨飄香，不失風(fēng)華，張御史腹中才氣可見一斑。”

    張蒼拱手道：“胡奉?？蜌饬恕！?/br>
    “胡奉常當(dāng)年所著的《博學(xué)》，才是當(dāng)?shù)闷饾M腹經(jīng)綸。”

    “也一直為世人稱道。”

    “張蒼之才腹不及胡奉常十分之一。”

    胡毋敬并未跟張蒼過多的互相吹捧，也并未入座，就這么打量起了張蒼。

    張蒼面色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