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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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帶來的上百萬錢賞,末將認為當以其他名義下發(fā)。” 這時。 任敖不解道:“趙佗將軍,朝廷何曾想過放棄將士?這些年朝廷先后征發(fā)數(shù)十萬民眾,還遷移了不少關(guān)中民眾,就是為了安定民心,朝廷若真要放棄,豈會這么大費周章?軍中這股傳聞是如何由來的?” 趙佗眼皮一跳。 他雙眼瞇成一條縫,嘆氣道:“因為思鄉(xiāng)?!?/br> “故土難離,嶺南的將士,不少人來嶺南已經(jīng)九年了,而這些年朝廷一直致力于民戶遷移,這種遷移非是過去的牛羊車馬貨財,而是以成軍人口南下,其中對女子更是大為放寬,所圖不就為將這數(shù)十萬將士在南海成家?” “此事朝廷早已定下?!?/br> “一些老卒在軍中多年,也早就洞悉了這些?!?/br> 說到這。 趙佗嘆息道:“山重水復之海疆,大軍若要長期駐扎,又得以安身立命為根本,從古至今,男子有女便是家,沒有女子,萬事無根也?!?/br> “在朝廷一些舉措下來后,很多人就已察覺到了,因而軍隊的軍心大為動搖,這幾年,我等將領(lǐng)一直致力于穩(wěn)定軍心,若是朝廷突然分發(fā)下錢賞,恐會讓不少士卒生出歸鄉(xiāng)之情,到時軍中會發(fā)生什么,末將就實在難以預料了?!?/br> “末將也是在為大軍安穩(wěn)考慮?!?/br> 帳內(nèi)靜謐。 對于趙佗的話,胡亥本能的覺得有問題,他雖然沒有扶蘇成長的快,但耳濡目染之下,多少是有些長進,豈會察覺不到其中的不妥? 就像嵇恒說的,世間熙攘為的就是名利。 士卒豈會有不愛財一說? 更令他有底氣的是,他知曉朝廷的后續(xù),知曉朝廷會讓士卒回去,只是或多或少有些條件,他已見到了嶺南的艱苦條件,卻是更為相信,若是朝廷準許士卒回去,就算是去關(guān)東,他們也會是十分欣喜。 因為嶺南實在太苦了! 胡亥搖了搖頭,直接了當?shù)溃骸斑@恐不行,我胡亥奉陛下之命前來犒賞大軍,也是奉陛下之命分發(fā)錢賞,豈能改弦易張?這若是傳至朝中,豈非要背一個抗令不遵的罪名?我胡亥絕不違背陛下詔令?!?/br> “趙佗將軍……” 胡亥正想著讓趙佗去調(diào)集士卒,隨即又感覺不妥,畢竟大戰(zhàn)在即,若是出了事,他恐還會有危險,他不想讓自己冒險,因而轉(zhuǎn)頭看向跟自己同行前來的任敖,問道:“任敖,你說說,眼下該怎樣將將士的錢賞分發(fā)下去?” 任敖沉思了一下,開口道:“下官認為當傳令諸軍,以‘曝首’的規(guī)格分發(fā),無須調(diào)動大量士卒,或者士卒輪動,先行分發(fā)一批,然后再一批接一批的分發(fā),不過此舉恐會耗費不小時日,因而下官認為還是當將錢賞直接分發(fā)下去,不過要公告全軍,不能縱容任何貪墨?!?/br> “敢貪贓枉法者,一律按軍法處置!” “殺無赦!” 聞言。 趙佗臉色有些難看。 他咬牙道:“公子,若引起軍中思鄉(xiāng),臣恐會壓制不下?!?/br> “請公子三思?!?/br> 胡亥撇了撇嘴,不屑道:“趙佗將軍,我倒是認為你多慮了,就算將士思鄉(xiāng),但錢到手才是實在的,眼下他們的確不能歸家,但卻是可以將這些錢布寄回去,而且?guī)X南環(huán)境艱苦,有了這些錢布,將士的生活也會大為改善,這難道不是好事?” “我認為不會有事!” 見狀。 趙佗沒有再勸。 只是目光越顯陰翳。 不多時。 趙佗等將領(lǐng)就悉數(shù)離開,大帳中就只剩下胡亥幾人。 胡亥沒有席地而坐。 而是催促趙高去燃一些艾蒿驅(qū)除蚊蠅。 嶺南環(huán)境悶熱,蚊蠅眾多,在經(jīng)過一片水洼地時,胡亥更是見到如黑云般的蚊蟲團,當時胡亥臉都白了,他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見這么多蚊蠅,眼下待在這狹小悶熱的幕府,更是覺得身旁蚊蟲無數(shù)。 很快。 趙高就燃起了艾蒿。 大帳內(nèi)多了一股清香,也讓胡亥面色稍緩。 他緩緩坐到毛皮上,看向任敖跟趙高,好奇的問道:“剛才趙佗說的那些話,我覺得有些不對勁,你們覺得呢?” 嵇恒只說讓他做吩咐的事,其他的事不要去插手,但眼下情況顯然有了變化,為了不生出太多是非,他也是決定跟任敖趙高兩人商量一下,至少讓自己心中有數(shù),以免真捅出什么大問題。 他可不想這次闖出禍來。 第198章 小心趙佗! 趙高看了看任敖,沉穩(wěn)地道:“趙佗恐有私心?!?/br> “這一路下來,趙佗對公子的態(tài)度很是冷漠,只怕根本沒有將公子放在眼里,而今更是不欲將這些錢布分發(fā)下去,恐多半是想暗中貪墨,趙佗這人心術(shù)不正。” 任敖蹙眉想了想,卻是感覺不對。 他道:“趙佗將軍的話其實有幾分道理,南海將士不少已戍邊九年,對朝廷的舉止有不少的了解,而南海這邊環(huán)境這么艱苦,士卒的思鄉(xiāng)之情恐會無比濃郁,稍微處理不當,就可能引起軍心動蕩?!?/br> “趙佗將軍恐是擔憂此事?!?/br> “只是趙佗將軍對發(fā)放錢賞的情緒有些太大了?!?/br> “只怕南海發(fā)生了一些我們不知曉的事?!?/br> 任敖面色凝重。 他父任囂曾為南海主將,三年前為百越人所殺,而他當時在朝廷任職,并沒有去軍中致仕,因而對軍中的情況了解甚少。 聽到兩人的話,胡亥微微頷首,也沒有多說。 任敖并未在大帳多待。 在大帳只余下胡亥跟趙高后,趙高壓低聲音道:“公子,小心趙佗,這個人恐有二心?!?/br> “不然恐就是對這些錢糧存在著私心,南海貧瘠,朝廷雖沒少劃撥錢糧,但相較南海的五十萬大軍,依舊是杯水車薪,這些將領(lǐng)恐是想吞下這些錢布?!?/br> “二心?”胡亥面色一凝,道:“細說一下?!?/br> 趙高冷冷一笑,道:“趙佗這個人我是知曉的,個性低調(diào)沉穩(wěn),過去在朝中很少犯錯,向來是穩(wěn)扎穩(wěn)打,每一步都走的很夯實,但這次在聽到公子的話時,卻難得的失色,恐是公子的話,驚擾到了他原本的打算?!?/br> “公子這次來的匆忙?!?/br> “南海距離咸陽又太遠,消息傳輸十分不便,因而趙佗恐是不知公子真正的來意。” “趙佗過去在朝中很少跟人結(jié)識,因而沒多少人會給他通風報信,所以趙佗恐根本就沒想過,朝廷會給南海的五十萬將士分發(fā)錢賞?!?/br> “一路下來?!?/br> “趙佗始終沒把公子放在心上?!?/br> “只怕他根本就不認為公子能登上皇位?!?/br> “所以才敢這么輕視?!?/br> “但無論如何,趙佗的確是失算了?!?/br> “那趙佗究竟是何居心?”胡亥神色也凝重起來。 甚至下意識的摸向了袖間。 趙高陰惻惻道:“這臣又如何能知?” “只是趙佗反叛也不太可能,大秦的士卒豈會隨趙佗反叛?” 胡亥微微頷首。 他同樣不認為趙佗有這能力。 趙高道:“臣認為趙佗這個人是想躋身高位?!?/br> “所以他不希望南海生出事端,相較于朝廷分發(fā)錢賞,他更希望朝廷多遷移一些女人過來,這樣南海的將士就能徹底安定下來,等他過段時間將甌駱地區(qū)攻下,軍功卓著,又有安定嶺南三郡的功勞,到時以他的功勞,恐足以位列九卿,日后成為丞相也未嘗不可?!?/br> “這恐才是趙佗的真正心思?!?/br> 聞言。 胡亥若有所思。 他將手從袖間拿出,摸了摸下巴,認為趙高所言有理。 趙佗是一個求穩(wěn)的人。 他不希望自己既定的事生出變化。 而自己此行,完全出乎了趙佗的預料,也會打亂趙佗原本的布置,因而趙佗才顯得慌亂。 趙佗的權(quán)力欲很重! 隨即。 胡亥面露一抹不悅。 按趙高這么一說,趙佗分明是把他自身當成了九卿或者丞相了,所以才這么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也根本沒想過自己能當上皇帝,這讓胡亥心中很是不爽,不悅道:“趙佗雖為南海主將,但嶺南大部分都是屠睢、任囂打下來的,他趙佗只是撿了這兩位將軍的功績,有什么資格跟我蹬鼻子上臉?” 趙高嘿嘿一笑,道:“公子莫急?!?/br> “趙佗有私心是好事?!?/br> “他雖領(lǐng)兵五十萬,但在朝臣眼中,完全比不過蒙恬,他自己恐也知曉,然他當真會認為自己不如蒙恬嗎?” “恐未必?!?/br> “大秦丞相雖有一左一右?!?/br> “但真正掌握要權(quán)的終究只是一人?!?/br> “王綰跟隗狀是王綰掌權(quán),李斯跟馮去疾是李斯掌權(quán)。” “若長公子上位,丞相之位必定是蒙恬的,就算是李斯,恐也爭奪不過,以趙佗眼下之算計,恐是不甘只掌有一些旁權(quán),所以趙佗未嘗不能為公子爭取?!?/br> “公子若能得趙佗相助,在軍中就已足能跟長公子分庭抗禮?!?/br> “前段時間,因為鹽鐵之事,長公子得罪了不少朝臣,這些人很多都心生動搖,此時公子再得趙佗助力,定能將原本搖擺不定的人,徹底給招攬過來,到時公子在朝堂的勢力將會大增?!?/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