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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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諾大官署只負責教習全體皇族子弟這一件事。 可謂是無比的清閑。 扶蘇一進庭院,只見數(shù)名冠帶整齊的公子,已齊刷刷等候在了一旁。 扶蘇見狀,笑道:“諸位弟弟近日可好,兄長我近來一直忙于政事,卻是有些疏遠怠慢你們了?!?/br> “為兄向你們賠禮?!?/br> 說著。 扶蘇朝幾人微微欠身。 公子高等人對視一眼,豈敢讓扶蘇見禮,連忙出手將扶蘇扶起,道:“兄長你何出此言?我等弟弟愚笨,無法替父皇排憂解難,眼下全都交給兄長,我等心中實在慚愧汗顏?!?/br> 扶蘇目光微異。 他看著四周的林木蔥蘢,也是感嘆道:“父皇雖對我們偏愛有加,卻也將我們養(yǎng)成了籠中鳥,諸位弟弟的才能,我身為兄長卻是知曉,若能如過往宗室子弟一般,又豈會碌碌無為?只怕早已闖出一番名堂,建功立業(yè)了?!?/br> 聞言。 公子高等人目光微異。 他們記憶中,扶蘇雖對他們親近,但鮮少對父皇關于宗室的決定有意見,這次怎么突然會說出這番話來? 公子高道:“大兄謬贊了?!?/br> 扶蘇跟幾名弟弟寒暄了幾句,就徑直進到了學館中,剛進入學館,就看到了堆如小山般的竹簡,隨即就走了過去,好奇道:“你們近來就在研究這些?” 公子高等人面色微變。 只是學館中的事,實在不好隱瞞,公子高只得硬著頭皮道:“這的確是我們幾兄弟近段時間醉心之事,讓兄長見笑了?!?/br> 扶蘇將其中一卷竹簡拿起,看著上面清晰的《為吏之道》,不禁回過頭,看向了公子高。 公子高面色微僵,拱手道:“兄長這段時間忙碌,我們也不敢去打擾,因而還沒來得及將此事告知兄長?!?/br> “我跟將閭、榮祿幾人,前段時間去拜會過嵇先生。” “我們的天資無法跟兄長相比,幸得父皇偏愛,能暫得宗室籍,但名不正則言不順,我等對大秦寸功未建,獲得宗室籍實在是惶恐,為不讓父皇威名受損,也為日后能蒙蔭子嗣,便想讓嵇先生出謀為我等得個爵位?!?/br> “嵇先生才能卓絕,也的確為我們想了個法?!?/br> “嵇先生之法便在于教化!” “教化?”扶蘇眉頭一皺,有些不理解。 公子高也苦笑一聲。 他當時聽到嵇恒的話,又何嘗不是這種感受? 他們能行什么教化? 他繼續(xù)道:“兄長并未聽錯,嵇先生給出的辦法,就是‘教化’,讓我等弟弟編著一本教化之書,用以日后教化大秦子民。” “嵇先生還說教化之功,利在千秋?!?/br> “我等雖不解,但也深知嵇先生之才能,因而回宮后,不敢有絲毫懈怠,將官府相關的書籍,以及過去夫子給我等授課時所講授的書籍,都從御史中丞處借了過來,試圖編撰一卷教化之書?!?/br> “只是忙碌大半月成效寥寥?!?/br> 一旁。 聽到公子高的話,將閭等人也都面露尷尬。 扶蘇好奇的問道:“嵇先生,讓你們編纂怎樣的教化之書?” 公子高道:“嵇先生說非是培養(yǎng)官吏,而是旨在于讓更多人能識文斷字,因而建議我們用隸書?!?/br> “隸書?”扶蘇蹙眉,道:“大秦一文字,定的是秦篆。” 公子高點了點頭道:“當初朝堂定下的統(tǒng)一文字的確是秦篆,但嵇先生并不建議用秦篆,秦篆相對隸書書寫起來更為復雜,學習的難度更高,這樣并不便于后續(xù)的推廣跟使用?!?/br> “所以隸書更為方便。” “此外。” “嵇先生還建議設計出一套標識?!?/br> “用于分句讀?!?/br> “便于提高學習的效率?!?/br> “一切的一切,都為降低學習的成本,隸書比秦篆更為簡潔,朝中又有程邈、王次仲等隸書大家,加之隸書已漸漸成型,因而最為合適?!?/br> 扶蘇目光微闔。 他好奇的問道:“嵇先生可曾說明緣由?” 公子高搖頭。 他道:“嵇先生只說這是大秦今后要做的,還說事關到軍功爵制的改動,只是并未對我們多講,我們也不敢去多問,也知曉自己的天資,因而一心只在編纂出一卷合適的‘教化之書’。” “若日后朝廷真的能用上,我等兄弟也算為父皇分憂解難了?!?/br> “這對我們而言就已足矣?!?/br> 扶蘇心中微動。 若是關中有大量民眾能識字,那豈非是給朝廷提供了大量的后續(xù)官吏?若真是這般,日后朝堂又豈會再受制于朝臣? 大秦缺少官吏的狀況也會大幅減少。 一念至此。 他想到了很多。 這大半年,通過‘官山?!囊幌盗袆幼?,朝廷借此收斂了大量錢糧,這筆錢糧很是巨大,足以比得上過去關東大半年的田租。 嵇恒曾說過。 大秦眼下最棘手的是固本。 鞏固關中。 然后便是平復軍心。 而想要兌現(xiàn)過去的承諾,無疑是要花費大量的金錢的,眼下朝廷似已有這個底氣去面對這些了。 而且經過前段時間的事,關中民眾對朝廷已很是信服。 民心可用。 短時關中都不容易出事。 但這畢竟是治標不治本,想真正的穩(wěn)固關中,關鍵還是要落到軍隊。 軍隊才是大秦屹立于世的根本。 至于教化…… 只怕是嵇先生在為日后考慮。 等后面關中穩(wěn)固,軍心可用時,到時朝堂便有足夠的實力,去試著對天下做一些改變,而那時‘教化’的重要,就開始不斷凸顯。 扶蘇微微額首。 他看著公子高等人,笑著鼓勵道:“嵇先生將如此重要之事交給你們,你們務必要將其做好,不要讓嵇先生失望,若是成書之后,能為父皇重視,我相信父皇定不會吝嗇,定會給予諸弟弟賞賜爵位。” “為兄提前為你們祝賀?!?/br> 聞言。 公子高等人暗松口氣。 他們前面還擔心會引起扶蘇不滿,沒曾想扶蘇不僅沒有怪罪,還對他們多為鼓勵,心中也生出不少感動。 公子高連忙道:“多謝兄長?!?/br> 扶蘇笑道:“你們若是有什么想法,可去征詢胡毋敬、程邈等人,他們對編纂書籍跟隸書很有研究,對你們大有幫助。” 說到這。 扶蘇突然愣了一下。 他若是沒記錯,嵇恒才是真正的隸書大家。 當初將嵇恒的刻石從獄中搬出時,程邈等人對那座石刻是大為贊嘆,甚至扼腕嘆息不曾跟嵇恒一見。 這股愣神只持續(xù)了很短時間。 他也沒有想將嵇恒會隸書的事告訴給公子高。 嵇恒當初給高等人提供建議時,尚且沒有說出來,他又豈會就此多舌? 而且嵇恒的身份畢竟不能示人。 公子高等人若是去請教嵇恒,時間長了,恐會為程邈等人發(fā)現(xiàn),到時反倒不好解釋。 當前的現(xiàn)狀就挺好。 扶蘇再度開口勸勉幾人要多做事,若是真遇到解決不了之事,一定要將其告訴給他,他會出面替他們解決。 在一片兄友弟恭的和諧氛圍下,扶蘇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望著扶蘇離去的身影,公子高忍不住感嘆道:“大兄這半年下來變化可謂驚人,跟過去的大兄已是判若兩人,剛才大兄來的時候,我甚至生出了一些懼色,也生出了不敢親近的念頭。” 將閭也跟著點頭,道:“我也有同感?!?/br> “大兄在嵇先生的指導下,已初具了一些威勢,甚至有些不怒自威了,不過有嵇先生輔佐,對大秦而言當是幸事。” “怕就怕大兄日后還會變?!睒s祿忍不住嘀咕了一聲。 高、將閭一下默然。 他們過去跟扶蘇低頭不見抬頭見,因而彼此間很是熟悉,但現(xiàn)在的扶蘇,已漸漸為他們所不熟,甚至是生出了一股陌生。 還帶著幾分冷漠。 這股冷漠非是來自扶蘇自身,而是他身上氣質的轉變。 過去的扶蘇溫文爾雅,但現(xiàn)在的扶蘇氣勢收斂,無形間透出一股威勢,讓人感到陣陣心悸。 他們卻是不由擔心,扶蘇會變得冷漠無情。 想到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