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觀切著牛排，幾滴微不足道的肌理鮮血流散在瓷白盤子上。

    “我給你選了幾個別的包，你看看背哪個?！?/br>
    保姆把五六個包捧來，卉滿隨手選了一個，接過來，把學(xué)習(xí)用品放進去，要出門。

    謝觀叫住了她，她艱難轉(zhuǎn)過身。

    他端坐在餐桌前，在那股慵懶與沉著之下，禮貌得體的高雅氣質(zhì)與慢條斯理舉止的聯(lián)合鎮(zhèn)壓下，他的身體發(fā)散著某種緊繃克制的獸性，野蠻氣息緊釘在他的眉間。

    他對她刻薄譏諷道：“你真的沒有感恩之心嗎？我給乞丐丟枚硬幣，乞丐都會下跪磕頭?！?/br>
    卉滿咬著牙，抱著包說不出謝謝兩個字，從昨天晚上她就感到了極度恐懼，此刻，重壓之下，積蓄堆疊變質(zhì)徹底化為了極致的憤怒。

    “那你去跟乞丐做?。∑蜇粫枷訔壞阈呐K！”

    她把那個包重重摔在地上，沖他質(zhì)問：“良心壞到你這種程度，難道你不會愧疚嗎？”

    謝觀冷冷看著被摔裂邊角的包，美麗的東西總是這樣脆弱。

    他優(yōu)雅地撐起手肘，隔著長桌對她旁觀點評道：“哦，好孩子，瞧瞧你又干蠢事了，這些天得到的懲罰還不夠多么?！?/br>
    頓了頓：“或許是我對你太縱容了?！?/br>
    “你為什么要對我縱容？你憑什么？”

    “憑什么？”他笑了出來，說不出的諷刺意味，不懂她為什么會問這種愚蠢問題。

    “你回答我的問題，你難道不會愧疚么？”

    “不會?！彼啙嵉?，又抬著下巴看她，“你想讓我愧疚什么？”

    “愧疚你奪走了我的女兒，把我框在你的籠子里，毀滅我的尊嚴(yán)與人格?！?/br>
    “那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呢？我說過，你可以試著減少一些沒必要的自尊，以不那么難過?！?/br>
    “我做不到！我在你身邊每天都這樣痛苦，你折磨我，嫌惡我，甚至連帶嫌惡女兒，可女兒是無辜的，她需要母親，也需要父親，但你什么愛都不給她，也不讓我給她?！?/br>
    “謝束這次幫了我，你卻把他打斷腿，讓他永遠不能再回國，你為了利益跟你的家族決裂，所有人都只能順你的心意，你殘酷鎮(zhèn)壓每個人，你沒有良心么？”

    她說了這么多，令他甚至感覺有些厭煩。

    “你的話太多了，希望等會在床上你也有力氣這樣折騰……我倒是很想看看，你在我身下怎么保持你的尊嚴(yán)?！?/br>
    她的嘴唇在發(fā)抖：“你會遭報應(yīng)的?！?/br>
    謝觀露出恭候的表情：“報應(yīng)么？很期待啊。”他不覺得什么東西能傷害到自己。

    卉滿在桌上啟開一瓶紅酒，她大杯大杯倒酒，每一杯都滿到溢出來，沒有停，一口氣喝了半瓶酒。

    謝觀用看待懦夫的眼神輕蔑看她，驕矜道：“如果你以為憑借酒精能使你麻痹接下來的懲罰，那你盡管可以喝醉，我會給你服藥，讓你避過酒精過敏的。”

    她真的照做，繼續(xù)喝，幾乎是用灌的方式。

    挖苦諷刺依然沒有停：“跟一個酒鬼做，倒是很新奇。”

    卉滿抹了抹嘴角的酒漬，從口袋里拿出了驗孕棒，炸彈一樣摜在桌上，上面清晰三道紅杠。

    謝觀笑聲戛然而止，視線定格在她身上：“你懷孕了？”

    “你覺得呢？”卉滿用他獨有的一貫語氣反問道。

    “不可能，你……避孕……”謝觀當(dāng)即明白她一定是做了手腳。

    他掃了眼幾乎空了的酒瓶，聲音驟然變緊，嘴角仍在保持冷笑的弧度，但已然被凍住。

    “你瘋了，你知道你懷孕了絕對不能喝酒?！?/br>
    “可你剛剛讓我喝，你說你想跟酒鬼做?！?/br>
    他迅疾起身：“我?guī)闳メt(yī)院?！?/br>
    卉滿砸碎了紅酒瓶，砰的一聲炸裂巨大爆鳴，滿地黑色玻璃渣。

    她就近撿起一片碎玻璃攥在手里，放在自己的喉嚨上，用鋒利不平的邊緣壓出一條血線，輕飄飄道：“不去，我要報復(fù)你，看看你親手殺死自己的孩子是什么樣子?！?/br>
    “停手，你需要冷靜！”謝觀已經(jīng)變了臉色。

    “現(xiàn)在回答我，你會愧疚么？”

    “我說了你需要冷靜，把你手里的東西放下！”

    她置若罔聞，繼續(xù)把碎片下壓，壓出更深更重的血痕。

    “我恨你，我想把這些玻璃插入你的心臟，可我還是想知道，我女兒的父親究竟有沒有良心呢？你還是人么？”

    謝觀逼近她，想要來搶奪，她卻以一種更兇狠的架勢將碎片橫在空中，用最尖銳的部分對準(zhǔn)自己的咽喉蓄力。

    他一下子不敢再有動作。

    “回答我謝觀！你到底會不會愧疚！”

    “放下吧……我回答你?！彼穆曇衾锿钢?。

    卉滿身下開始流出紅色的血，從衣服里滲出來，順著兩條腿往下淌。

    她心如磐石，沒有表情，繼續(xù)詢問道：“這樣呢？逼死你自己的孩子，你會愧疚么？”

    “會。”謝觀的神情痛苦不堪。

    卉滿驗證完畢，揚起下巴，用輕蔑又帶點癲意的眼神看著他：“原來你的心也是rou做的，也會害怕的，看看你的樣子啊?！?/br>
    追妻火葬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