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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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兒自覺摸透了白棲嶺脾氣,敢在他面前張牙舞爪了。白棲嶺呢,冷笑一聲,對獬鷹說:“從角門給我扔出去!當(dāng)我白府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想走正門?” 獬鷹不敢抗命,上前一步扛起花兒,走了許久才到角門,開了門,將她放在地上:“你別怪我,二爺讓我扔,我沒扔。我放的。” 花兒站在那拍自己衣袖上沾的灰,寬慰自己道: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早晚有一日你要請我從那正門走。到那時(shí)你看我走不走! 花兒氣哼哼往回走,心中也在忐忑,那白老二真要花100文找人,那可是有大把人愿意去的。萬一因著自己的貪心失了這買賣,那豈不得不償失? 罷了罷了,誰跟銀子計(jì)較,一百就一百吧!轉(zhuǎn)身回去拍門:“白二爺!白二爺!我找白二爺!” 獬鷹還候在那呢,看著她:“何事?花兒姑娘?” “一百文就一百文。” “二爺說:五十文也不用你。” “我錯(cuò)了,二爺?!被▋撼吨弊雍埃骸岸斘义e(cuò)了,二爺!”那喊聲帶著哭腔,不比她打更好聽多少。白棲嶺在遠(yuǎn)處聽見了,對哼將說:“你去,讓她閉嘴。讓獬鷹帶她去挑衣服?!?/br> 哼將飛速去了,捂著耳朵擺手:“花兒姑娘,別喊了。”而后給獬鷹使了個(gè)眼色。獬鷹明了,對花兒說道:“花兒姑娘,我勸你兩句:二爺這人脾氣怪,你若在他身邊伺候,他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別說太多話。二爺不喜歡多話。走吧,去挑衣服?!?/br> 花兒表面點(diǎn)頭,心里卻是想:是呢,這白棲嶺大過年跑一兩百里去求娶心愛之人,帶著聘禮,怕人家不愿意,還開了墨坊。對別人言聽計(jì)從,對我等就要說話算話。成吧,誰讓咱命賤訥! 越與白棲嶺打交道越覺得這人并非那濫殺無辜之人,但這人卻也沒把別人當(dāng)人看。不可交的! 在白府后院的西廂房里,丫頭穿的衣服占了半間,花兒去挑,獬鷹卻道:“是那邊?!?/br> 那邊,是男子的衣服。獬鷹挑了一件近乎小童穿的給她:“你要做的是二爺?shù)馁N身書童,男的。二爺不帶女丫頭,你…扮男書童,合適。” “那怎么不直接找個(gè)男童?” “有兩個(gè)算是可以,但說話辦事沒有你利索?!?/br> “二爺不是喜歡啞巴?” 花兒一邊胡亂套衣服,一邊跟獬鷹拌嘴。她說得獬鷹答不上來,索性住嘴站在那里等著。 她扮男童可謂以假亂真,穿好了粗著嗓子問獬鷹:“如何?” 獬鷹點(diǎn)頭:“很好。再挑幾身換洗的。二爺還說:明兒小年,也給你阿婆挑兩身新衣裳?!?/br> 花兒睜大眼:“二爺真這么說?” 獬鷹點(diǎn)頭:“當(dāng)真。二爺對下人很好?!?/br> “那他適才…” “二爺若真想傷人,你嘴巴至少脫臼。沒脫臼,就證明二爺收著勁兒。” “那我問你,他為什么問我給誰送藥?與他有什么干系?”花兒趁機(jī)套獬鷹話,后者退后一步:“花兒姑娘,不該問的不問,不該做的不做。眼下亂世,雌雄難辨、真假難辨、好壞難辨,你只管多長個(gè)心眼,凡事給自己留條后路?!?/br> “你二爺不是讓我聽他話做他的人?” “二爺不缺你這個(gè)人?!?/br> “那二爺就是在利用我。” “花兒姑娘應(yīng)當(dāng)慶幸二爺利用你,但給你的報(bào)酬遠(yuǎn)超花兒姑娘做的事。這樣的二爺,世上只此一個(gè)?!?/br> 在花兒眼中,獬鷹好似被白棲嶺灌了迷魂湯。那白棲嶺那么好,卻動輒喊打喊殺,把個(gè)燕琢城攪得天翻地覆。但她也感念白棲嶺的恩德,他屬實(shí)比別的掌柜的出手闊綽。換完衣服出門,看到白棲嶺竟等在外頭。等著看她那一身行頭。 還未長開的小丫頭,套上書童的衣裳,當(dāng)真雌雄難辨。只是做他白棲嶺的書童,她帶著皴裂的手和臉的確上不了臺面。 “去良清這一趟,你就是我的臉面。”白棲嶺道。 “那您可太有臉面了?!被▋貉銎鹉樋此骸澳臅墒茄嘧脸抢镒顧C(jī)靈的!還有燕琢城最美的女子在您墨坊制墨!燕琢城最厲害的壯士在您府上做家丁!還馬上有燕琢城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能人為您辦事…” 她仍舊不忘飛奴的事,見白棲嶺沉著臉看她,就對他咧嘴一笑,他沒再拒絕,飛奴的事真成了。她覺得這比她自己尋到好差事還令人開心,終于不是飛奴滿處為他們尋出路了,她也管用了。 “你累不累?”白棲嶺突然問她。 “此話怎講?” “他們的事輪得到你如此上心?你累不累?” 花兒思量許久,難得與白棲嶺說幾句真心話:“奴才打小無父無母被阿婆抱來養(yǎng),柳條巷里都不富裕,誰家有飯卻都先緊著我那口。飛奴哥哥無論何時(shí)分吃的,都把他那份找機(jī)會給我。銜蟬總幫我照顧阿婆,阿虺哥哥不忍心我受苦,茶樓里給人倒茶灑了掌柜的要罰,他替我受的。奴才來人世一趟,該對得起的人要對得起,該做的事要做。不奢求榮華富貴,但求無愧于心?!?/br> 這番話,聽得獬鷹在一邊紅眼睛,心道這姑娘看著平平無奇,真是個(gè)有胸襟氣度又良善的。太不易了。 “說完了?”良久后白棲嶺問她。 “說完了?!?/br> “若有一日你在意的人與你天各一方,你念不念?若他們與你分崩離析,你怪不怪?又或者有人與你天人永隔,你放手不放手?你只看你眼前的蠅營狗茍,可知這世道已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你只求無愧于心,那天地眾生、恩情忠義要你選,你如何選?”白棲嶺嘴角含笑,向她湊一點(diǎn),以便在這夜里看清她的眼睛。他不善與人交心、也不會與人交心,他只想做惡人,撕掉她心中那不堪一擊的忠誠。要她知道,這世道不是她想怎樣就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