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大膽！”

    “噓——”

    “她什么也沒有得到?！?/br>
    “但是她的父親和兄弟，得到了很多?！?/br>
    “……”

    凱瑟琳王后是一位虔誠的天主教徒，每天都會花很多時間在密室內(nèi)懺悔和祈禱。當她做懺悔時，她的侍女們就在謁見室縫紉、刺繡、閱讀、下棋或玩撲克牌。

    這段時間，宮內(nèi)的閑言碎語似乎格外多。

    瑪麗·博林聽著同伴們的竊竊私語，不露一絲異樣表情。

    她倒是真希望亨利八世能夠就此厭惡自己，從此天高地遠兩人再無瓜葛，可是這一天什么時候能到來呢！

    第十五章

    良心

    “……皇帝查理五世提出，如果波旁公爵同意與他meimei結(jié)婚，他愿意幫助他奪回全部領地。波旁公爵不僅同意了，而且提議，英格蘭從加來入侵法國，查理五世從南方進攻，他則將從自己位于法國中部的領地征集500名騎兵和1萬名步兵，直接進軍巴黎?！盵注1]

    沃爾西主教用他一貫富有感染力的聲音，向亨利八世匯報最近的軍事和外交進展。

    波旁公爵夏爾三世，是法國最顯赫也是唯一的一位公爵，財富和實力僅次于國王弗朗索瓦一世，手下有500位貴族。他一直擔當法國統(tǒng)帥，經(jīng)常隨從國王弗朗索瓦一世出征。

    夏爾三世娶了波旁的蘇珊，蘇珊擁有幾乎全部家族領地。1521年，蘇珊去世，留下遺囑，她的全部領地和財產(chǎn)由她的丈夫繼承。

    蘇珊的所有財產(chǎn)繼承自她的母親，但其母在遺囑中說，蘇珊若死后無嗣，這筆財產(chǎn)即歸于國王。

    于是蘇珊死后，法國國王弗朗索瓦一世、及其母薩伏伊的路易絲，開始與波旁公爵搶奪這筆遺產(chǎn)。

    事情鬧到巴黎法務院，法務院判決對波旁公爵不利。弗朗索瓦一世愿意折中處理：遺產(chǎn)歸王室所有，但一切收入當波旁公爵在世時，完全任其享受。[注2]

    薩伏伊的路易絲傾心于波旁公爵多年，不顧兩人年齡懸殊，提出聯(lián)姻，以此解決遺產(chǎn)問題。但她這時已經(jīng)51歲，波旁公爵才31歲，因而被拒絕。

    弗朗索瓦一世和薩伏伊的路易絲將夏爾三世的拒絕，視為一種侮辱，瓦盧瓦家族與波旁家族的關系降到了冰點。[注3]

    “波旁公爵認為這些傷害已經(jīng)足以構成背叛君主和國家的正當理由，所以愿意跟皇帝和英格蘭國王秘密結(jié)盟?，F(xiàn)在就等著我們派出特使，簽訂三方合約?！?/br>
    沃爾西主教躊躇滿志，用滿是戒指的手指敲了敲大橡木桌上的羊皮地圖某處，“喏，就是這里。”

    他的聲音和動作一貫富有感染力，以往這個時候，年輕的國王會在戰(zhàn)事和榮譽的召喚下，顯得激情澎湃、斗志昂揚，不知道怎么回事，此刻亨利八世卻沒有他預想的那么高興。

    對于國王的反常，沃爾西主教有了感到一絲不安，他不由猜測了起來：國王這么沉悶是因為什么事情？是關于上個月他囑咐自己安置的那位侍女嗎？

    對，那名侍女叫伊麗莎白·布朗特，他已經(jīng)將她安排在了埃塞克斯郡的一處修道院，她的預產(chǎn)期在九月份，她會得到最好的照料，國王完全不必為此擔憂。

    亨利八世凝視著地圖，但沒有說話，看得出他已經(jīng)走神了。

    沃爾西主教輕輕咳嗽了一聲：“陛下覺得派誰去簽約合適呢？”

    亨利八世的思緒被拉回了現(xiàn)實，他沉吟了片刻，道：“暫時先不簽約，有一件事，可能會對此有影響?！?/br>
    沃爾西主教不由警覺起來：“怎么了，陛下？”

    “是關于我的良心問題——”

    亨利八世從鋪著金絲軟墊的座椅上站起來，走到鉛框玻璃窗邊：“我和阿拉貢的凱瑟琳一直生活在罪惡中，因為她是我兄長的妻子……”

    沃爾西主教驚訝于亨利八世的想法，道：“陛下，教皇尤利烏斯二世親自宣布亞瑟親王和凱瑟琳的婚姻無效，這件事從來就沒有完成過。你和凱瑟琳王后的結(jié)合，在上帝和人類的眼中都是合法的?！?/br>
    “教皇不能決定上帝的律法?！巳羧⒌苄种逓槠?，這本是污穢的事，羞辱了他的弟兄，二人必無子女?！胂肟矗旭R斯，如果我和凱瑟琳王后沒有孩子，后果會怎樣？從王朝的角度去看，這絕對是一場災難?！?/br>
    “陛下和王后的身體都這么健康又年輕，只要時機成熟，一定會為王室增添很多繼承人。”

    “托馬斯，你確定嗎？”亨利八世轉(zhuǎn)過身，以一種罕見的、咄咄逼人的語氣追問。

    沃爾西主教識趣地閉緊了嘴巴。

    “就算可以生下孩子！一旦教皇宣布，我與凱瑟琳的婚姻因與《圣經(jīng)》抵觸而無效，我倆的孩子會不會就成為私生子？我從未忘記過我的職責，托馬斯，我要保證英格蘭的繼承人是完完全全合法的！當我為他們與歐洲的君主或公主們締結(jié)婚約時，他們的身份可以經(jīng)得起任何的質(zhì)疑！”

    亨利八世所擔憂的問題，并非完全沒有道理，畢竟凱瑟琳是亞瑟親王的遺孀，于是沃爾西主教問：“陛下有什么建議？”

    亨利八世堅定地說：“我想與凱瑟琳分開，我想中止這個錯誤，我希望我們兩個都能得到解脫。”

    沃爾西主教完全傻眼了，如果此時，亨利八世與阿拉貢的凱瑟琳分開，查理五世對英國的信任會大打折扣，甚至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