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回憶篇五十(2025快樂) y e
機場大廳內,熙攘的人群像緩緩流動的潮水。各色行李箱的輪子碾過地面,發(fā)出低沉的摩擦聲,廣播中輪番播報著航班信息,時而英文,時而法文,夾雜著難以分辨的其他語種。 陽光透過巨大的玻璃窗灑落,光影交錯,將大廳映襯得明亮而寬敞。 林江踏出出口的瞬間,微微抬手擋了擋刺目的陽光。 他的灰色襯衫在奔波后略顯皺褶,袖口處挽起,露出結實的手腕,上面的卡西歐手表微微反光。 他的目光銳利,掃視過周圍的接機人群,像是在搜尋什么。凌音則走在他身側,白色連衣裙隨著步伐輕輕擺動,卡其色風衣垂落到膝,風衣的腰帶隨意系成一個松散的結,杏色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發(fā)出節(jié)奏均勻的聲響。 她的手提箱潔白如雪,箱體的表面干凈得不見一絲污漬,倒映出周圍的光影。 林江率先捕捉到了目標。一個身穿黑色夾克的男人站在不遠處,墨鏡遮住了眼睛,看不清神情。 他雙手插在藍色牛仔褲的口袋中。他察覺到林江的目光,微微抬手示意。 林江點了點頭,示意凌音跟上。兩人一前一后走過去,腳步穩(wěn)健。 “真是麻煩你了,還親自過來接我們。”林江率先開口,聲音沉穩(wěn),帶著幾分內斂的客氣。他伸出手,與對方握手,動作不疾不徐。 男人擺了擺手,神情冷靜,視線卻徑直落在凌音手中的箱子上。他微微瞇起眼睛,低聲問:“東西,都帶來了嗎?” 凌音停下腳步,稍稍猶豫了一秒,將箱子遞了過去:“東西在這里面?!?/br> 男人接過箱子,動作干脆利落。 他并未立刻打開,而是用手稍稍掂了掂,像是在確認重量。 隨后,他打開箱蓋,動作輕緩,卻帶著某種警惕。他俯身細看,箱內靜靜躺著一塊漆黑的金屬塊,表面覆蓋著復雜的銘文。 銘文的線條交錯,微光隱約在刻痕中流動,如一條被困的光線,隨時準備破封而出。 男人的眼神頓時變得銳利。他合上箱子,“你們做了個正確的選擇,”他抬起頭,“這東西不是你們能夠處理的。” 凌音的眼神微微暗了暗,睫毛輕顫,像是壓抑著什么情緒。 她移開目光,看向大廳外的車流,目光深遠而復雜。片刻后,她的聲音才響起,帶著淡淡的疲憊:“我們不關心這東西是什么。只希望你們能好好保管,我們只想過平靜的生活。希望它不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里?!笨锤嗪脮偷剑簆ao wenwu1. 男人點了點頭,摘下墨鏡:“我保證,這東西以后不會再出現在你們的生活里。” 林江聽到這句話,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氣,目光平靜卻透著隱忍的決絕。他開口道:“那就麻煩你了?!?/br> 林江抬手遮住額頭,目光透過指縫望向停車場那輛黑色SUV。男子彎腰打開后備箱,將白色箱子小心翼翼地放入,。 男子轉過身,目光掃過兩人。他的臉龐隱藏在墨鏡之后,表情顯得難以捉摸:“事情就到此為止,你們可以放心了?!?/br> 凌音站在林江身側,風衣的下擺被熱風微微揚起,困倦的羽翼掙扎著想要振動。她輕輕頷首,手指不自覺地攥緊風衣腰帶,視線卻一直追隨著那輛SUV。 男人鉆入駕駛座,點火的瞬間引擎發(fā)出的低沉轟鳴響起,車尾揚起一陣輕微的灰塵,隨后平穩(wěn)駛離。 “走吧。”林江率先邁步,凌音沉默著跟上,腳步輕快卻透著一絲疲憊。 客機平穩(wěn)地穿行于萬米高空,機翼掠過云層,猶如利刃劃過乳白色的綢緞,層迭的云海在陽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機艙內,冷氣將溫度壓制得恰到好處,乘客的交談聲漸漸被低沉的引擎聲掩蓋,顯得遙遠又模糊。 靠窗的位置,凌音微微前傾,目光透過舷窗,盯著外面變化的景象。藍天無垠,云影時聚時散。 她的視線掠過這些輕盈的云團,又落回到身旁的林江。他安靜地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手指交迭卻無意用力,眉宇間卻隱約透著沉重的陰影。 凌音目光稍作停留,輕聲問道:“你怎么了?” 林江微微偏頭,看向她,隨即又移開視線。他嘴唇動了一下,低聲回答:“沒什么?!?/br> 客機的播報聲響起,空乘人員的廣播提醒乘客保持安全帶系緊。林江順手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安全帶。 凌音卻沒有移開目光,反而向他稍稍靠近,壓低聲音道:“那塊金屬片,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江的手微微停頓了一下。他沒有立即回答,眼神轉向舷窗外,目光似穿透云層,追逐著什么不可觸及的遠方。沉默片刻,他才低聲開口:“你還記得幾年前,公司派我去埃及考察的事嗎?” 凌音眉心微皺,似在回憶,點了點頭:“當然記得,那是一次例行工作,怎么了?” 林江略微調整了坐姿,后背稍稍離開椅背,語氣低緩而克制:“那次,公司派我們去埃及,是為了調查一些東西?!?/br> “調查什么?”凌音的目光收緊,語氣中帶著隱約的不安。 林江抬起眼簾,視線與她交匯,隨即垂下。他稍稍抿了抿唇,似在醞釀措辭:“我們的任務是研究一片特殊的植物群落,那些植株,活性很強,能夠以極快的速度生長,卻又迅速凋亡。” 凌音的手指摩挲著椅子的扶手,聲音輕卻透著一絲尖銳:“你這種說法,聽起來倒像……像爸爸生病時的那些癥狀?!?/br> 林江微不可察地頷首,語氣壓得更低:“我也這么覺得。這些植物的種植區(qū)域,被設在一個偏遠的村落,據說公司花了重金才買下那個地方。村子的外圍由當地人看守,內部則完全隔離,所有進入的工作人員都需要簽署嚴格的保密協議?!?/br> 凌音目光沉凝,語氣中摻雜著復雜情緒:“可當時我問起你,你卻說那只是一次普通的例行調查?!?/br> 林江的目光略顯黯淡,似在回避,又像在檢視什么。他輕聲道:“因為我們接觸到的內容,確實只是外圍的研究任務,主要負責記錄植物的生長周期與生態(tài)特性。真正的核心區(qū)域,是對這些植株進行大量種植實驗的地方,我們被嚴格限制接近。” 凌音微微傾身,目光如利刃般刺入林江的臉龐:“這些和金屬片有什么關系?” 林江神色復雜,像在掙扎是否該繼續(xù)。他沉吟片刻,聲音低得幾乎難以辨認:“有一次,我起夜去洗手間,無意中跌入一個隱蔽的甬道。那條通道似乎存在了很久,墻壁斑駁不堪,卻沒有被任何人發(fā)現過。我摸黑向前爬行,通道盡頭——” 林江的語調突然被打斷,一聲尖銳的尖叫劃破了機艙內的安靜。凌音猛然轉頭,整個人緊繃如弓弦,而林江的目光迅速鎖定聲源,瞳孔微縮。 機艙內瞬間sao動,前排傳來匆忙的腳步聲與慌亂的交談。一個身影從座位中站起,手中攥著什么,目光兇狠地掃視四周??諝馑查g凝滯,猶如暴風雨前的壓抑。 …… 夜晚,家中的寧靜被一條突如其來的短信打破。 林靜雅從手機屏幕上看到父母的留言:“我們有時,一時半會回不去了。這個暑假,要照顧好弟弟。”她輕嘆了一口氣,將手機放下,看向坐在客廳地板上玩手機的林墨軒。這段時間,父母工作繁忙,姐弟二人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安排。靜雅嘆息間感受到一種無形的責任,她知道接下來的日子,她和弟弟需要彼此照顧。 在父母暫時缺席的生活中,日子看似平靜如常,但也顯得格外漫長。姐弟二人共同度過了幾天平淡的時光,但隨著暑假的尾聲臨近,事情開始變得異常。 假期的最后幾天,父母的失聯讓姐弟倆措手不及。 起初,林靜雅只是發(fā)現父母的電話始終無法接通。她嘗試用其他方式聯系,卻一無所獲。緊接著,他們在新聞中注意到幾天前有一架飛往國內的航班失蹤,目的地是澀市。警覺之下,姐弟倆決定向警方尋求幫助。 警方的調查結果讓人費解。雖然確認父母并不在失蹤航班的名單上,但也沒有任何關于他們行蹤的線索。這個結果非但沒有緩解姐弟倆的焦慮,反而加深了他們的恐懼。看似尋常的暑假,突然變成了焦慮與不安的漩渦。 生活的變故讓姐弟倆的生活節(jié)奏徹底改變。 開學季到來,父母依然杳無音信,舅舅凌風臨時趕來澀市接手了監(jiān)護人的責任。他迅速為林靜雅辦理了轉學手續(xù),將她送進了澀市的私立高中。然而,林墨軒的轉學手續(xù)卻因父母在失蹤前尚未辦理完成而被迫擱置。姐弟倆從原本形影不離的生活,被現實分隔開了。 靜雅開始了在新學校的生活,面對陌生的環(huán)境,她逐漸學會隱藏自己的情緒,而墨軒則繼續(xù)留在原來的學校。 父母失蹤的消息并未向外界公開,他們的行蹤成了姐弟倆心中無法解開的結。生活還要繼續(xù),靜雅和墨軒不得不以各自的方式面對現實。然而,父母留下的謎題猶如一片陰影,始終籠罩在他們的生活之中。 黃昏的光線漸漸褪去,余暉的暖色染透了半邊天空。 清江別墅區(qū)外,靜謐得只有風穿過樹葉的輕響,點綴著落日的最后氣息。 林靜雅的手搭在門把上,輕輕用力,門被推開時,發(fā)出一聲微弱的聲響。她的身影被拉長,映在光潔的地板上,帶著疲憊的倦怠感。 澀市私高制服的衣角微微卷曲,低馬尾散落幾縷發(fā)絲,貼在額頭和臉頰。她站在門口,片刻未動。 脫鞋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鞋帶松脫后被隨意地擺放在玄關邊上。林靜雅提著書包走進客廳,目光落在桌上的水杯,水跡在杯底留下半干的痕跡。 時鐘的指針悄然移動,18:30,恰是一天與夜交替的邊緣。她松了一口氣,放下背包,卻沒有卸下心中的沉重。窗簾垂下的縫隙中,黃昏的光線灑在她的側臉,映襯出一種隱秘的蒼白。 她剛在沙發(fā)上坐下,背后的靠墊尚未完全支撐住身體,手機鈴聲驟然響起。 清脆的音調顯得格外刺耳,劃破了客廳里積累的安靜。林靜雅低頭看了一眼屏幕,是舅舅的號碼。她微微皺眉,指尖停頓了幾秒才按下接聽鍵。 “靜雅……”電話那頭傳來舅舅的聲音,透著一絲急促,伴隨著隱約的嘈雜背景,像風掠過荒涼的街道。 斷斷續(xù)續(xù)的詞語從話筒傳出,“林江、jiejie……失蹤原因找到了……車禍……”每個音節(jié)都顯得沉重,猶如一枚枚落下的砝碼,令她不自覺握緊了手機。 林靜雅的喉頭仿佛被什么卡住,遲遲吐不出完整的句子。她努力壓下內心翻涌的情緒,開口問道:“然后呢?”聲音低而顫抖,透著不安的寒意。 電話那頭短暫的靜默仿佛被無形的刀切開,舅舅似在醞釀著更沉重的消息,卻沒有繼續(xù)。 他低聲呼喚,“靜雅……聽到我說話嗎?”林靜雅未答,目光呆滯地盯著地面,指尖因用力而泛白,手機從掌心滑落,重重摔在地板上。 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房間,一記響亮的鐘鳴,將她僅存的一絲鎮(zhèn)定撕得粉碎。 手機掉落的瞬間,她也失去了支撐,整個人癱坐在地板上,像被抽空了力氣。 目光渙散,淚水無聲滑過面頰,滴在制服的裙擺上,暈開了淺色的痕跡。 耳邊似乎還回蕩著父母出門前的話語:“靜雅,我們出去辦點事,你要照顧好弟弟?!蹦蔷涠谌缃癯闪藟涸谒乜诘闹厥?,令她喘不過氣。 她喃喃自語,聲音輕得近乎不可聞,“我該怎么辦……林墨軒怎么辦……”淚水越過下巴,滴落在地板,留下微小的水跡。她用手捂住臉,似乎想掩蓋住情緒的崩潰。 幾秒后,她猛然放下手,眼神里浮現出一絲倔強的光芒。她低聲自語:“你不能倒下,墨,啊軒還需要你?!边@句話像是自我強加的命令,卻讓她愈發(fā)感到無力,身體再次癱軟下去。 她試圖撐起身體,雙手扶著墻壁,腳步卻不聽使喚,仿佛被什么束縛住一般。 她的手心貼在冰冷的墻面,每一步都顯得艱難。嘴里反復低喃著,“林墨軒……你在哪里?”那聲音從喉嚨深處擠出。 淚水模糊了視線,腳步更加踉蹌。她扶著墻,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最終再也邁不動步伐。 最后一聲哽咽從喉嚨深處發(fā)出,她的身體倒在地板上,臉朝向玄關,目光失去了焦點。周圍的一切陷入寂靜,只有昏黃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映出蒼白無力的輪廓。 時間流逝得格外緩慢,墻上的掛鐘指針微微顫動。公寓內寂靜得能聽見空氣的流動,地板上的手機屏幕依舊亮著,顯示著未掛斷的通話界面。 舅舅的呼喚被手機揚聲器傳出,卻無法抵達她的耳中。 林靜雅的臉色愈發(fā)蒼白,淚痕在燈光下變得清晰。她閉著眼,嘴唇微微翕動,仿佛在夢中低聲呼喊著弟弟的名字。 黑暗逐漸吞噬了她的意識,她的呼喚猶如一縷輕煙,被無聲的夜色淹沒在空蕩的房間里。 夜色沉靜,空調微弱的風在客廳里輕拂,帶來些許涼意。 林靜雅睜開眼睛,眼前的一切模糊不清,像是被一層薄霧覆蓋。她的頭昏沉沉的,仿佛有重物壓在上面,連動一下都顯得吃力。 身旁溫暖的氣息漸漸清晰,她低頭,看到自己躺在弟弟林墨軒的懷里,熟悉的胸膛輕微起伏,她的世界只剩下了這片溫暖。 她感覺到他那雙手微微顫抖,輕輕地撫摸著她的臉,指尖的觸感猶如一根柔軟的羽毛,緩緩掃過她的皮膚。 他的呼吸依舊急促,眼中充滿了焦慮與無助,那些失去的時光,那些未曾言說的痛,已無法用語言表達。 他的淚水仍然沒能止住,緩緩滑落,滴落在靜雅的臉上。冰冷的觸感讓她的心猛地一顫,似是從夢境中猛然被拉回,所有的痛苦一瞬間交織成了難以言喻的情感。 “啊軒……”她低聲輕呼,聲音有些微弱,帶著不自覺的哽咽。 她的眼眶泛紅,淚水再次不受控制地滑落。她伸手去拭去弟弟臉上的淚水,手指觸及到他潮濕的肌膚,那一刻,她的眼淚也如洪水般無法自制。 林墨軒的眼淚再一次傾瀉而下,臉上的表情似是溶解在那一瞬的痛苦中。 她輕輕拂過他的眼角,指尖尚能感覺到他不由自主的抽泣,似一陣風,穿透心底的孤單與無助。 房間依舊寂靜,空氣仿佛凝固了。林墨軒低下頭,沒有言語,只是用力將jiejie緊緊抱住。 他的力道幾乎要將她融入自己身體,仿佛要通過這個擁抱將所有的痛苦一同吸收。 靜雅感受到那股幾乎壓迫的力量,她的心臟不由得劇烈跳動,淚水在她的眼中再次泛濫成河。 她無力地伸出手,摟住弟弟的背,指尖觸及到他的衣物,感受到他脆弱的溫度。 她的呼吸也隨之急促,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不斷滑落,打濕了彼此的肩膀。 她的身體隨著弟弟的哭泣輕微震動,每一聲抽泣都似乎擊打在她的胸口,令她無法呼吸。 過了許久,哭泣漸漸平息。林靜雅微微抬頭,視線迷離,眼中的淚水尚未干透,像是懸掛在半空的露珠。 她強迫自己平靜下來,盡管心中依然波濤洶涌。她看著眼前這個依舊未曾恢復神采的少年,低聲開口:“你知道爸爸mama的事嗎?” 林墨軒的身體瞬間僵硬,低垂的目光變得更加沉重,沉默了一陣,才輕輕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靜雅的心如刀割,所有的悲傷和無力一涌而上。她再也無法忍住,眼淚再次滑落,幾乎無法承載這份痛苦。 林墨軒沒有開口,他知道jiejie此刻最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一個肩膀,一個可以依靠的支點。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將她緊緊抱住。 過了一會兒,林靜雅勉力坐起身,雙腿微微發(fā)軟。 她扶著沙發(fā)的扶手,想要站穩(wěn)。抬起頭,望著坐在地板上的林墨軒。 “我們還有彼此?!彼p聲說,聲音透出幾分的柔弱,“我們要一起活下去。好嗎?” 林墨軒默默點了點頭,依舊沒有完全恢復的眼神依舊沉甸甸。 在這片昏黃的燈光下,他們兩人的身影仿佛顯得愈發(fā)微小。 傍晚的光透過半掩的窗簾,將金橙色的暖意鋪灑在林家客廳,吊燈搖曳,柔和的燈影在墻面斑駁。 沙發(fā)上,林靜雅輕輕環(huán)住弟弟,掌心輕拍著他的背,卻沒有言語。 林墨軒縮在她的懷里,似一只受驚的小獸,手指攥緊了jiejie裙擺的邊緣,眼神空洞地注視著地板上的花紋。 門開時,客廳的空氣微微一滯。凌風推門而入,肩頭沉重的旅行包稍顯破舊,牛皮箱的把手因歲月的磨礪泛著暗啞的光。 他的目光在姐弟身上停留片刻,眼中流露出隱忍的疲憊,隨后緩緩將手中的行李放下。 淺灰色襯衫的衣領帶著一絲折痕,仿佛訴說著長途奔波的疲憊。他抬手理了理袖口,坐在沙發(fā)一側,聲音低沉而溫和:“靜雅,墨軒,我回來了。” 林靜雅抬起頭,沒有說話,只是默默點頭。她的低馬尾有些松散,幾縷碎發(fā)貼在臉頰上,為她的憔悴增添了幾分柔弱。 林墨軒依舊低著頭,偶爾抬眼看了看凌風,又飛快地移開視線,似乎對他這位舅舅既陌生又倚賴。 凌風從包里取出幾份文件,放在茶幾上,推到靜雅面前:“這是你們父母的遺物,還有一些重要的文件?!?/br> 他的語調平穩(wěn),聲音中透著一種安撫的力量。靜雅遲疑地伸手接過,指尖在文件封面上劃過,觸碰到那一串熟悉的名字時,她的手頓了一下。 “這些是你們父母為你們留下的,”凌風繼續(xù)說道,目光在姐弟身上來回打量,像是在確認他們是否能夠承受這些話, “那個肇事司機會給你們賠好大一筆錢,你們的父母也留下了一筆財產,足夠支撐你們未來的生活。它很重要,你們要好好守護。至于其他的事,交給舅舅就行?!?/br> 靜雅的手微微一顫,低頭細細翻看文件上的內容,眉心輕輕蹙起。 墨軒小心翼翼地從jiejie身后探出頭,望著茶幾上的文件,小聲問道:“舅舅,這些錢……是留給我們的對嗎?” 凌風的目光柔和了幾分,微微點頭:“是的。這些是屬于你們的,舅舅會幫你們保管一部分,不被有心人覬覦。等到靜雅成年了,我會把這筆錢全部交給你手里?!?/br> 他說到這里,停頓了一下,像是在斟酌措辭,“以后,我會是你們的監(jiān)護人,你們可以把我當作家人?!?/br> 林靜雅聞言,將文件合上,放回茶幾上。她的目光落在凌風的臉上,嘴唇輕輕動了動,像是想說什么,卻最終只擠出一句:“謝謝舅舅?!?/br> 凌風嘆了口氣,伸手揉了揉墨軒的頭發(fā),動作輕柔,像是在撫慰一顆脆弱的心靈。 林墨軒沒有躲開,只是抬眼看著他,眼底涌動著復雜的情緒。他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隨后重新靠回jiejie的懷里。 鐘表的指針發(fā)出細微的“滴答”聲,時間在這沉默的空氣中被拉長。 凌風站起身,彎下腰提起了箱子:“這是你們父母的遺物,等你們有時間,可以慢慢整理?!?/br> 他的聲音柔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他把箱子放到茶幾邊,眼神中多了一絲復雜的情緒。 隨后,他深深看了一眼姐弟,轉身走向門外,給了他們一些獨處的空間。 靜雅抱緊了弟弟,手掌緩緩摩挲著他的后背,像是在給彼此安慰。窗外的余暉漸漸隱沒,夜色籠罩了整個房間,連時間都沉入了黑暗的深處。 清晨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灑進房間,斑駁的光影在墻面緩慢游移,如同悄然起伏的潮水。 空氣中彌漫著初夏的清涼,夾雜著不易察覺的沉悶。 林靜雅坐在窗邊的書桌前,手中握著一個鑲了銀邊的相框。 她的指腹輕輕掠過冰冷的玻璃表面,相框里的父母笑得明媚,眼神溫柔得似能穿透畫面。 林靜雅的嘴唇微微顫抖,卻一言未發(fā)。身旁的窗簾隨風微微搖動,卷起一點晨光。 身后的床榻上,林墨軒蜷縮著,懷中抱著一只毛邊已開、填充物有些松散的玩偶熊。 他赤著腳,腳趾輕輕蜷起,指尖扣住玩偶的一只耳朵,仿佛握緊最后的依靠。他睜著眼,瞳孔渙散,眼白里隱約浮現細密的血絲。 “阿軒,餓了嗎?”林靜雅的聲音低柔,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她轉過頭,目光落在弟弟身上,眼神中掠過一絲無力的憐惜。 林墨軒緩慢地抬頭,盯著她看了片刻,又搖了搖頭,沒發(fā)一語。他的手抓得更緊,玩偶熊的耳朵幾乎被拽出一個弧度。 林靜雅站起身,棉拖鞋在地板上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她走到床邊,半跪下來,伸手將弟弟抱進懷里。 林墨軒身子一僵,隨即軟了下來,將額頭埋進jiejie的肩窩。 “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她的聲音微啞,“爸爸mama不在了,可你還有我,還有jiejie?!彼氖州p輕撫過弟弟的后腦,動作小心翼翼。 林墨軒的肩膀微微顫動,眼角慢慢涌出濕潤的光澤。他反手抱住jiejie,將臉埋得更深,悶聲喊了一句:“姐?!?/br> 這一聲,像是從胸腔深處擠出來的。林靜雅聽得渾身一顫,抱著弟弟的手緊了些,將臉貼在他的發(fā)頂,緩緩開口:“你還有我,我也還有你?!?/br> 這句話低低地重復,像是說給弟弟聽,又像是說給自己。 林墨軒緩緩抬頭,眼睛紅得像被血浸過。他沙啞著問:“jiejie,我們以后能不能不要分開?永遠在一起,好不好?” 林靜雅看著他,嘴唇動了動,最后只是輕輕點頭。她抬手擦去弟弟臉上的淚痕:“從小到大,我們一刻都沒分開過。知道嗎?阿軒,你是我的唯一,以前是,將來也是。” 她停頓片刻,將額頭抵在他的額頭上,閉上眼,聲音像風一樣輕:“答應jiejie,永遠不要離開我,好嗎?” 弟弟愣了一下,輕輕“嗯”了一聲。他的手慢慢松開玩偶熊,轉而緊緊攥住jiejie的衣袖,似想將這份依賴永遠留在掌心。 窗外,陽光透過縫隙灑在兩人身上,光影交迭。 …… 這幾天,林靜雅和林墨軒的狀態(tài)慢慢有了些許變化。盡管心底的痛苦依舊無法完全撫平,但姐弟倆似乎在不知不覺中走出了最初的封閉。 他們開始愿意與舅舅溝通,偶爾還會出現在客廳里,坐下來一起吃飯或是聊些瑣事,不再像最初那般回避一切。 房間的門不再緊閉,空氣中也漸漸彌漫起一種溫和的、平靜的氣氛。盡管傷痛還在,他們似乎已經學會了與之共處。 而凌江,這幾天忙得幾乎沒有喘息的機會。作為姐弟倆唯一一個能幫得上忙的人,他不僅要應付孩子們情緒上的變化,還要處理自己jiejie凌音和林江的葬禮事宜。 每一項工作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電話鈴聲、文件堆積、安排各種事宜,似乎沒有一刻能停下。 他每天都像被幾道重重的枷鎖緊緊束縛,日復一日,腳步匆忙,眼中有著難掩的疲憊。 舅舅的疲憊姐弟也看在眼里,漸漸的也在為這個家做點什么。 jiejie拉著弟弟說可以幫忙整理父母的遺物。 林墨軒推開父母臥室的門,手指不自覺地收緊了門把手,金屬的冰涼讓他微微一怔。他遲疑了一瞬,終于邁步走了進去。 房間里光線昏暗,厚重的窗簾半掩著,將日光隔在外面,空氣里彌漫著一種混合了書本紙頁與淺淡香水的熟悉氣息。 他停在門口,目光緩緩掃過擺設,書桌上未合上的筆記本、椅背上搭著的淺灰色披肩,甚至床頭柜上的臺燈,都仿佛凝固在時間里。 林墨軒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平復心情。他走到書柜前,伸手拂去上面的細微灰塵,指尖掠過那些整齊排列的書脊,感受到略微粗糙的觸感。他不敢太用力,仿佛怕打擾了什么。 當他拉開床頭柜的抽屜時,目光瞬間凝住。抽屜里并不凌亂,除了幾本日記和一些零碎的信件,還有個名叫杜蕾斯的小盒子。 此外最顯眼的便是一塊奇異的金屬殘片,正靜靜地躺在抽屜最里面。它泛著冰冷的暗銀光澤,上面刻有繁復的銘文,層層迭迭地交織在一起。 他伸手將殘片拿了出來,觸感出乎意料地滑膩,冰涼得不像金屬,更似一塊透明的玻璃。他低頭細細打量,那些銘文在光線下折射出淺淺的藍光,猶如夜晚深海中游弋的熒光魚,帶著一種莫名的神秘。 林墨軒輕聲自語:“這是什么?”。 他站在床邊,目光不自覺地轉向窗外,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在地板上,淺淺的光斑映得房間更顯寂靜。他忽然覺得手里的殘片沉甸甸的,不只是它的重量,更像是某種他無法理解的意義。 他轉身走出房間,金屬片被緊緊握在掌心,冷意傳到手心。 客廳里林靜雅挽起袖子,雙手攥著抹布,用力擦拭著茶幾。 她低頭彎腰,額前的碎發(fā)滑落,遮住了微微泛紅的眼角。 這時,樓上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林墨軒踩著木地板,小心翼翼地從父母的臥室走出來。他的手里多了一塊金屬殘片,在昏黃燈光下閃著冷冷的銀輝。 林墨軒的眼神里透著幾分疑惑,他走到客廳,舉起手中的殘片?!癹iejie,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林靜雅停下手中的動作,轉頭看向他。她接過殘片,觸手一片冰涼,那觸感讓她微微皺眉。 “不像金屬,更像玻璃?!彼吐暤?,手指輕輕拂過殘片表面的銘文,指腹傳來的紋路細密卻陌生。 她將殘片舉到燈下,瞇起眼睛細看,卻什么也看不出來。 “可能是沒用的東西。”她將殘片遞回去,語氣平靜,卻帶著些許疲倦。 “拿上樓去,放在陽臺上那些沒用的雜物堆里吧?!?/br> 林墨軒點點頭,抿了抿唇,他轉身走向樓梯,手里的殘片反射著微弱的光。 林靜雅看著他的背影,收拾的手頓了頓,眼底劃過一絲隱約的不安,但很快被掩飾得無影無蹤。 陽臺上,姐弟倆將最后幾件東西擺放整齊。 夜空深邃,月亮懸掛其中,撒下清冷的光輝。堆積的廢棄物中,金屬殘片赫然顯眼,像一塊孤獨的碎片,與周圍的陳舊物品格格不入。 林靜雅正拍著手上的灰,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抹微弱的藍光?!败?,你看那是什么?” 林墨軒循著她的目光望去,眉頭輕蹙。他俯身翻開堆迭的雜物,手指劃過殘片表面,那藍光如流水般輕柔,流淌在銘文的紋路中。 他捧起殘片,舉到月光下,眼神里透著nongnong的疑惑?!皠倓倹]有這樣啊,怎么會發(fā)光?” 林靜雅走到他身邊,伸手觸碰那殘片?!斑@東西,是什么?” 林墨軒試探性地將殘片舉高,直對著月亮。 瞬間,殘片上的銘文似被喚醒,緩緩漂浮而出,像一串流動的星光,在空中盤旋。他的手微微顫抖,卻怎么也放不開。 “jiejie,它黏在我手上了!”他的聲音透著急促,身體因為緊張而僵硬。 林靜雅連忙伸手握住弟弟的手腕,想幫他將殘片拿下來?!皠e慌,可能沒事?!彼恼Z氣故作鎮(zhèn)定,手卻隱隱顫抖。 月光愈發(fā)明亮,銘文的光芒仿佛在夜空中綻放,似要吞噬一切。 殘片以林墨軒的手為中心,擴散出一道又一道漣漪。林靜雅的手也被覆蓋,寒意從手心蔓延至全身。 姐弟對視的目光中滿是驚慌,呼喚著彼此的名字,聲音被白光吞沒。 當光芒消散,陽臺恢復了靜謐。原本的殘片化為一灘黃沙,被夜風卷起,飄散在空氣中。 林靜雅緩緩睜開眼,環(huán)顧四周,發(fā)覺林墨軒躺在地上,臉色蒼白。 她的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聲音壓得極低?!鞍≤?,醒醒?!彼恼Z氣里藏著不安與隱隱的自責。 少年微微皺眉,依舊沉睡。林靜雅半跪在地,手指輕撫他的額頭,試圖喚醒他。 回憶篇(完) 這里的劇情接第一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