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溪河一頓，悠悠道來，“自然是真?的?！?/br>
    “真?得不能再真?了?！?/br>
    “但百姓們?會以為是假的。”鳳溪河弓下腰，“群臣也會當成是假的。她們?會極力為太皇太夫辟謠?！笔裁礃拥谋僦{方?式都比不過始作俑者自己辟謠。

    玉攸容看著即使?弓著腰依舊挺拔如松的鳳溪河，仿佛又重新看到了她十年前攪動風云的風采，“鳳大人風采依舊?！?/br>
    “太皇太夫謬贊?！兵P溪河維持著弓身低頭的姿勢謙虛道。太皇太夫未叫她起身，她便不能起。

    “不是謬贊，是哀家的心理話。流螢，給鳳大人看座?！?/br>
    “是?！?/br>
    流螢端來一把梨木椅子。

    “多謝太皇太夫?！兵P溪河直起身，在一旁落座。

    鳳溪河屁/股剛坐穩(wěn)，便聽到上方?太皇太夫溫和?的聲音飄下，“鳳大人消息靈通，動手麻利，先斬后奏，為哀家分憂，哀家要多謝鳳大人?！?/br>
    鳳溪河心中一驚，起身跪在地上。

    “臣有罪?！?/br>
    玉攸容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她。

    偌大的大殿中，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呼吸的聲音。呼吸聲向?外傳去，又被?幽靜的大殿層層傳回，壓在人的身上，讓人忍不住加快呼吸，然而越呼吸耳邊的聲音就?越大，越讓人無法呼吸。

    “罪在何處？”

    太皇太夫聲音響起，鳳溪河才重重地喘了幾口氣，從那種恐怖的窒息感中解脫出來。

    “臣應該先通稟太皇太夫，由太皇太夫定奪。”她之前之所以先斬后奏，是這種臟事?丑事?，若是經(jīng)過了太皇太夫的手，味道便變了。但萬萬沒想到，太皇太夫的性子如此剛強。

    “請起?！庇褙萋曇粢蝗缂韧娜岷?，“流螢，給鳳大人看茶。”

    “謝太皇太夫。”鳳溪河起身，接過流螢遞過來的壓驚的茶水。之后她和?太皇太夫的相處模式要調(diào)整一下了，鳳溪河在心中暗忖。

    “鳳大人將此事?寫個折子，明日在朝會上遞上來吧?！?/br>
    “太皇太夫？”鳳溪河詫異地抬頭。這事?關(guān)您的清譽，暗中cao作便罷了，怎能拿出來當著眾人的面說?？

    “流言可怖，此事?不僅關(guān)乎到哀家的名聲，也關(guān)乎到眾位大人的名聲。哀家打算設立男官，于宮內(nèi)外行走，替哀家代為傳話?！庇褙菽抗饴湓邙P溪河身上，眼含擔憂。

    殿下您哪兒是怕流言可怖啊，分明是想趁機搞事?。鳳溪河皺起眉，“此事?并無先例，其他大人們?恐怕不會同?意?！北闶乔俺氖捄?，也只敢起復一下舊臣而已。

    “那眾位大人的清名怕是堪憂?！甭湓邙P溪河肩上的目光剎時重逾千斤。

    “是。”鳳溪河艱難地開口。

    “鳳大人別擔心，還有哀家?！?/br>
    鳳溪河聽得這話，心中的冷意被?風吹散，在溫暖的燭光照耀下溫度緩緩回升。她在心中長舒了口氣，抬起頭，“臣相信殿下?！?/br>
    如今她已經(jīng)被?捆上太皇太夫的戰(zhàn)車，與?其懷疑，不如相信他，相信他必能達成他的目的。

    至少，至少他還答應在陛下弱冠的時候還政于她，并未想一直把持朝政。

    玉攸容笑了，“哀家也相信鳳愛卿?！?/br>
    他不看重名聲，只看重名聲帶來的東西。之前重視名聲如是，現(xiàn)在不重視名聲亦如是。

    史?書?中，贏到最后的往往是什么都不在乎的。

    ……

    獨自走向?宮外的時候，鳳溪河在心中想：她從此將自絕于士大夫之列了。千百年后，她大概落不下什么好名聲。但她在太皇太夫心中的地位朝心腹又邁進了一步。

    有舍才有得。

    ……

    次日早朝。

    鳳溪河出列。

    “臣有本奏——”

    “京外有流言傳臣媚上弄權(quán)，以蕭后嚴相暗指，毀壞太皇太夫清譽，臣請嚴查！”

    “豈有此理！”端坐在一旁鳳椅上的玉攸容還沒說?話，龍椅上的鄔暇倒是先發(fā)?火了，“給朕查！朕要把幕后指使?抓出來千刀萬剮！”

    聽著小皇帝話中的怒火不似假的，殿中許多人心中悄悄抖了一下。

    玉攸容端坐在鳳椅上，目光掃過眾臣，“諸位以為呢？”

    “自當如此?！臂嵸t出來應和?，“如此流言，必是有心人有意為之，想要動搖我云國的國本，必須抓出嚴懲！”

    “臣附議！”

    “臣附議！”

    殿中諸人無一反對，甚至有的人還在暗地里咬牙切齒：在這個流言之后出現(xiàn)的其他流言也要一起懲治！最好能把罪魁禍首千刀萬剮！就?算抓不到罪魁禍首也要讓他們?推出一個重量級的人物?當替罪羊。

    殿中眾人也不是傻子，這么有針對性的流言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而后面那些他們?的風雅趣事?是誰出于什么目的，她們?也都能猜到?？v是如此，但波及到自己，心中難免有氣。

    “既無人反對，那這件事?便這樣吧。既然流言是在京城外傳播的，便下旨給各縣縣令，讓她們?嚴查此事?。此外，命鳳大人為監(jiān)察使?，可任命數(shù)名監(jiān)察特使?，分別前往各縣暗查各地縣令是否與?幕后之人有所勾結(jié)，他們?的折子可經(jīng)驛站八百里加急，直接送到哀家手中。”

    “是。”鳳溪河抬頭與?玉攸容對視了一眼，接旨。什么監(jiān)察各地縣令，太皇太夫此旨，是想給各地的官員來一場大換血。而她派去的人，就?是天然的接替各地縣令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