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昭跟他mama相處的時間多，也如同她一樣難管教，聽說有次井昭忘記帶鑰匙，他便直接徒手爬到頂樓，掛在墻體外的時候還驚動過消防，上過報道。

    孔曉意和他一個學(xué)校，自然見過面，但是他們不是一路人，所以兩人從未有過交集。

    如今江如詩和井昭站在井振身旁，更像是他一對不服管教的兒女。

    可他們一家怎么會和jiejie在一起呢？

    井振上前一步，對楊謙夫婦說明時玥的身體情況后，兩人才放下心。

    楊謙還有很多疑問，但井振算是他領(lǐng)導(dǎo)，他再多的話也憋了回去。

    井振也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很快就帶著老婆孩子離開。

    楊mama皺眉看著他們的身影，擔(dān)心地開口，“到底怎么回事?。繛槭裁传h玥跟江如詩母子在一起？”

    楊謙搖頭，看向昏睡中的女兒，“等玥玥醒來問問就知道了?！?/br>
    孔曉意贊同道，“可能是路上遇到吧，jiejie又不去酒吧那些地方……”

    她這么一說，楊mama卻湊近時玥，聞了一下說，“不對啊，玥玥身上有香水和酒氣……還有煙味！”

    而且很濃，顯然是在某個娛樂場所呆很久才能沾染上的。

    她該不會真的跟那對母子混在一起，跑去酒吧玩了吧？

    楊謙自然也跟她想到一個地方去，但是現(xiàn)在不是猜那些的時候。

    今天他加班回來才知道女兒離家出走還不接電話的事，玥玥一向很聽話的，今天這樣的事情還是第一次發(fā)生。

    聽狄軒他們描述，玥玥是獨自出去吃飯。

    他手掌落在女兒額頭上，感覺還有些燙，他皺著眉，說了一句，“玥玥的胃不好，下次你帶小意出門，還是早點回家比較好，玥玥不會做飯，她自己跑出去太折騰了?！?/br>
    楊mama本來就覺得糟心，如今聽到丈夫話里隱隱的責(zé)怪，情緒也上來了，“現(xiàn)在知道怪我了？我就出去逛一下而已，難道我還要跟自己的女兒打報告嗎？”

    楊謙：“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你敢說你不是怪我沒給她準(zhǔn)備晚飯？我是保姆嗎？我要二十四小時都守著她嗎？”

    “你冷靜一下?！睏钪t雙手搭在她肩上。

    楊mama一把將他推開，將往日累積怨懟都發(fā)泄出來，“我怎么冷靜，她身體不好是我的錯嗎？我生她的時候，你在哪兒？如果你早點回來，我會早產(chǎn)嗎？！我真的受夠了，當(dāng)初、當(dāng)初就不該花費那么多錢——”

    “別說了。”楊謙厲聲打斷她的話。

    楊家為了保住那個小小的嬰孩，的確花費不少錢財和精力，如果沒有這個女兒，他們這些年來不會活得那么累。

    注意到周圍的人投來視線，孔曉意走出來。

    她正要開口勸說，可病床上忽然傳來輕弱的聲響——

    “對不起……”

    女生的聲音如同幼貓的叫喚，很小聲，卻讓楊謙夫婦猛然回過神。

    楊謙連忙俯下身，關(guān)切地問，“玥玥醒了，頭疼不疼？”

    玥玥皮膚白，此時臉頰燒紅，眼眶也是濕潤通紅的。

    每次發(fā)燒她都說頭好像要裂開一樣。

    不過她只是緩緩眨兩下，又合上，根本提不起精神，又睡了過去。

    楊mama僵立在一旁，看著女兒那脆弱得好像隨時會消失的模樣，才驚覺自己剛才說了什么話。

    那一刻，她竟然想著——要是當(dāng)初沒有救下玥玥就好了，要是沒有那個百病纏身的女兒就好了。

    可那明明是她拼命生下來，照顧了十七年的女兒，她是愛她女兒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冒出那么惡毒和殘忍的想法。

    玥玥是聽到了嗎？

    楊mama被自己驚到，身影踉蹌著，孔曉意連忙將她扶住，“mama，玥玥會好起來的，你不用擔(dān)心?！?/br>
    楊mama看到她擔(dān)憂的臉蛋，內(nèi)心才漸漸被安撫好，她只是想要一個健康的，能陪伴自己女兒。

    當(dāng)玥玥的mama太累了，她只是想要休息一下，她能有什么錯呢？

    不遠(yuǎn)處，幾個少年停留一會兒，便推搡著離開。

    從孔曉意那里聽到楊時玥的消息后，是潘科提出要來看一眼的，畢竟跟丟她之后，他們還是有點擔(dān)心她是不是被拐了。

    那個女生看起來內(nèi)向又乖巧，不諳世事的樣子，很好騙。

    他們沒想到會看到這場爭執(zhí)。

    走出醫(yī)院后，盛琦琦開口，“楊阿姨剛才的話，是不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大大咧咧的少年，實際上也有敏感的時候。

    他們怎么會看不出，楊阿姨那歇斯底里的模樣，像是很厭惡楊時玥這個女兒。

    如果楊時玥聽到她的話，該有多傷心啊。

    沒人接話，盛琦琦拽一下潘科的肩膀，問道，“你不是跟楊時玥住得近？怎么也不見你找到她玩？”

    潘科：“她不出門，我一個男生找她做什么？”

    根本就玩不到一起。

    袁復(fù)：“也是，今天她出來一回，就整進醫(yī)院了?！?/br>
    盛琦琦：“可她也不是故意要生病的，我看她好像都不喘氣一樣，身體很虛弱誒，真可憐?！?/br>
    其實他們都聽過大院里一些長舌婦說的閑話，都說楊家那個女兒可能撐不了幾年，說楊家白費心血將她養(yǎng)大了，可能最終還是白頭發(fā)送黑頭發(fā)。

    以前他們不覺得有什么，現(xiàn)在只覺得這話是真的歹毒啊。

    楊時玥活生生一個人，卻好像從來沒有享受過做人的快活，她明明什么都沒做，也沒得罪過誰，但總被當(dāng)成茶余飯后的話梗。

    小意自嘲時曾經(jīng)說過，她是楊家收養(yǎng)回來給楊時玥當(dāng)玩伴的。

    他們還一度覺得楊家父母的做法很不妥，為了讓小意不要想太多，他們喜歡將小意約出去一起玩，不想她被楊時玥欺負(fù)。

    現(xiàn)在想來，他們還是先入為主了，一開始就將楊時玥定位是壞jiejie。

    包括狄軒在內(nèi)，臉色都有些沉重。

    姜瀚訕訕開口，“我們今天對她說的那些，是不是很過分?。俊?/br>
    當(dāng)然過分。

    想起下午他們氣勢洶洶討伐人的場景，大家便越發(fā)感到羞恥，一時都沒說話，氣氛有些沉滯。

    ——

    井家。

    江如詩和井昭自動自覺背靠白墻，直挺挺地站立。

    在井振的眼神壓迫下，江如詩將今晚的事情都一一說出來，隨后她似乎覺得丟臉，就發(fā)脾氣摔門進房間。

    她最討厭井振用審犯人的態(tài)度對她。

    井振沒有追上去，而是看向兒子，“沒有什么補充的？”

    “就跟你了解的一樣?！本驯冉缭娨芸箟海怪垌?，沒多說別的。

    要是往常，井振也就不問了，但是這回他是真的有點好奇。

    “你跟楊家小女孩認(rèn)識很久了？”

    井昭：“……您想八卦什么？”

    井振嚴(yán)肅道，“我只是關(guān)心我兒子的感情狀態(tài)。”

    井昭看向一旁，“剛認(rèn)識?！?/br>
    井振的聲音揚起來，“一見鐘情？”

    井昭沉默，張了張嘴，愣是不知道辯駁什么。

    好一會兒，他才回道，“隨你怎么想。”

    井振：“那就是了?！?/br>
    井昭：“……”

    他已經(jīng)不想交流，抬腳就走。

    “去哪兒？”井振皺眉，將他喝止。

    井昭：“我想去安華小區(qū)住，安靜?！?/br>
    “太晚了，別去了。”

    這時，井昭轉(zhuǎn)身看向老父親，僵硬地提醒，“您和我媽個月沒見面了吧，我怕你們吵我耳朵。”

    井振：“……”

    看著兒子走出家門，他才罵一句，“臭小子。”

    江如詩聽到關(guān)門的動靜，又走了出來，只看到她丈夫立在客廳，面容嚴(yán)肅，但是耳根通紅。

    她忍不住吹個口哨，調(diào)侃道，“誒，兒子不就是想談戀愛而已嘛，你至于被氣成這樣？老年人就少管小孩的事。”

    井振：“……”

    他這是被氣的嗎？

    他看一眼兒子的房間，心里還在納悶，中間還隔著一個小書房呢，動靜有那么大？

    他朝著妻子走去，開口還是沉穩(wěn)的語氣，“老年人？你看起來都沒有十。”

    江如詩氣得撇嘴，“我說你，你是老年人！”

    井振比她大六歲，四十五歲的老男人。

    井振被說老也不生氣，只是露出一個笑容，“行，我是老年人。”

    江如詩一下子就不知道怎么回懟。

    沒意思，真沒意思。

    他也就只有在床上才有那么一點情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