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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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后頭周mama被添亂的緝風給弄得一個頭賽兩個大,拱起手來,“侯爺快些來,將這毛頭小子帶走才好!” 緝風也不惱,笑嘻嘻地回話:“侯爺今兒是來不了了,有貴人相邀,他得去赴宴呢?!?/br> 周mama白他一眼,轉(zhuǎn)瞬又看見了阮清攸,忙道:“侯爺不來,公子總在。公子你且搭把手,將這皮猴帶遠一些?!?/br> 阮清攸身上裹著件厚厚的披風,手里捂著個熱騰騰的手爐,就這也還是覺得渾身發(fā)涼,便與緝風打商量:“這處的糖瓜都是用來祭灶的,你瞧得見吃不著,來我?guī)闳ば﹣沓浴!?/br> “對對對,都放在外頭大屋里,快去吃。” 周mama急著支開裹亂的緝風,沒等阮清攸帶人去尋,自說了糖瓜、麻糖放在何處。 外頭的大屋設(shè)了夾棉的簾子,較四面撒風的大廚房暖和許多,阮清攸總算是坐得住了。 他安穩(wěn)坐在條凳上,看緝風左一口右一口吃得暢快,即便自個兒桌上的糖果子一個未動,便只看著也覺得欣喜。 “公子不吃點兒嗎?”緝風察覺,抓起一把遞給阮清攸。 阮清攸搖頭,“多謝,但我不太喜歡吃糖?!?/br> 但是他記得,季欽是喜歡吃糖的。 當時一道讀書的時候,季欽懷里總愛揣著些琥珀糖、白玉糖、松子糖、金絲糖之類的,總之亂七八糟什么糖都有。 很巧的一次,季欽偷偷打兜里摸糖出來塞進嘴里,恰就被捧著書本路過的阮清攸瞧了個正著,后一個沒忍住便笑出了聲。 那時候季欽就已是書院里頭赫赫有名的刺頭了,一般“良家子”是鮮少肯與他往來的,但阮清攸即便聽遍了“季欽是個孬種”的傳聞,卻到底對季欽生不出來一絲厭惡—— 從打交道的幾次來看,季欽確實是個挺好的人啊。 就比如現(xiàn)在,自己一不小心笑出聲,若在傳聞里,季欽現(xiàn)在該一個暴起,過來自個兒按住就打了。 但是季欽沒有,他只是皺眉問了句“笑什么”,就大方伸出手,問:“你吃嗎?” 正著問的問題,阮清攸倒著回答,“我不愛吃糖。你方才吃糖的樣子像是后山出沒的那幾只花背小松鼠?!?/br> 季欽撇撇嘴,只說:“不吃算了。” 再后來,忘了是什么樣的因緣了,總歸是被季欽知曉了他愛吃城西三尺巷小餛飩的事兒,每次季欽逃課下山,回來的時候都帶一碗,就放在阮清攸常住的房間里,屋門前的一盆蘭花下面總藏著鑰匙,便是給季欽備下的。 待季欽回了課上,扔個紙團子過去,阮清攸便曉得有口福了。 但這事兒也有點子不好處——阮清攸那時住的屋子本是先生住處,季欽每次翹課歸來去阮清攸那兒晃悠一遭,都無異于是在將自己的逃課的事兒甩先生們臉上,整日被他們告狀到院正、院監(jiān)那里。 阮清攸聽聞這事兒,便讓季欽不要再買了。 “這有什么?反正我本來就是去逃課了,敢逃自不怕旁人知曉,給你買口吃的不過是捎帶手的事兒?!?/br> “那……”阮清攸道,“你能不能以后不逃課了?” 雖然說季欽家里有個爵位可以繼承,但是他府上那些糟爛事兒在全京都不是什么秘密,到時候如何如何,還真不好說。 要知道,季欽那個庶出的兄長笨得很,可是考都沒考進來呢,季欽既進來了,那不就好生讀書,到時候?qū)嵲诓粷材茏约鹤呖瓶紥暌环智俺坛鰜恚?/br> 季欽看著阮清攸這樣,心說不愧是被人從蜜罐子里頭養(yǎng)大的小孩,這樣的單純心思如何能行?瞧那一臉憂慮都寫臉上了。 在憂慮什么?憂慮自己以后襲不了爵也入不了仕? “笑笑,”季欽叉起手來,歪頭看著阮清攸,“笑一笑便聽你的?!?/br> “你當真聽我的?”阮清攸也真笑了,只是不太隨心,就笑得沒那么好看。 “聽你的就是?!奔練J回。 雖說他日后早晚是要隨著外祖入行伍的,但來都來了,學就是了。 從那以后,季欽真的沒有再逃課,只是偶爾會趁著兩堂課之間的休息時間、或者是蹴鞠課的時辰下山,也不拘于小餛飩一種,盡挑些阮清攸喜歡的給他買上山來。 這樣的習慣從什么時候開始的,沒有人能記清楚了,就像誰也不曉得為什么倆人之間突然就這樣熟稔一樣。 季欽還是沒改了吃糖的習慣,卻能大大方方在阮清攸面前吃了,照樣是拿出一顆來,先問問:“吃嗎?” 阮清攸的回答也總是一樣,沒有厭煩的,說一句:“我不愛吃糖?!?/br> “那是你日子過得舒坦,若吃得苦多了,就愛吃糖了,”季欽總翹著腳、大大咧咧地回這樣一句。 早些年,阮清攸確實是沒有吃過一丁點的苦,所以聽見季欽這樣講,他無從認證真?zhèn)?,還道是確然如此。 只是這些年,怕是平頭老百姓畢生吃的苦,也不及他的十一,但他仍然是不愛吃糖,方才后知后覺,原來季欽那會兒說的,是當真不對。 緝風糖吃多了,發(fā)覺有點齁,端起茶水杯子牛飲了一番,舒坦地長嘆了一聲過后,才發(fā)現(xiàn)阮清攸捧著手爐,竟有開始神游。 他發(fā)現(xiàn)了,阮公子生性少言,是個極安靜的人,白日里侍弄花草的時間占一大半,余下就是吃藥、看書,偶爾也跟自己弈棋,左右手各執(zhí)一色棋子,沉默地像是院兒里沒有這號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