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允禮來不及阻攔，門就被崔命率先推開，發(fā)出的聲音像受驚的貓叫，將謝允禮的心刺得漏了一拍。

    躺在榻上的崔懿聽到了動靜，勉強(qiáng)抬頭，門扉處光影交錯，她望見門口投入一道并肩的影子。她再眨眼，便瞧見崔命率先進(jìn)了來。

    幽暗的一室里，幔帳飛揚。

    崔懿躺在榻上，半撐起手坐起來，月白的紗帳顯得她病容更添幾筆憔悴，毫無血色的一張臉，掛著干涸的淚痕，她慢慢抬起頭，望向崔命，整個人渾然活像從地府里爬出來一樣。

    崔命看著她抬手碰上平坦的小腹。

    崩潰，憎恨，在崔懿的眸子里復(fù)雜地閃過。

    崔命望得真切。

    她平靜地站在原地，看上去心疼對方的目光里，實際帶著微不可察的冷漠，她凝視著這一切，唇邊細(xì)微弧起，忽然被榻上的人握上手腕。

    是崔懿握住她的手，而后低頭向著她右側(cè)的方向搖了搖頭。

    崔命回過頭，瞥向在后頭的謝允禮，瞬間懂了崔懿的意思。

    “姐夫，jiejie就讓我來照顧吧?！?/br>
    他抬眸，兩人儼然一副連枝同氣的模樣，但他明白這不過是崔命裝出來的假象。

    不能讓她們待在一起。

    謝允禮滿腦子只有這個想法。

    他不想讓崔命再做出些什么，于是他沒理會崔命的話，繼續(xù)走了上前。

    “允禮?！贝捃餐厣系挠白?，緩緩撫上平坦的小腹，心里生出股無力，“不要…讓我和meimei聊聊吧…”

    她聲音細(xì)若游絲，聲音因為抑制的哭腔而起細(xì)細(xì)的變化，卻仍能聽出幾分沉沉暮氣。

    他的步伐停了下來，眼眸帶著遲疑，手足無措地站在一旁，寬袖下的掌慢慢緊攥起來。

    “好。”

    他轉(zhuǎn)身，拖著沉重的步履走了出去，守在了門口。

    崔懿坐在榻上，遲暮的夕陽仿佛一塊將她的生氣帶走，她眼神空洞，漫無目的將視線放空，突然輕聲笑了起來。

    笑聲越發(fā)大了起來，透著股癲狂，虛弱的身體似乎負(fù)擔(dān)不起她的笑，笑著笑著便咳了起來。

    看著淚光在她眼角閃爍，這樣的崔懿，讓崔命忽然在心底生出一種想法:

    或許已經(jīng)夠了。

    可下一刻，她聽見對方道：“我夢見她了。”

    崔命沒反應(yīng)過來，她對上崔懿的目光，偏了偏頭。

    “嘗枝，我夢見她了?！?/br>
    “她死的時候，我夢見過她一次?！眲傂训拇捃猜曇魩е┰S沙啞，“如今又徘徊在我的夢里，陰魂不散?！?/br>
    崔懿的眸底滲出幾絲厭惡，唇角弧起嘲諷的笑，“搶走謝允禮，害我沒了孩子，連夢里也不愿意放過我。”

    “不過是夢?！?/br>
    崔命站著，望向她，淡淡開口。

    “是啊，不過是一場夢?！?/br>
    “meimei你懂嗎？醒來后我就一直在想，幸好她死了…幸好她死了?！贝捃矎澠鹱旖?，發(fā)出像吸氣一樣的笑，“她斗得過我嗎？在夢里纏著我有什么用？不過一個死人罷了，她指望我覺得害怕嗎？”

    這個場景，讓崔命隱約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