攬月樓要到臘月二十八才歇店，立夏今天休息之后就要連著忙七日，才能把年前定出去的藥膳席桌全給做出來。

    不曾想先是李家人，后面又是商璟昱，瞬間就把生活給她打得亂七八糟。

    可是，真和商璟昱理論起來才發(fā)現(xiàn)，他就是個油鹽不進的鐵皮頭。

    雖然被立夏盯著有些氣虛，卻還是堅持己見，認為他答應(yīng)了葉修遠就得做到，之前因為疏忽讓他們?nèi)耸芸嘁呀?jīng)令他十分自責了。

    立夏和他爭論了快一個時辰也沒爭出個所以然來，沒把商璟昱給說服，倒是把自己給弄得頭暈眼花。

    關(guān)鍵到頭來她發(fā)現(xiàn)，人商璟昱這么安排還真是一番好意。要不然這大冬天的四大三小的還不知道去哪安頓。

    好吧，雖然商璟昱擅自做主有些討人厭，可這安排還真的很不錯。立夏給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設(shè)，轉(zhuǎn)轉(zhuǎn)頭就跟著商璟昱的人去給她安排的房間，撲到柔軟的、散發(fā)著香味兒的床鋪上就睡了個昏天暗地。

    等她從夢中醒來，正好聽到外面方成對商璟昱道：“皇上駕崩了！”

    咯噔！立夏心里一跳，康王進京三月有余，也不知道具體部署做得如何。

    自從聽說皇帝病重，立夏就一直有留意外面的消息，攬月樓那邊吳掌柜有什么都會知會她一聲，之前聽著一切都還好，怎么突然就傳出了這種噩耗！

    對，就是噩耗！皇帝如果還在位，底下的兒子怎么蹦達也越不過他去，可之前的消息是崇文帝哪怕病再重也沒有立儲，也不知道現(xiàn)在有沒有把身后事給安排好。

    其實就是安排好了怕也要亂起來，崇文帝膝下幾個兒子各有各的勢力和追隨者，除非有一個在各方面都能碾壓旁人的登上帝位，否則這天下還有的亂。

    “京城離元安府那么遠，就算亂也亂不到這邊來。只是不知道明年的春闈還能不能如期開考？真是可惜了啊?！鄙汰Z昱打著折扇，一副嘖嘖惋惜的模樣，不過他的表情可看不出來他在惋惜，倒有些像是幸災(zāi)樂禍。

    “佟娘子?！狈匠上纫娭⑾?，低著頭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

    立夏也沒糾正他的稱呼，點了點頭，問：“方管事，你方才說皇上駕崩了，會不會影響到攬月樓的生意？”

    “你放心，元安府這邊一時半刻亂不起來，而且有本少爺在，亂起來你也不會有事?！鄙汰Z昱揮了揮手，把方成給打發(fā)了下去。

    立夏皺眉，“商少爺，您智商有問題，我并不想和你說話?！?/br>
    商璟昱一哽：“本少爺都給你解釋了，之前是有人跟在本少爺身邊，才不得不裝傻充楞。對了，我大姐讓我給你帶了點東西，我讓人給你搬過來?！?/br>
    商璟昱趕緊轉(zhuǎn)移了話題，也飛快吩咐下人去搬了一口箱子放在了立夏面前，打開以后立夏都快閃瞎了眼睛，又是珍珠又是玉石的裝滿了兩尺見方的一個箱子，就算底下那層是衣服料子，那也很可觀了。

    “這……受之有愧?！绷⑾闹豢戳艘谎郾愫仙狭松w子，“之前小玥姐已經(jīng)給了我不菲的報酬，這些我不能要?！?/br>
    “要，為什么不要。這些也不是我大姐的私產(chǎn)，是我姐夫從孔家摳出來的一小部分而已。你拿著，日后做個什么事情也方便?！鄙汰Z昱剛開始聲音都還很大，到了后頭就越來越沉，終于低到幾乎聽不清，“對不起……”

    立夏一時并沒有聽清，“你說什么？”

    屋內(nèi)沒有別人，商璟昱又低聲說道：“對不起，當日葉修遠要上戰(zhàn)場的時候我應(yīng)該勸阻他的?！?/br>
    “這不關(guān)你的事?！绷⑾闹郎汰Z昱的意思，可她知道，這是葉修遠自己的選擇，就算沒有商璟昱，他也會義無反顧地上戰(zhàn)場。

    商璟昱揉了揉臉，依然固執(zhí)己見：“算了，過去的事情不提了，要向前看。京城那位駕崩了，接下來天下大喪，攬月樓里的生意怕是沒那么好做，你也別擔心，一切有我?！?/br>
    立夏已經(jīng)不想和商璟昱多辯解什么，反正走一步看一步吧。

    晚膳時候，小豐再一次緊緊跟在立夏身后，看商璟昱的眼神滿是戒備。

    “這又是誰家的孩子呀？”商璟昱是讓人調(diào)查了立夏，但消息并不是很完整。

    “撿來的?！绷⑾暮唵蔚鼗亓司洌郧安挥X得商璟昱有這么聒噪。

    商璟昱盯著小豐看了一會兒，有些疑惑：“我怎么覺得他看起來有些眼熟？”

    “小孩子都長得差不多，眼熟也很正常?！绷⑾拿娌桓纳瑔问忠膊挥绊懰蒙?。

    他們的晚飯是唐劉氏和顧青荷做的，比商璟昱帶來的那些人做的不管是賣相還是味道都好許多。

    “不是，我應(yīng)該在哪見過他?！鄙汰Z昱對于自己的記憶力很自豪，只是腦海里似是而非的印象太模糊，他一時真的想不起來。

    商璟昱這句話一說，小豐的身體就顫了顫，微微后退躲在了立夏身后，不再和商璟昱正面對上。

    小豐的動作很隱蔽，瞞過了立夏，但卻沒瞞過商璟昱。不過，商璟昱只是挑了挑眉，并沒有揭穿他的小動作。

    一夜過后，商璟昱的車隊經(jīng)過重重檢查進入了元安府。元安府城里處處掛上了白，攬月樓之前喜慶的氣氛也都撤了下來，吳掌柜跟在方成身后遠遠地迎了出來，這還是他當掌柜這么多年來第一次見著自己的主人。

    商璟昱上來便問了立夏最關(guān)心的話題：“攬月樓的藥膳席桌停了嗎？”

    吳掌柜苦著臉點了點頭，“停了，昨兒消息一到元安府，康王府上和知府衙門便張貼了告示，各種慶典宴請禁三個月?！?/br>
    “別的呢？”商璟昱可是聽說立夏又給了幾個膳食方子，元安府攬月樓這幾個月的收益能當另外地方兩三個。

    “別的……唉……”吳掌柜一聲嘆息，將攬月樓接下來的難處都寫在了臉上。

    商璟昱掃了一眼街道匆匆的行人和客商，并不像吳掌柜這么悲觀，道：“人生在世，吃喝二字。不能宴請、不能慶典，那這些客商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