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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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還不是計較這些小事的時候,為今之計還是處理正務(wù)要緊。 若猜得不錯,五域與魔界三派,怕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風聲將殿中雕牖的窗紙吹得獵獵作響,庭前細葉卷起細沙在低空中回旋,唯有那只澆水的茶壺擱置在綠植盆栽前,花盆中的水早已教日頭烘干。 隨后的幾個日夜,天降大雨,墨云遮住星月,氣溫驟然跌入低谷。 傍晚時分,屋檐下嘀嗒雨聲將云殊華從噩夢之中喚醒。 他睜開沉重的雙眼,捏著錦被從床榻上坐了起來。 眼前的擺設(shè)頗熟悉,那紫檀木鏤雕的小榻,小推窗下擺置的沉香書案,以及正對著后屋廳堂的圓桌。 這不是自己的房間嗎?難不成已經(jīng)回到了星筑? 云殊華茫然地四處看了看,確定這里的一桌一椅都是當初按照自己喜好布置的無疑,心底便安定下來。 太好了,終于離開了那個鬼地方。 不過這里該不會是他的幻境吧,或者還在夢里? 云殊華掀開被衾,踩著靴子,這才發(fā)現(xiàn)周身舒爽,似乎已經(jīng)沐浴過了,身上也換了新的寢衣。 他從屏風處取下一件鶴氅,推開屋門,寒風化成一柄柄銳利的尖刀直往他臉上割。 云殊華捂住發(fā)冷的臉,心臟狂跳。 這確實是北方二月應(yīng)有的氣候,是東域不假。 思及此,他口中默念法訣,指尖縈繞著溫潤的白光,丹田處蘊藏著充沛的法力,先前那股燒心灼肺之感消失不見了,身體較之先前好了數(shù)倍。 蠱蟲沒了嗎? 云殊華心下微疑,收緊鶴氅的領(lǐng)口,步子已經(jīng)先意識一步踏了出去。 寂黑的夜里,亭前鮫紗隨風輕飏,將鏡湖遮掩成隱隱綽綽的樣子,唯有數(shù)朵泛著銀光的白蓮在無聲地引誘著他。 云殊華轉(zhuǎn)了半圈,走到蓮花前停下,腦海中的思緒飛到千里之外。 不知道江澍晚現(xiàn)在怎么樣了,懸泠山又是怎樣一副光景還有師尊。 云殊華閉了閉眼,小聲說:我才不要想他呢,以后若是再輕信別人我就是── 他就是什么?他本來就是個傻子。 四下寂靜,云殊華站在蓮池前久久靜默,看著池中一朵含苞欲放的菡萏,心中暗自下了決定。 他和景梵之間的信任止步于此,再不會往前邁一步了。 這次的事也給云殊華提了個醒,逢人見面,話說三分,隱匿心事,才是萬全之策。 本以為自己永遠不會變成傅徇那個樣子,到頭來還不是一樣,這個世界根本不需要有人將真心托付出去。 云殊華拂著了無溫度的衣袖,長長嘆了口氣,轉(zhuǎn)身向屋中走去。 恰在這時,小亭中響起寥寥琴聲,伴著清蓮香吹入少年的耳畔。 云殊華不懂弦樂,卻莫名覺出琴音之中透著淡淡的悱惻與凄切,聽起來讓人倍感寂寥。 他向那里邁了幾步,看見紅紋蓮衣的朦朧身影在亭中靜坐,心下了然,隨后又在心間升起一絲難言的詭異。 師尊竟然會撫琴。 而且竟然會彈如此纏綿凄婉的曲子,實在是怪異。 云殊華心下好奇,隔著遠遠幾層紗幔開始偷聽,待到琴聲漸弱,他才意猶未盡地揣摩一番其中的隱妙心思,遂對著景梵的身影行了一個禮。 自己對音律與樂器可謂是一竅不通,白聽了這么久,只好做一個標準的弟子禮作為報答。 禮拜完了,云殊華伸了個懶腰,調(diào)轉(zhuǎn)方向頭也不回地離去。 那細弱下來的琴曲戛然而止,又聽嗡地一聲銳響,絲弦繃斷之聲乍現(xiàn)。 小華視若無睹,見了為師也不愿上前問好? 熟悉的聲音響起,云殊華忍不住皺了皺眉。 景梵面無表情說出的話總是帶著無形的威懾,讓人無法不臣服,縱使他想了千遍萬遍仍不明白,為何有人簡簡單單說一句話,便能讓人心驚膽顫。 就如同現(xiàn)在,云殊華不敢無視這樣的景梵。 他轉(zhuǎn)過身,面色坦然地上前,對著織綃后的人影又是一拜,朗聲道:徒兒拜見師尊。今夜外出散步,并未發(fā)覺師尊在此撫琴,也不好意思打擾師尊的雅興,故而只得遠遠行禮,還望師尊恕罪。 無妨,這不是什么大罪,景梵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模糊,小華,到為師這里來。 云殊華細長的柳眉皺得更緊了。 幸好今夜無月,景梵興許瞧不出他面上的糾結(jié)。 師尊徒兒病容尚在,實在不適合與師尊相見。 還不待這句話說完,就見景梵自小亭中站起,撩開紗幔一步步走了下來。 云殊華立即低下頭,一個字也沒說,只是向后縮了縮。 身上的傷好了多少? 景梵看著少年頭頂?shù)陌l(fā)旋,不知為何心中生出一陣煩躁,修長的指尖捏住云殊華的下頜,就這么仔細地打量起來。 已經(jīng)好了大半,云殊華眨了眨清亮的眼睛,說,師尊不必再惦記了,徒兒再過兩日便能像從前一樣同您論道修煉了。 景梵意味深長地在黑夜中同他對視,低聲說:小華還在生我的氣。 這是個肯定句。 云殊華堅定地答:沒有,徒兒并未生氣,師尊教了徒兒一課,便是心存感激還來不及,又怎么會生您的氣? 語畢,他不自在地將視線投到別處,假意輕咳幾聲:況且,徒兒那日是被蠱毒沖昏了頭才說出師徒關(guān)系斷絕那樣的渾話,還請師尊原諒徒兒,日后再不會如此武斷了。 景梵聽罷,半晌未答。 不知過了多久,云殊華聽見他悶在喉嚨里的笑意,正好奇間,景梵才開了口。 小華活學活用,確實有幾分聰敏。 云殊華拙劣的演技被識破,卻依舊鎮(zhèn)定自若道:正所謂萬事開頭難,今日騙不過師尊,明日、后日,只要勤加練習,定有一天青出于藍。 嗯,這話說得不錯,景梵順著他的話道,不過,你還是在生我的氣。 云殊華不說話了,他失神地閉上眼睛。 他確實是在生氣,這是不可避免的啊,畢竟這半年以來,他對景梵付出了十成十的真誠。 現(xiàn)在又不理人了,景梵星目半斂,為師救了你一命,你便是這樣對待你的救命恩人? 云殊華睜開眼,視線下移至心口處:救命難不成徒兒體內(nèi)的蠱毒,是師尊解開的? 自然,景梵道,為師千辛萬苦尋來解藥,這才救了小華一命,如今小華好全了,我們是否該談?wù)勚x禮? 良久,云殊華忽然跪地,揚聲道:若不是有師尊相助,徒兒的命早就沒了,若有一天師尊用得到徒兒,您直說便是。 這是番肝腦涂地的謝言,景梵卻聽得并不滿意。 他上前將云殊華從地上扶起,溫涼的指尖點了點少年眉心處的花瓣額印,道:收你為徒的初衷并非要你為我做事,在這世上真心最是難得,若是拿你的真心來換,便是最好的謝禮。 云殊華雙眸微黯,臉色變換道:我就知道你果然還是在耍我。 不,小華,你想錯了。 景梵收回手,蘊在星眸中的寒潭浮起層層波紋:此為以物易物的公平交換,拿我的真心來換你的真心,這不是一筆虧損的交易。 是否虧損是師尊說了算,我沒有資格決斷。 云殊華垂在衣側(cè)的手緊緊握了起來,心海一片沉浮,卻不知景梵為何有此一言,也不知他究竟在做什么打算。 這算什么,趁著他猶疑不定的時候再度趁虛而入? 今夜是唯一一次能真正同你敞開心扉的機會,我不會對你有任何隱瞞,景梵道,你我相識半載,小華應(yīng)當對我的過去有所了解。 過去的經(jīng)歷使然,我身上有很多缺陷。 不,這不能算作缺陷,云殊華眉目中透出nongnong的不贊同之意,打斷道,那些經(jīng)歷并不是師尊可以選擇的,師尊如今的性格就是最好的性格,也是最適合東域域主的性格。 多疑且薄情,且坐于九重之上,憑心而論,景梵絕對是天下很好的主人。 小華說的不錯,身處五域高位,這樣的缺陷會給我?guī)砗芏啾憷?,景梵閉目道,但是,自我接管玉墟殿以來,我從未有過一個朋友。 有時怕失去,有時怕拋棄,有時怕背叛。 這三者是景梵過去生命中每時每刻都在經(jīng)歷的事,也是阻隔他接納別人的根源。 正因?qū)κザ值娜萑潭葮O低,我有時并不能控制我對某些人、或某些事的掌控欲,景梵面色黯然,抱歉,本不該是這樣的,但我確實如此。 云殊華怔愣地看著他,不知該說些什么,他知道這是景梵深思熟慮之下做出的坦白,卻不想他要將自己剖白瓦解得如此徹底。 小華是處在平安康樂之中長大的小孩子,有時會難以理解,我有多么難以忍受失去的痛苦,景梵緩聲道,所以我總在反復試探、計算,反復確認那究竟是不是我的東西。 云殊華訝然,可是,那是不對的,師尊這么優(yōu)秀的一個人,現(xiàn)在竟然也會患得患失? 景梵沉吟許久:多疑敏感實乃天性,它令我不能相信任何一個人。 云殊華一陣失語。 他承認自己有那么一瞬間想對景梵說,自己對他沒有任何威脅,他完全可以信任自己。 他也知道,這句話說出口,即代表他與景梵永遠不能背叛彼此,失去彼此。 可是自己不是也對他有所保留了嗎?這樣的承諾,他確實做不到。 云殊華有生以來頭一次覺得尋找一個值得托付信任的人原來是這么難辦的事。 那日在朔望中,我未能與你好好解釋,如今便將我諸種難堪的性子說給你聽,景梵語重心長道,我愿意試著信任你,也請你相信我,那些缺點我一定會慢慢改正。 他的話輕緩卻有力,一字字敲入云殊華的神經(jīng)。 蓮花香氣浸入晚風,吹拂著兩人披散的烏發(fā),它們勾纏在一起,在虛空中飛舞。 好。 云殊華頷首:師尊的話,我愿意信,但有件事需要提前說明。 景梵靜靜地看著他:你說。 師尊本就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卻又無法輕易接受別人的托付,正因為這樣,師尊才會覺得自己孑然一身,如果可以的話興許可以嘗試著接受清塢山上的人,或是沈仙宗,云殊華認真地開口,如果自己一個人很累的話,不妨讓大家替你分擔一些,有些時候,與朋友一起攜行會讓自己好受一些,不知師尊如何作想? 景梵思忖片刻,淡聲道:既然答應(yīng)你試一試,自然不能反悔。 那徒兒就與師尊說定了,云殊華垂下頭,若是日后師尊想知曉徒兒的心思,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會答,不必再有試探。 小華所言極是,景梵上前至少年身前,俯下.身子觀察著他的神色,拋出一個問題,你對為師可還有所隱瞞? 我,云殊華生怕他發(fā)現(xiàn)自己心虛,遂道,我還記得拜入師門那天在雋宸殿發(fā)的誓,此生絕不會違背,這樣師尊應(yīng)當可以放心了。 景梵挺直脊背,收回視線,不知在想些什么。 云殊華這才松了口氣。 方才想起還有一樣東西未交給小華。 景梵微抬了抬手,數(shù)道流光纏繞在他的手腕,在掌心之上勾勒出一道細長的影子。 云殊華睜大眼睛,聚精會神地看著,過了好半晌,這才道:這這不是我的弓嗎? 不對,這不是他的弓,他那柄街邊隨意買來的橫弓可沒有景梵手上這柄好看。 那支用竹節(jié)制成的墨色長弓泛著細碎柔和的光出現(xiàn)在兩人眼前,其上弓柄處用紅絲線纏繞,弓弦緊繃有力,線條流暢漂亮,簡直比當初在南域磬蒼山大殿上見到的那支還要好看。 此前見你在朔望幻境中變出一把弓,可惜出境之時,你的弓早已損壞,景梵將弓箭遞到云殊華手上,這是我送你的禮物,現(xiàn)在它是你的了。 這是師尊親手制成的?云殊華驚喜地接過來,面上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他仔仔細細從里到外將這把橫弓打量了一遍,問道,師尊這把弓的質(zhì)量應(yīng)屬上乘,莫非用的是星筑竹林中的竹子? 景梵面上一派澹然之色:隨意取來的一桿君子竹,小華若是不喜歡,改日我再送你一支更好的。 它已經(jīng)很漂亮了,云殊華有些不好意思,那師尊日后不打算繼續(xù)教我練劍了嗎? 雖說他的劍法確實不怎么能看,但到底在景梵的教導下長進不小。 此事由小華決定,景梵道,手中兵器只是傳遞法訣的介質(zhì),不論是弓還是劍,若是長期堅持下去,都對你的修煉大有裨益。 多謝師尊,云殊華將它抱在懷里,又問道,那它叫什么名字,師尊可曾為它賜名? 景梵意味不明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是幾日前剛剛做成的,還未取名,這把弓的名字,小華也要自己來決定。 那就叫它摘星。 云殊華將弓橫在胸前,對準天幕用力一拉,心中暗道這把弓可真是太稱心了。 摘星是個好名字。景梵眸中透出隱隱的笑意。 云殊華兀自陷入獲得新寶貝的喜悅之中,那方景梵又開口了。 這幾日小華便在清塢山上好好休整,不久之后便是各域大比之日,彼時為師不能陪你一同前往赴會,萬事還需小心為上。 各域大比?云殊華挑眉,去歲登上洛圻山之時便聽沈仙宗講過,可是各域弟子之間的比試? 正是,景梵沉吟道,往年的各域大比,東域皆不在比試名單內(nèi),清塢山從前并不收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