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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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隨手?jǐn)S去的,不是無鞘無劍就算他走運啦。 陸紅霞輕嘆一聲:還不多謝杜掌門手下留情? 那人氣焰盡消,顫抖著跪向杜含秀,對方不屑一顧,抱臂冷哼。 陸紅霞搖頭又嘆,伸手欲要扶起此人,他的五指剛剛觸及對方臂膀,何成則兀然開口。 今日真是熱鬧。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眾人皆把目光收斂,只望向他。 我以為,杜閣主這話說得欠妥。他笑道,正是有無故門弟子這樣不拘小節(jié)的狂客,才有江湖上的不絕生機。邀諸位前來,就是為讓大伙暢所欲言,若只有我們四位開口,還有什么意思? 杜含秀眉尖略蹙,小聲道:盟主都這么說了,那當(dāng)然是盟主說得對。 他微微一哂:杜閣主為姊發(fā)聲,也是一等一的英雄,何必因我是盟主就無奈退讓? 杜含容按下杜含秀的肩膀,緩聲道:只要您是盟主一日,我們便會服您一日,這不是退讓,是敬重。 我召各位來此,要說的正是這樁事。何成則忽而振袖起身,取下腰間盟主令,揚手扔棄,我為盟主五年來,魔門勢力只長不消,我無力除去蕭放刀,是以夜夜輾轉(zhuǎn),只覺難面兄長亡魂。 盟主這是做什么?舒言春拄杖站起,這是武林盟共任,非你一人之責(zé)。 何成則長揖道:蕭賊不除,是我無能,舒前輩不必為我尋托詞。 杜含秀倒是高興:這么說,何盟主不想當(dāng)盟主啦?嘻,好啊,那換我來試試如何? 何成則竟也不惱:并無不可。我已發(fā)下英雄帖,能替武林除害者即為萬眾所歸的盟主,杜閣主若能將你的毒藥放進蕭放刀的肚子里,盟主之位自然是你的。 此事總得從長計議,我理解你的除賊之心,但你因此推脫盟主位,亦是破壞江湖安寧。 杜含容面色平靜,既無爭奪之意,也無驚慌駭然。 她知道何成則會在這里長久地坐下去,無論是做戲還是說笑她皆不屑為。 杜閣主所言甚是。他喟然一嘆,我暫代兄長之職已有五載,往后時日,更不能辜負亡者心愿。 請盟主入座,咱們慢慢商議。 何成則在一眾復(fù)雜的注視下回到主位。 無論此人是誰,男女老幼,貧賤富貴,殘疾健全,只要他能滅除此害,便是能當(dāng)此重任的未來盟主,諸位可認(rèn)同此理? 眾人無言頷首,能殺蕭放刀者必武功蓋世,縱然不是盟主,也足以改變這片武林,一句不輕不重的承諾,又有什么要緊。 可是,如果沒有這樣的人,又當(dāng)如何? 何成則望向那個開口說話的青年人:依舊例推選,各派英豪,能者居之。 對方松一口氣,彎眼笑道:盟主說得清楚明白,咱們都懂了。只是那等大事我們這些小輩無力染指,我想替我家少主問一句,何二小姐的婚事是否真如盟主所說,依比武招親的結(jié)果來定? 說話的正是竹風(fēng)派陶輕策。 左書笈聞言一怔,蒼白臉上頓時顯出一抹惱紅,整個人也因咳嗽而猛烈顫抖起來。 咳咳咳咳對、對不住。他以袖掩鼻,難堪道,晚輩舊疾恐請允我暫退。 舒言春無奈一嘆,擺手應(yīng)允。 那道飄搖的青影飛快地掠出聚義堂大門。 冷紅小筑。 水漣黃昏時分便備了一籮筐食材來到此地,他不擅庖廚,也不像玄鑒那樣對做飯的活計有天生的興趣,但與乳母生活時,他常常入廚幫忙,后來一人獨居,無所倚仗,也只能自己處理食材,是以他廚藝不算精深,但還熟練。 入絕情宗后,倒是沒怎么碰過這些了。 回想起來,他最快活愜意的日子還是當(dāng)上堂主之后,雖然忙碌,但吃穿不省,像個少爺,打交道的也都是些有禮講臉面的世家弟子或富戶商人,最大的苦恐怕是在風(fēng)符手上吃的,但那和從前的磨難相較完全算不得什么。 尤其在今日,他回憶中風(fēng)符狡詐嬌蠻的臉孔竟也變得如沐春風(fēng)起來,真是可笑。 他往鍋中倒水米五谷,雖是三人吃粥,卻足足放了十人有余的量,他就是想這么放,最好讓這鍋粥熬上幾個時辰,熬到天黑,再熬到天亮。 他不想見到蕭放刀。 與其說不想,不如說不敢。 他知道自己性格偏隘,害人害己,可是他從沒想過去改,他不想變成一個寬容大度的蠢貨,也無力變成一個仁心俠義的圣人,他就這么當(dāng)個長著君子面容的小人就好了。 可是,不都說好人不長壽,禍害活千年么?他還不夠禍害么?他為什么不能活得長久一點? 鐵勺把色彩豐富的臘八粥攪成一道漩渦,他已盡可能放慢動作,可那些漩渦仍然呈現(xiàn)出要吸人入鍋的詭異形狀。 他在灶臺前站了一陣,然后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許垂露的輕功是他所授,他當(dāng)然聽得懂她的步伐。 水漣,這粥要煮很久罷?你不用在這兒看著,我們先進屋去,只要記著時辰就行。 好。 咦,你這里面是許垂露眼尖,發(fā)現(xiàn)他領(lǐng)口的布料有些熟悉,你還穿著我的衣裳么? 水漣一愣,含糊道:嗯,穿習(xí)慣了,一時忘了換。 啊,沒事。 果然,女裝只有一次和無數(shù)次。 許垂露當(dāng)然不會對他的裝束指指點點,開放包容是武俠世界的首要精神。 許姑娘,你平日里愛吃甜么? 還好吧。 宗主飲粥從不放糖,你若要甜的,得單獨盛了再放。 行。 許垂露:就她事多! 第87章 .毋多不少 她知道水漣今日不大對勁。 他的神態(tài)語氣均與往常無異, 只是偶爾會蹦出一兩句不合時宜的話,就譬如那擱糖一問,既然粥尚未煮好, 此時提醒也太早了些,這更像是在掩飾自己的焦躁。 許垂露原是希望他能與蕭放刀好好談?wù)?,但看他如今姿態(tài), 怕是不會坦露實情了。 兩人皆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不知道今夜他們是否還能有往日的默契。 許垂露推開屋門, 最后一道霞光正落在蕭放刀兩眉之間, 她聞聲抬頭,與許垂露身側(cè)的水漣四目相對。 怎么把自己裹成這樣?她隨口問道。 水漣解開大氅系帶, 苦笑道, 這里冷,不比赤松的冬天和暖。 蕭放刀輕輕頷首:聽說這段時日你在外吃了不少苦頭, 何成則為難你? 不算為難。他坐下道, 他讓我去見了何至幽,我覺得這位二小姐極有可能是當(dāng)日送請?zhí)恕?/br> 怎么說? 她并不像傳聞中那樣嬌怯乖順, 同我說了些目的不明的話,宗主,你我們要小心此人。 嗯,我知道。 這一句之后, 蕭放刀停頓片刻, 是等他繼續(xù)交代近日事宜,然而水漣只是維持了這份寂靜。 他無話可說。 許垂露覺得這氛圍十分詭異,這兩人既沒有劍拔弩張, 也沒有懷疑攻訐,只是如往常那樣把公事寒暄混在一起聊,是再尋常不過的閑談。 但是, 他們說的都是什么無關(guān)緊要的廢話?又不是相親,把關(guān)鍵問題藏著掖著作甚?有什么不能說?有什么不能問?難道非要一碗臘八粥開了胃才能開口? 許垂露掐著腿rou默念起了數(shù)字,她決定數(shù)到十就替蕭放刀發(fā)問關(guān)于云霽、關(guān)于何成則、關(guān)于那天的傷。 七、八、九 然而,水漣捱不住這樣久的沉默,此間的一切都在緩慢地灼燒他的臟腑,他決意用語言來暫時壓制蟄藏于胸臆的煎熬。 宗主。 嗯? 他靦腆一笑:今日是宗主生辰,我沒備禮物,宗主不會怪罪吧? 蕭放刀挑眉道:往年你們也沒送過什么有用的物件,如今身在西雍,盡心即可。 那是因為宗主從不說自己想要什么。他笑容淡去一些,我們光靠猜怎么猜得到? 我什么都不缺。她道,我所擁有的已是最好,毋須多,也不可少。 水漣一怔,他不知蕭放刀知曉了多少,但目前看來她仍是信任自己的。 她對他與風(fēng)符一樣,會有勸誡,卻不會阻攔。這正是她的寬容之處,亦是她的無情之處。 她既無得到的欲望,也無失去的憂懼。 許垂露:你這么說就沒意思了,我的禮物你不可能不想要。 于是她大膽插話:那也不一定,錦上添花當(dāng)然是多多益善,水漣想送什么就送什么,不必管她需不需要。 這他臉色稍僵,看來這段時日,許姑娘與宗主關(guān)系更進一步了。 他甚至覺得,自己與何成則說的那些話恐怕已不算夸張。 沒有。蕭放刀冷淡否認(rèn),只是她的膽子隨人一起長肥不少罷了。 水漣微微瞠目:還說沒有? 不過這樣也好,他想,宗主身邊不缺有能之士,但的確沒有許垂露這樣的普通人,與她相處,宗主不必考慮爾虞我詐的江湖紛爭,這是他做不到的事他永遠憂心忡忡。 許姑娘確是開朗多了。他笑得有幾分苦澀,看來此行也不全是壞處。 許垂露聽著這哀婉調(diào)子竟有一絲懷念,不由道:水漣,你好像許久沒哭過了。 這是何意?突如其來的奚落令他摸不著頭腦,難道許姑娘見不得我高興? 啊,你誤會了。許垂露急忙擺手,我是覺得你哭時神態(tài)很有意思,這絕對是夸獎! 水漣僵了一僵,是么。 人并不只是在難過時才哭,亦不是在開心時才笑,甚至許多時候恰恰是反的。她極力暗示,世上有太多的倒置與錯位,言不由衷、詞不達意才是常態(tài),只是,它有時無傷大雅,有時卻是致命關(guān)竅。 水漣垂著眼沉默了一會兒。 你是想說,與人相處,坦誠為上? 許垂露欣慰點頭:差不多。 所以,我對你坦露心事,你亦不會不快? 她覺察到一絲古怪,卻仍道:自然。 那咱們吃上飯菜的時候再說。水漣斂袖起身,我去膳房炒幾個小菜,你們先聊。 不待兩人作答,他已轉(zhuǎn)身離去。 這番舉動,簡直是將我有問題四字刻在臉上,許垂露疑惑望向蕭放刀:他也就罷了,你怎么也不說人話? 你為何招惹他?她向漸漸暗下的院庭投去淡淡一瞥。 急不過。許垂露誠實道,今夜要出大亂,你們不急,我替你們急。 不必怕。 你當(dāng)然不怕,我要有你的本事,平日橫著走路也不怕人打我。 蕭放刀頗給面子地彎了彎唇角,似是認(rèn)可了她的玩笑。 許垂露笑不出來,嘆道:算了,我就當(dāng)你已有對策。 水漣做的東西,你最好莫要動筷。 許垂露心下一驚:為什么?他當(dāng)真會下毒么? 蕭放刀搖頭:是怕你屆時吐得太難看。 ?。克疂i的廚藝很糟糕? 蕭放刀不置可否:并不只有難吃東西才令人作嘔。 水漣坐在灶臺前盯著地上的夕陽余暉,這最后一點光亮退去便是戌時,再過半個時辰,天色大暗,梅五就該到了。 他以為自己能依照原先所想,將該說的話該做的事一一完成,然而那些已經(jīng)被他演練無數(shù)次的尖刻話語只令他覺得別扭滑稽,根本無法應(yīng)付許垂露真誠的好奇之心。 這是一場離別。 他不擅此道,他要離開什么地方從來不需理由,他也不想在這件小事上耗費太多心力,今夜還有更重要的事需得他竭力一搏。 就這樣吧。 水漣沉了沉目光,起身往燜好的竹筍上撒了一層雪花樣的細鹽。 冷紅小筑能得此名是因山花紅艷,秋景甚濃,然而如今時節(jié)院中瞧不見一點嫣紅,古井幽冷,枯枝剪月,景致可說清麗,亦可說肅寂。 他將粥菜端入時正是冷紅小筑有冷無紅的冥沉?xí)r候,兩人坐在桌前等候已久,他客氣地道了聲遲來抱歉,便利落迅速地將碗筷擺好。 然而動筷的只有他一人。 許垂露覺得這樣有些不妥,水漣卻毫不尷尬地大快朵頤,與他平日斯文謹(jǐn)慎的吃法截然不同。 呃,水漣 她聽到那過分兇狠的咀嚼聲,頭皮一陣發(fā)麻,不由出聲阻攔。 水漣罷箸,嘴里的東西仍未完全咽下去:怎么了? 你先前不是有話要說?這么埋頭猛吃,對胃不好。 他像是終于想起這事,頓了一頓,抬頭道:是,許姑娘是個坦直的人,很多話我也不該瞞著你。 許垂露連連點頭。 他給自己倒了杯熱茶,漫聲道:其實,我一直很不喜歡你。 許垂露一愣,不可思議地張了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