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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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里最不缺的就是瘋子,以及被瘋子爆發(fā)后殘害致死的尸首。 混亂無序之地是法律無法觸及的領(lǐng)域。 津島修治腳步輕快地踏過橫在路中央的巨大管道,踮著小碎步自各類雜物上掠過,身形輕盈到不像是個身高一米八幾的成年人。 特屬于兒童的幼稚感放在他身上并不違和,仿佛這個人本該就是這種性格似的,讓人心生無奈。 男人的腳步某一瞬間停駐,他搖搖晃晃站在歪斜的垃圾桶上,將手橫置在額頭前,做了個環(huán)視四周的動作。 目光所及之處尋不到半個人影。 哇啊??!津島修治忽然驚叫出聲,腳下遍布銹跡的垃圾桶無法承受一個成年人的體重,猛的塌陷下去。連帶著他本人也差點栽入垃圾堆中,與腐敗變質(zhì)的食物殘渣作伴。 在他身形下陷的同時,一枚子彈緊挨著他的頭皮呼嘯而過。風(fēng)壓擦斷了幾根柔軟微卷的黑色發(fā)絲,令它們自半空中緩緩飄落而下,卻沒能造成更大的傷害。 一陣沉重的嗡鳴聲過后,子彈沒入他不遠處野營房的鐵皮中。 津島修治似乎并沒注意到這些,也不知道自己上一秒差點原地暴斃。他肢體語言間充滿了嫌棄,飛速后退著遠離了臭氣熏天的垃圾堆,勉強找了一處較為干凈的地面落腳。 他隔著厚重的面具捂住鼻子,半晌后,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動作毫無作用,只能訕訕地放下手。 沒人知道他是怎么透過完全不透光的面具視物的,津島修治猛的低頭,抬起一條腿注視著鞋底粘上的污物,語氣頗為怨念,啊,鞋子臟了。 又一發(fā)子彈緊擦著他的脖頸飛過。 頂著潘多拉殼子的津島修治似乎終于察覺了什么,他疑惑地直起身,漫不經(jīng)心的態(tài)度褪去,視線若有所思地略過不遠處的遮蔽物。 從剛才開始,在附近流竄搶奪食物地盤的流浪兒不見了蹤影,蹲在墻根抽著煙神情兇惡的男人也鉆入屋內(nèi)。無形的結(jié)界以他為中心籠罩了這片區(qū)域,將嘈雜喧囂隔絕在外。 出來吧。 他靜默注視著從掩體后出現(xiàn)的人影,那個擁有暗紅發(fā)色過于年輕的少年正是此次襲擊他的殺手。 織田作之助。 津島修治將手掌置于胸膛之上,感受著那顆不知疲憊為何物的器官運作時的響動,面具下的嘴角繃直,名為茫然的情緒將他淹沒。 心跳并沒有預(yù)想之中的紊亂,它依舊在那強勁有力的噗通、噗通跳動著,仿佛只是一枚維持身體運轉(zhuǎn)的機械,沒有任何承載感情的功能。 他看到少年被一片死寂填滿的藍色眼睛,空洞虛無,從中看不到任何微弱的感情波動。仿佛在黑暗中浸潤已久,認命般的沉寂在黑色的搖籃中,不再對光明做任何不切實際的幻想。 完全無法想象這樣的他,跟后期被太宰治稱作治愈系的男人是同一人。 差距大到如同將黑時宰與武偵宰對比。 雖說早就從小說的途徑知道了殺手時期織田作的狀態(tài),津島修治還是忍不住咬緊下唇。 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織田作之助,殺手界少見不隸屬任何勢力,從未失手的自由殺手。他的聲線有著些許微不可查的顫抖,似是在隱忍什么,簡單闡述著已知的情報。 其實我應(yīng)該早點來見你的。 織田作之助握住槍柄的指尖微微施力,并未因?qū)Ψ皆噲D閑聊的態(tài)度放松警惕。他渾身緊繃,被細碎劉海遮擋住的眼神逐漸認真。如有必要的話,下個瞬間可以立刻出槍,終結(jié)這種過于詭異的和平場面。 如果說能躲開第一發(fā)子彈只是巧合的話,第二槍依舊未中目標,他便知道這次的任務(wù)目標情報有誤。 這個帶著面具的男人絕非雇主給出的信息那般是什么普通商人。能若無其事地避開兩發(fā)來自視覺死角的子彈,他極有可能是經(jīng)驗豐富的異能力者,早在無數(shù)次對戰(zhàn)中將警覺刻入骨子。 自己早在潛伏至目標附近時便暴露了。 似乎是察覺到年少殺手的警惕,津島修治揮揮手示意自己并沒帶任何武器,自說自話得將他的名字拆分成奇怪的模式,啊請不用在意,我知道我們目前是敵對狀態(tài),織田作不會輕易跟我說話的,所以讓我來說就好。 他的語調(diào)急轉(zhuǎn)直下,低語著常人難以理解的話語,比起向旁人解釋,更像是為了說服自己心中的某些執(zhí)念。 只是想到,懼怕尋找某個連存在都不能證明的真實明明知道一切都是虛假,卻還是盡可能拖延揭露真相那一刻的到來的自己 津島修治深呼吸,讓氧氣在肺泡中充分與血液結(jié)合,緩解了突兀出現(xiàn)窒息般的胸悶感。 有點傻。他這樣總結(jié)道。 太宰治曾經(jīng)擁有過一份最誠摯真切,卻也銘刻入骨髓的沉重友情。只是這份情誼隨著世界線的抹消一同消失不見,名為津島修治的個體無論怎樣追尋,也無法觸及到它分毫。 畢竟是連存在證明都沒有的東西。 在那之前,告訴你一個消息吧。他注意到了織田作手中直對自己黑洞洞的槍口,隱藏在面具下的眼神晦暗不明。 心臟仍在跳動。 銀白色的輪盤瞬間出現(xiàn)在左手腕,津島修治從中抽出那把特制的銀色手槍,咔嚓一聲拉下安全裝置。 空氣愈發(fā)焦灼。 注意到織田作之助的瞳孔有了瞬間的緊縮,因警惕他未知的異能效果做出了暫不出手的決定,津島修治輕笑著,覺得能讓對方心生警惕的自己十分榮幸,你的雇主情報有誤,我并不是普通人。 而我來這里的原因他苦惱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裝出一副很是頭疼的模樣,似乎理由真的過于難以啟齒。 他拖長尾音,醞釀許久后,才以平板僵硬的腔調(diào)快速說著:是被一只掉入醋缸的咸魚老鼠坑了。 借口。 那家伙瘋起來會做出什么事連我都預(yù)測不到,所以決定順著他的愿望,來跟織田作打一場。 騙子。 內(nèi)心深處的自我唾棄著。 費佳只是過于熟悉他的本質(zhì),知曉他面對真正在意之物的被動,永遠以逃避的方式躲避那些觸手可及、對他而言卻過與幸福溫柔的感情。 如果沒人在身后推動,津島修治永遠學(xué)不會主動抓住落入他掌心的光,只會任由它們從指縫中滑落,被他身處的黑暗與絕望吞噬。 僅有的一次聲嘶力竭的挽留,結(jié)果卻是徒勞。 津島修治直面瞄準自己心臟的槍口,鮮紅色的彈道提示自織田作之助手中的槍支蔓延,虛幻的光柱穿透他的軀體。幾秒過后,穿膛而出的子彈便會沿著彈道軌跡將他射殺。 他并沒有任何動作,只是輕闔雙眼,擺出了全盤接受的姿勢,等待著那一聲宣判的槍響。 因為太宰治本就是這樣的生命體。 第18章 基友看似翻車 遍布膛線擠壓凹痕的子彈出膛,裹挾著火藥顆粒與金屬粉末疾馳向沒有絲毫反抗意味的男人,將刺耳的轟鳴聲甩在身后。 金屬質(zhì)感的齒輪轉(zhuǎn)動,黯淡低沉的灰藍色瞬間覆蓋了整個世界。 距離他心臟不足十厘米的子彈超脫了重力的束縛,僵硬停滯在半空中。遠處不知哪家的炊煙也凝固住形態(tài)不再上升飄散,頭頂振翅的鳥雀維持著翅膀張開的模樣。一切鮮活的色彩被抽離,余下的只有失了應(yīng)有光澤的死靜。 除了輕撫著輪盤神色莫測的津島修治,再無能自由行動的事物。 時間停止了。 他側(cè)過身去離開子彈的必經(jīng)路線,重新灌裝完畢的水槍被鄭重地握在手里,像是什么殺傷力極大的武器,需要小心謹慎對待。 津島修治確實很好奇,天衣無縫與被他起名為逆行的偽異能對峙會有什么結(jié)果,是否會造成所謂的特異點? 理論上來說,超越者級別的偽異能逆行強度應(yīng)遠超天衣無縫。畢竟一個是預(yù)測五至六秒后的未來,另一個卻能將這短暫的幾秒延長至無限。無論織田作之助做出怎樣的選擇,他都有充足的時間去應(yīng)對。 兩人的時間并不對等。 倘若織田作之助知道了五秒鐘之后子彈的方向,更改了自己的躲閃路徑,津島修治在他做出動作的瞬間時間暫停,同時修正自己瞄準的方向,這樣未來的無限可能性能否被預(yù)測? 即便預(yù)測到了,又真的能找到所謂的生路嗎? 這個問題,津島修治今天注定找不到答案。 除了閃躲子彈以外,他并沒有做多余的事。解除時停后,突兀變化位置的自己就像是瞬間移動那般,很容易讓敵人對他的異能做出錯誤的猜測。 管理員號的角色數(shù)值確實遠超這個世界上的普通人,但是對于未曾動用過潘多拉亞克特身份正經(jīng)比拼體術(shù)的修治而言,想要跟gm賬號完全契合還需要時間。 簡而言之,撇去異能不用,單純跟織田作之助對戰(zhàn)的話他毫無勝算。 津島修治語氣輕快地伸出一根手指,意有所指地搖了搖,織田作已經(jīng)察覺了吧,在這個空間中用不了異能這件事。 以他先前所站著的垃圾桶為中心,這片空間逐漸顯現(xiàn)出范圍頗大的立方體結(jié)界邊緣。景物開始扭曲,如同水波紋那般不斷涌動,讓人無法看清外部的真實狀況。 名副其實的牢籠。 織田作之助的眼神并未動搖,仿佛陷入絕對不利境地的人不是自己一般。 早在第一槍失手的時候他便隱約察覺到了,這次的暗殺或許是針對他不折不扣的陷阱。天衣無縫沒能在第一時間提醒他規(guī)避危險,等想主動發(fā)動時已經(jīng)遲了。 他感覺不到自己體內(nèi)存在任何異能。 是在自己扣下扳機的那一瞬間,名為潘多拉亞克特的男人假意將垃圾桶踩塌,趁著相較于其余時間他唯一可能松懈的零點幾秒,成功布下專門針對他的陷阱。 這人對他的異能天衣無縫過于了解。 延遲生效的異能與自己的相性很不好,恰好是對付他的最佳手段。對方看似無邏輯的胡言亂語十分有效的拖延了時間,待他反應(yīng)過來時,已經(jīng)無法使用異能,被迫客場作戰(zhàn)了。 織田作之助的瞳孔變得更加幽深,劍弩拔張的氣氛愈發(fā)強烈,槍口卻始終沒偏離任務(wù)目標分毫。 潘多拉亞克特,確實是有史以來暗殺目標中最棘手的存在。 津島修治晃著戴有輪盤的那只手,言語間毫無顧忌。剛才那一槍足夠證明他即便直面子彈也有方法避開,跟異能失效的織田作不同,在這片異能空間內(nèi),唯獨他不受影響。 制造這個空間的不是我,是異能兵器一類的東西。 那是費奧多爾制作的失敗品。 他單手托腮,趁著對方不會輕易動手的這段時間瘋狂自曝,我的異能其實是時間cao控類的,正面跟織田作的天衣無縫對上,估計會產(chǎn)生異能的特異點。 不過想要證實這個猜測恐怕還要等待一個月。 織田作之助緊盯著他。將自己的異能資料在敵人面前全盤托出是戰(zhàn)斗中的大忌,傻瓜都不會做的事,津島修治卻滿不在乎。 原因很簡單。 帶有面具的腦袋輕點,將他們封閉其中的壁壘又有了新的變動,似是在津島修治的cao控下變換了新的模樣。碩大的文字出現(xiàn)在二人中間,逐一列舉出這片異能空間必須遵守的規(guī)則,將脫離方法簡潔明了地展現(xiàn)出來。 空間內(nèi)的人相互廝殺,唯一的生者可以脫離,但是在離開的瞬間會喪失所有空間內(nèi)的記憶。他低聲復(fù)述著規(guī)則,歪頭盯著渾身肌rou緊繃隨時可能出手的織田作,突然輕笑一聲。 哪怕織田作之助贏了他,離開后也不會記得這里發(fā)生的所有事,不會記得在太宰治之前還有一個人曾稱呼他為織田作。只能根據(jù)損失的彈藥量推測出自己剛經(jīng)歷過一場戰(zhàn)斗,敵人的異能大抵與消除記憶有關(guān)。 這就是他的信心來源。 津島修治解除了逆行,盾牌狀的銀色輪盤化作粒子狀消散。 全神貫注的殺手不會錯過這瞬間。 槍聲霎時間響起,關(guān)閉gm賬號攻擊提示的津島修治仿佛早就知曉了子彈走向,閃身動作迅速。呼嘯的子彈緊貼耳廓擦過,足以將空氣撕扯破的尖銳轟鳴聲擊打著鼓膜。 一擊未中,織田作之助立刻補上第二槍,鎖死了潘多拉亞克特的躲閃路徑。同時跑動起來,尋找新的掩體,警惕著對方手中那把前所未見型號的槍。 那是把刻有精致花紋,外表花里胡哨的銀色手槍,連口徑都比主流的9mm小一圈,卻跟現(xiàn)有任意型號的槍支都無法對應(yīng)。 似乎又是什么異能兵器。 潘多拉亞克特閃避的同時尋找間隙幾經(jīng)舉槍,都因織田作之助嫻熟的身手與不肯令他停歇片刻的子彈干擾沒能成功瞄準。他的指尖只是在扳機上摩挲幾下,不得不放棄一閃而過的機會。 來回幾次交手后,他的節(jié)奏逐漸凌亂,從最初的游刃有余變成了如今的狼狽躲閃,西服也因閃避不及時劃破好幾道口子。 徹底摒棄了異能的津島修治在織田作之助手下討不了好,他空有滿腦子應(yīng)對現(xiàn)狀的方法,卻因身形未同步,無法發(fā)揮全部力量。 有外掛,但是沒經(jīng)驗。 津島修治神情嚴肅,計算子彈反彈后路徑的同時調(diào)動肢體讓他變得力不從心,單腳踏上與地面呈直角垂直的墻壁,借由腳下施加的力量后空翻躲避著。西裝口袋勉強避開的子彈劃破,塞入內(nèi)袋的糖果如同斷線的珠子般墜落。 他的動作突然僵硬。 津島修治踉蹌了一下,在半空中試圖轉(zhuǎn)身回到先前自己所站的位置,絲毫不顧及形象地飛撲出去,嘗試在它們落地之前接住。 又一枚子彈直逼他面門,此刻卻無心躲閃了。 顏色各異的糖果落地后反彈了幾下,滾落至遍布積水污漬的角落。臟污將折射著五彩斑斕光澤的玻璃糖紙覆蓋,看不出它們原本的模樣。 被正中頭部的子彈沖擊力逼退的津島修治表情一片空白,后腦勺狠狠磕在被踩平壓實的板磚地上,一聲隱忍壓抑的悶哼自喉頭傳來。 連續(xù)遭受雙重沖擊,連開時停的余裕都沒有,意識到已經(jīng)來不及補救的他干脆自暴自棄的在地面上躺尸。 質(zhì)地堅硬的面具一寸寸皸裂開,露出背后與成年版太宰治別無二致的臉。 普通玩家無法對管理員造成致命傷,潘多拉亞克特的血條永遠不會低于安全線,甚至落在他身上的攻擊都要經(jīng)過層層防御buff,被削弱后只能打出1,1這種沒卵用的傷害。 擊碎他面具的子彈僅僅在額頭中央留下了一塊極淡的紅痕,甚至連油皮都沒能擦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