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驚地看著自家閨女，詫異道：“三娘今兒起得早啊。”

    王簡看也不看他，應(yīng)付道：“爹，早?！?/br>
    秦致坤邊走邊看他，“你大清早的干嘛呢？”

    王簡：“練五禽戲，強身健體?！?/br>
    秦致坤：“？？？”

    他有些困惑地搔了搔頭，一臉懵地出去了。

    站在屋檐下伺候的彩英痛苦地捂臉，這祖宗大清早睡不著覺起來打拳，簡直有毛病。

    大理寺每天點卯的時間是早上七點左右，昨兒王簡跟秦宛如講了個大概，她記得籠統(tǒng)。

    之前秦家辦喜酒時秦致坤的同僚也來了幾人，她見過，人家跟她打招呼，她就頷首跟著回禮。

    在見到自家爹時，秦宛如很想沖上去叫爹，但理智把她拉了回來，她這個樣子，估計會把自家老子嚇得半死。

    也該她運氣好，碰到蔡恒上前，兩人都是少卿，在一個地方辦理公務(wù)。

    平時蔡恒性格活潑，與她打招呼說笑，秦宛如同他一塊兒過去了。

    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些中央機構(gòu)，忍不住好奇打量。

    到了王簡辦理公務(wù)的地方，寬敞的屋里只有兩個座位，一個是蔡恒的，一個是王簡的。

    桌案很大，上面的卷宗文件之類的東西擺放得整整齊齊。

    秦宛如坐到太師椅上，好奇翻看抽屜里的東西，對這項一年能拿一百四十貫的公務(wù)員差事起了幾分興致。

    剛開始她可來勁兒了，中午還有公廚供應(yīng)的工作餐，味道很不錯，結(jié)果多呆兩天就開始磨皮擦癢，面對那些卷宗案件只覺得枯燥又乏味。

    她接連呆了幾天居然沒有捅出簍子，李南倍感欣慰。

    這天下值在回去的路上秦宛如心血來潮想去誠意伯府蹭飯，王簡跟賀亦嵐關(guān)系還不錯，蹭飯的交情應(yīng)該是有的。

    李南聽后欲言又止，秦宛如問：“怎么，不能去？”頓了頓，“往常賀二郎沒來蹭過飯嗎？”

    李南：“來過?！?/br>
    秦宛如拍大腿，“那便走一趟，他家媳婦兒的手藝好。”

    李南：“……”

    這不，當(dāng)賀亦嵐夫妻聽到王簡上門來蹭飯時詫異不已，賀亦嵐失笑道：“那家伙什么時候轉(zhuǎn)性了。”

    當(dāng)即命人去把他請進(jìn)來。

    秦宛如背著手，大搖大擺來蹭飯。

    今兒秦大娘做了魚膾，牛酥，麻辣肚絲，碧羅蝦仁和蔥油雞，以及新出來的白灼小野菜等。

    秦宛如算是走了運。

    賀亦嵐打趣道：“王三郎你怎么想著到我這兒蹭飯了？”

    秦宛如：“這不嘴饞了嗎，找你解解饞?！?/br>
    昭昭端來銅盆供她洗手，秦宛如笑瞇瞇地看著那丫頭，她被看得很不好意思起來，秦宛如說道：“什么時候去你那莊子溜溜馬?！?/br>
    賀亦嵐：“哪個莊子？”

    秦宛如：“城郊那個?！鳖D了頓，“我聽說你家要種幾十畝白疊子，可當(dāng)真？”

    賀亦嵐愣了愣，“有這回事?！?/br>
    秦宛如接過帕子擦手，秦大娘親自給他們布菜，秦宛如道：“大……大娘無需管我，我自個兒來?！?/br>
    賀亦嵐也道：“自家兄弟，無需理會，自個兒吃?！?/br>
    秦大娘應(yīng)聲好。

    秦宛如對那道蔥油雞情有獨鐘，嫩滑潤腴，蔥香四溢，入口醇厚鮮香。

    賀亦嵐也贊好吃。

    麻辣肚絲則非常有嚼勁兒，越嚼越香，特別開胃。

    比起國公府里的飲食，還是這兒的更合她的胃口，顯然往日王簡的口味都是偏清淡的多，趕明兒她得讓小廚房下些重口的了。

    兩人嘮了些家常，秦大娘多數(shù)都是沉默。也不知是她的錯覺還是其他，總覺得國公府世子今日的話多了不少，也比往日親和許多。

    而另一邊的王簡則在飯桌上不發(fā)一語，靜靜地聽著這家人嘮家常。

    似想起了什么，秦致坤好奇問：“這些日三娘起得這般早，你打的那拳是什么拳？”

    王簡：“華佗的五禽戲，健身的?！?/br>
    方氏調(diào)侃道：“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往日你懶得跟什么似的，竟早起練起了五禽戲，我看吶，你爹也得跟你學(xué)學(xué)，平日里伏案，總叫腰酸背痛的，說不準(zhǔn)練練就好了?！?/br>
    秦老夫人也道：“元威常年伏案，缺乏鍛煉，是該得早起活動活動?！?/br>
    王簡：“常練五禽戲，壽命活得長?！?/br>
    秦致坤：“！??！”

    還有這種好事？！

    于是這個起床困難戶第二日難得的起了個早，跟著王簡學(xué)練五禽戲。

    王簡自小就不是個睡懶覺的人，也睡不了懶覺，小時候被衛(wèi)國公管束得緊，很早就要起來背功課，要么就是學(xué)王家槍法，時長日久，便養(yǎng)成了早起的習(xí)慣。

    現(xiàn)在他成了秦三娘，不用早起去上值，成日里無所事事，一些生活習(xí)慣暫時改不了。如果他練王家槍法的話估計會把他們嚇著，那便改成五禽戲好了。

    這是以前竇維教他的。

    竇維會練五禽戲養(yǎng)生，他也跟著學(xué)，但極少在府里練。

    秦致坤依葫蘆畫瓢，居然也學(xué)得像模像樣。

    王簡想了解大理寺近些日的情況，問道：“父親近些日忙不忙？”

    秦致坤道：“不忙。”

    王簡循循善誘，說道：“女兒在后宅里待著無聊，父親上值可有遇到什么趣事說來聽聽？”

    秦致坤愣了愣，仔細(xì)想了想，說道：“趣事倒沒有，不過……”

    “不過什么？”

    “你跟隔壁院兒的是不是熟識？”

    “？？？”

    秦致坤指了指隔壁院子方向，“有兩回我遇到王家的家奴，他問過你兩回。”

    王簡：“……”

    秦致坤：“就是那個叫李南的小子。”頓了頓，“說來也怪，自上一回在花月樓跟梁王他們見過一次后，王宴安每次看到我都笑，笑得我腦門子發(fā)涼。”

    王簡：“……”

    秦致坤扭了扭脖子，發(fā)牢sao道：“那小子一向是不茍言笑的，冷不防看到他笑，總讓我起雞皮疙瘩，琢磨著是不是哪兒出了岔子。”

    王簡憋了憋，故意說道：“是不是父親上回在花月樓說了什么話不合適？”

    秦致坤：“？？？”

    經(jīng)他這一提，秦致坤認(rèn)真地思索起來，隔了好半晌才道：“我沒有啊，當(dāng)時誠意伯也在，嘮的都是些市井談資，從未提起過政事或敏感話題，不至于招惹到他。”

    王簡閉嘴不語。

    秦致坤繼續(xù)問：“你跟李南是不是很熟絡(luò)？”

    王簡回道：“不熟?！?/br>
    秦致坤的表情忽地變得嚴(yán)肅起來，“我跟你說，隔壁那家人離遠(yuǎn)一些，莫要沾惹?！?/br>
    王簡應(yīng)聲曉得，他有心套他的話，給他挖坑道：“那李南倒是個會來事兒的，能說會道……”

    秦致坤打斷道：“以后能不打交道就不要沾惹，王家的人，離得遠(yuǎn)遠(yuǎn)的，明白嗎？”

    王簡：“這是為何？”

    秦致坤也沒避諱，只道：“臟。”

    此話一出，王簡的心沉了沉，沒再多說。

    稍后晨鐘響起，秦致坤要準(zhǔn)備上值，自顧進(jìn)屋更衣去了。

    王簡還在院子里練五禽戲，心里頭卻不痛快，一個簡單的“臟”字扎到他的心上，百般不是滋味。

    或許在不少人眼里，他們王家人都是骯臟的，人前光鮮靚麗，人后不干人事。

    今日秦致坤僅僅一個字就把他扎痛了，往日他們高高在上，受人阿諛奉承，卻不知背地里竟是如此的不堪。

    王簡忽然覺得心里頭有點煩。

    整個上午他都沒有精神，肚子也不大舒服，下腹隱痛隱痛的，有些墜脹。

    秦致坤的話令他耿耿于懷，以至于飯都吃得少。

    第二天他找借口說去張家胡同跟段珍娘商事，趁著秦家人不注意時，和彩英去了隔壁院子。他有大門鑰匙，今日是休沐，秦宛如會過來一趟。

    也不知怎么回事，王簡總覺得肚子不大舒服，去屋里躺了會兒。

    彩英在潛意識里把他當(dāng)成男人，也沒意識到是月信快來了，再加上他的態(tài)度冷淡，也不敢靠得太近。

    待秦宛如主仆過來后，聽到王簡在屋里躺著的，她進(jìn)去探情形。

    當(dāng)時王簡的臉色極差，他的忍耐力向來不錯，這點小痛倒也能忍受，就是鈍刀子割rou，有點折磨人。

    秦宛如問道：“王三郎你怎么了？”

    王簡捂住肚子，蜷縮成一團(tuán)，不高興道：“肚子疼?！?/br>
    秦宛如困惑問：“吃壞肚子了？”

    王簡搖頭，“沒有，就是肚子疼。”

    秦宛如吩咐李南他們?nèi)_水，王簡心情不愉快，冷冷地盯著自己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莫名覺得討厭。

    秦宛如察覺到他的視線，沒好氣道：“你綠眉綠眼看著我做什么，我又沒招惹你?！?/br>
    王簡冷哼一聲，說道：“你在大理寺平白無故沖你爹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