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秦老夫人房里回去后，方氏伺候秦致坤換便服，發(fā)牢sao道：“看來這京里也不是好地方，龍?zhí)痘ue的，稍不留神就會踩到坑?！?/br>
    秦致坤偏過頭看她，“這次接了燙手山芋也不一定就是壞事，以往我在黨派相爭邊緣游離，從未摻和進(jìn)去，經(jīng)過了這一遭，總能窺探些許虛實(shí)，對我往后拿主意也有好處?！?/br>
    方氏憂心道：“如此說來，咱們遲早都得卷入旋渦里去?！?/br>
    仆人送來飯食，方氏給秦致坤盛湯，他伸手接過，說道：“想要大宅子，想給閨女們掙前程，咱就得往里頭撲。”

    “我現(xiàn)下只想要安穩(wěn)?！?/br>
    “晚了，從來這京城開始，從你想讓大娘高嫁開始，咱們就沒法抽身了?！?/br>
    方氏坐在凳子上發(fā)愁，秦致坤看向她，“吃，怎么不吃了？”

    方氏：“沒胃口。”

    秦致坤笑道：“你還有四個閨女沒嫁出去呢，現(xiàn)在就發(fā)愁，未免太早了些?！?/br>
    方氏：“……”

    秦致坤：“以后還有得愁?！?/br>
    事情確實(shí)如他所料，僅僅只過了兩日，四人便受命離京前往章州去了。

    離京那天家人送別，盼著他早些回來。

    秦致坤一一叮囑幾個閨女們勿要給方氏惹禍，讓她們姐妹相互幫襯著些，說了許久才離去。

    在他離京的次日上午，秦宛如和段珍娘送了帖子到賀家。

    秦大娘正在小廚房里研究菜譜，聽到昭昭高興來報，說meimei來看她了。

    娘家人總是分外親熱，秦大娘放下手中活計，去了前廳。

    二人由家奴領(lǐng)到望春居，路上段珍娘難掩雀躍，她沒來過誠意伯府，還是第一次見過這么大的府邸。

    到了望春居，婆子將二人領(lǐng)到前廳，兩人給秦大娘見禮。

    今時不同往日，秦大娘嫁做人婦，且又是伯爵府里的夫人，規(guī)矩禮儀是不能壞的。

    遣退了閑雜人等，昭昭到門口守著。

    秦大娘朝秦宛如招手道：“三妹過來?！?/br>
    秦宛如走到她身旁，秦大娘上下打量她道：“好像比往日清減了些，也窈窕了。”

    秦宛如興沖沖問：“大姐，我有沒有長個兒？”

    秦大娘掩嘴笑，“你當(dāng)拔苗呢，拔一截長一截。”說完又看向段珍娘，“表姐在張家胡同住得可還安寧？”

    段珍娘道：“目前還好，清凈，就是有時候會聽到一些閑言碎語，寡婦門前是非多，也已經(jīng)習(xí)慣了?！?/br>
    秦大娘正色道：“女郎當(dāng)家到底不易?！?/br>
    秦宛如：“昨兒爹離京辦理公務(wù)去了，要耽擱好一陣子，估計得等到過年了?！?/br>
    秦大娘頗覺詫異，“怎么這么突然？”

    秦宛如搖頭，“具體情形我也不清楚?！鳖D了頓，“那日我和表姐去了趟京郊，看到你們賀家的地了?！?/br>
    秦大娘：“那有什么稀奇的？”

    秦宛如朝她眨了眨眼，“阿姐，表姐有個忙想請你幫一下。”

    秦大娘：“？？？”

    “先前我不是在花盆里種了白疊子嗎，那東西可以用來織布，表姐是做綢緞生意的，覺得可以租幾畝地種來試試?！?/br>
    這話倒是令秦大娘詫異，“表姐不是打算開鋪?zhàn)訂幔俊?/br>
    段珍娘搖頭，“不開了，在京中這個地方是沒法營生的?！庇值?，“我看三妹種出來的白疊子挺有意思，那東西跟羊毛差不多，既可以做成被褥子，也能做成絲線，還可以紡織成布，故而想試種。”

    秦大娘還是聽得不太明白，幾畝地而已，至于這般大費(fèi)周章？

    秦宛如解釋說：“大姐你也清楚白疊子金貴，在京城里估計也找不出多少株來，如果要成片成片的種，勢必會引人好奇。”

    秦大娘：“府里的園子里也種了好幾株，前陣子落了，也沒人去管。”

    秦宛如認(rèn)真道：“對啊，這東西都是種來觀賞的，倘若幾畝數(shù)十畝都種它，那情形，肯定會引人去圍觀。一旦有人去采摘，去搗亂，對它生了心思，那維護(hù)起來也挺麻煩的?！?/br>
    秦大娘聽明白了，“所以想借賀家的背景，是嗎？”

    段珍娘：“對，就想唬一唬人，別輕易打白疊子的主意。”又道，“我不會占便宜，租子可按每年平均畝產(chǎn)糧開價，稅自個兒上，佃農(nóng)也可以接手過來，賀家只要收租子，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br>
    秦大娘正色道：“這事兒我做不了主，不若等二郎下值回來，晚上我跟他商量商量，再跟婆母商議，能不能成，全看她的意思?！?/br>
    段珍娘高興道：“只要大娘愿意開這個口就已然不錯了！”

    秦大娘擺手，“表姐客氣了，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過我當(dāng)不了家，連府里到底有多少田產(chǎn)都不清楚，全是婆母在打理，她是個爽快人，反正租誰都是租，我就試一試?！?/br>
    秦宛如笑瞇瞇道：“大姐真好?！?/br>
    秦大娘：“午飯吃了下午再走，我給祖母她們備些好吃的你們帶回去?！?/br>
    秦宛如眼睛一亮，“那敢情好！”

    秦大娘到小廚房里忙碌，兩個小姐妹也幫忙打下手，就跟以前在秦家那樣親親熱熱的，嘮些家常理短，訴些雞毛蒜皮的生活瑣碎。

    下午三個姐妹在小廚房里做了不少好吃的糕餅小點(diǎn)，其中最受喜愛的還是那款芋魁餡兒的炸團(tuán)子。

    不止秦家人愛吃，賀家人也愛吃。

    秦大娘暗搓搓道：“在這兒最痛快的就是我做油炸的食物不會被阿娘教訓(xùn)浪費(fèi)油?！?/br>
    秦宛如掩嘴笑。

    段珍娘道：“蒜蓉炸白鰷最好吃?！?/br>
    秦大娘：“我公公愛吃那個，說下酒最安逸?！?/br>
    秦宛如好奇問：“你這么快就把他們的喜好摸透了？”

    秦大娘露出你懂的表情，“不是有賀二郎嗎？”

    秦宛如又笑了。

    秦大娘壓低聲音道：“我最初進(jìn)門時還有些擔(dān)心，結(jié)果是我自己多想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在府里頭人緣極好。”

    秦宛如：“……”

    秦大娘：“才開始大嫂那邊看我不順眼，后來我燉了些藥膳送過去，大哥用了說好，胃口也好些了，還經(jīng)常過來討?！?/br>
    秦宛如贊道：“那是大姐有本事?！?/br>
    秦大娘：“你們那個事兒，我用暖鍋去哄哄婆母，她最愛吃了，若是一頓不管用，那就做兩頓?！?/br>
    聽到這話，秦宛如徹底樂了。

    第72章 租地   五十畝土豪

    一行人在小廚房里忙碌了半天, 姐妹倆才帶了不少吃食出府離去了。

    晚上賀亦嵐下值回來，小廚房里端出紅泥小火爐，陶鍋里燉著滋補(bǔ)魚湯, 湯色奶白香濃, 枸杞子和紅棗在湯水里翻騰, 滿屋子鮮香彌漫。

    換好便服后, 賀亦嵐洗手坐到桌前。

    秦大娘給他盛湯, 說道：“今日三妹來過一趟, 我給她做了些小吃帶回去給祖母她們?！?/br>
    賀亦嵐接過瓷碗, “家中可還安好？”

    秦大娘：“三妹說父親離京辦理公務(wù), 只怕一時半會兒回不來?！?/br>
    賀亦嵐輕輕的“哦”了一聲，拿湯匙舀了一勺吹冷入口，皆是鮮甜滋味。

    秦大娘把盤子里薄如紙翼的魚片夾到湯鍋里涮燙，只消片刻就可以撈出食用。她將其放到賀亦嵐的蘸料碗里, 說道：“我有事情要跟你商量商量?！?/br>
    賀亦嵐：“你說?！?/br>
    秦大娘正色道：“咱們家不是有地嗎，今日珍娘表姐找上門, 想租我們的地種白疊子?！?/br>
    賀亦嵐：“？？？”

    “白疊子, 就是三妹以前種在花盆里的, 你去過兩回, 也曾見過。”又道，“府里的園子里也種得有。”

    “我知道那東西, 觀賞花?！?/br>
    “對，就是那個，珍娘想大量種植, 但因其珍貴，若是租普通富農(nóng)的土地，一旦遇到有人搗亂, 便沒有倚靠，所以想租咱們家的，至少能讓人忌憚著些?！?/br>
    賀亦嵐露出困惑的表情，“種那個做什么呀，又不能吃。”

    秦大娘打趣道：“你就知道吃，白疊子的作用可大著呢，可以用它紡成絲線，做成布匹，裁制成衣?！鳖D了頓，“珍娘他們家是做綢緞營生的，她自然知道其中的道理，我們是外行，不懂門道兒。”

    賀亦嵐吃了兩塊魚片，“這事兒我做不了主，是阿娘在管家，得找她去?！?/br>
    秦大娘暗搓搓道：“你開口把她請過來，她愛吃暖鍋，我明兒就做，咱們一塊兒跟她說這個事，如何？”

    賀亦嵐：“那你多做些蝦丸，還有酥rou，鹵肥腸……”

    他興致勃勃安排了不少菜品，秦大娘笑呵呵說好。

    于是第二天晚上竇氏被賀亦嵐哄過來吃暖鍋，賀知章到外頭跟狐朋狗友吃酒去了。三人坐在廂房里，秦大娘給竇氏布菜，她喜歡涮羊rou和鴨血，鵝腸。

    賀亦嵐給二人倒了些自家釀的甜酒，竇氏端起來抿了一口，說道：“這些日你大哥倒是比往年好了許多?！?/br>
    賀亦嵐：“大哥受不得寒，冬季尤其要多加注意。”

    竇氏看向秦大娘，問：“他還在討那藥膳粥？”

    秦大娘點(diǎn)頭，“我覺得大哥一時半會兒吃不膩?！?/br>
    竇氏哭笑不得。

    秦大娘：“粥養(yǎng)胃，況且那方子也給大夫看過，適宜他，只要他愛吃就行，待他膩了，又給換一種。”

    竇氏道：“你倒有心了?！?/br>
    秦大娘：“我自小酷愛做吃的，大哥挑剔，能得他喜歡，也覺得高興?！?/br>
    竇氏往碗里撈了一片涮羊rou，“他那張嘴極難伺候，也興許是藥膳的作用，胃口好了，感覺精神狀態(tài)也好了不少?！?/br>
    秦大娘：“適當(dāng)在屋里活動對身體也有好處。”又道，“往日三妹貪吃又犯懶，那段時日天天往外頭跑，不但抽條了，個兒也長高一截。”

    提到這茬，竇氏隨口道：“我聽婆子說，昨兒你家三妹來過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