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坑爹！

    稍后陳婆子前來請(qǐng)人們?nèi)ビ蔑?，桌上的紅油鍋?zhàn)颖加糠v，仆人們陸續(xù)上菜，不論葷素全是生的，方敏好奇問：“這是要涮著吃嗎？”

    秦二娘道：“對(duì)，全都涮著吃，可好吃了?！?/br>
    兩張圓桌擺得滿滿的，秦大娘把耐煮的食物先放進(jìn)鍋里，方氏道：“哥哥嫂嫂們，吃不了辣的就坐那邊，那是清湯底?！?/br>
    桌上一邊是老母雞燉的大骨湯，一邊則是紅油湯底，人們聞著鮮香，興致勃勃地找位子坐。

    方大郎高興，拉著秦致坤道：“元威，今兒得好好喝兩杯?！?/br>
    方氏提醒道：“大哥可莫要把你妹夫灌醉了，他明兒還得去上值?！?/br>
    方大郎：“好好好，不貪杯?！?/br>
    長(zhǎng)輩們圍一桌，小輩們圍一桌，秦老夫人沖方氏道：“云娘坐到這邊來，好給你阿娘他們布菜?！?/br>
    方氏應(yīng)聲好，又看向另一桌的孩子們，說道：“大娘二娘，可要把你們的表哥表姐們招呼好?！?/br>
    方湛笑道：“姑母你們自個(gè)兒用，我們不會(huì)客氣的?！?/br>
    方敏從未見過這樣的暖鍋，說道：“京城人就是不一樣，我還是頭一回吃這東西?！?/br>
    秦宛如知道她吃得下辣，給她涮了一片薄羊rou放到醬碗里，“表姐嘗嘗，大姐的手藝可厲害了。”

    方敏夾起羊rou吹冷入口，羊rou肥瘦相間，嫩嫩的，裹挾著咸鮮腥辣與蔥香，一下子喚醒了味蕾，她詫異道：“這味道好，我喜歡！”

    秦宛如得意道：“我沒唬你吧，大姐的手藝是頂好的?！?/br>
    秦大娘給她們盛雞湯，一人一碗，“天涼了，喝些湯暖暖身子?！?/br>
    雙胞胎吵著要酸梅飲子，仆人立馬去端上來。

    秦二娘怕上火，叫了一壺清熱的菊花飲子，兩個(gè)表兄則要試當(dāng)初誠意伯府三媒六聘送來的西域葡萄酒。

    方老爺子對(duì)那葡萄酒很有興致，秦致坤給他斟了一杯，說道：“這酒還是誠意伯府送納采禮來的酒，云娘專門放著等爹娘進(jìn)京來喝，是正兒八經(jīng)的喜酒！”

    方老夫人道：“既是如此，我也來一杯?！庇值?，“親家，孫女兒的喜酒，你可不能推辭?！?/br>
    秦老夫人笑道：“好好好，今兒咱們是沾了大娘的光?！?/br>
    另一桌的秦大娘道：“祖母，若沒有你們的辛勞栽培，哪有我秦宛月的今天？”

    方老夫人高興道：“說得好，咱們大娘是個(gè)孝順孩子，知道感恩?！鳖D了頓，看向秦老夫人道，“大娘得敬親家一杯！”

    秦老夫人：“親家母言重了，你這個(gè)當(dāng)外祖母的也cao心不少，大娘也得敬你們?！?/br>
    秦二娘打趣道：“祖母外祖母，你們別推杯了，等會(huì)兒大姐挨著一個(gè)個(gè)灌，全都是草繩上的螞蚱，誰都跑不了！”

    眾人失笑。

    方氏啐道：“沒大沒?。　?/br>
    周氏樂道：“宛月等會(huì)兒再灌，讓幾個(gè)舅舅先吃些菜?！?/br>
    秦大娘：“好！”

    長(zhǎng)輩們美酒佳肴熱絡(luò)笑談，方老爺子也能吃辣，特別愛吃涮羊rou，還有魚片也是極好的。

    他夸贊連連，說道：“想不到大娘的手藝這般好，賀家娶了這樣的媳婦兒，算是賺到了?！?/br>
    秦致坤也道：“可不是嗎，我養(yǎng)了十多年的閨女，眼瞧著就要嫁人了，心里頭真是又喜又愁。”

    方老爺子：“當(dāng)?shù)娜?，你現(xiàn)在倒是知道當(dāng)年我把云娘嫁給你時(shí)的心情了，舍不得她走，又盼著她好，心里頭啊，當(dāng)真不是滋味?！?/br>
    秦致坤舉起酒杯道：“爹、娘，兒敬你們一杯養(yǎng)育恩，感謝你們當(dāng)初愿意把云娘嫁我，為我秦致坤生養(yǎng)cao持，才有如今的一大家子歡慶?！?/br>
    方老夫人感慨道：“元威是個(gè)知冷熱的人，把云娘嫁你，我們放心?！?/br>
    方老爺子揭短道：“當(dāng)時(shí)云娘出嫁時(shí)，你背地里哭得跟什么似的，沒見你那時(shí)候放心？”

    方老夫人打了他一下，“哪有做老娘不心疼自家閨女的，我哭也是高興?！?/br>
    方氏道：“大娘出嫁那天我才不會(huì)哭呢，我cao勞了十多年，早就想把一個(gè)個(gè)閨女全都掀出家門，實(shí)在養(yǎng)不起了?！?/br>
    秦老夫人道：“云娘別說大話，仔細(xì)被打臉?！?/br>
    秦致坤也道：“我就等著看你的笑話?！?/br>
    方氏掐了他一把，說道：“咱倆誰哭誰就是孫子?！?/br>
    秦致坤：“說好了啊，誰哭誰就是孫子?！?/br>
    這邊桌的年輕人聊的話題則是那次在誠意伯府擊鞠被貴女們欺負(fù)的情形，說起那場(chǎng)驚險(xiǎn)刺激的三連殺，秦二娘不由得熱血沸騰。

    段珍娘聽得義憤填膺，說道：“那幫人也太無恥了！”

    方敏道：“珍娘天真，她們就是故意欺辱meimei們門第低，又是外來人，只是運(yùn)氣不好反被打臉罷了，有了一次，還會(huì)有二次?！?/br>
    秦二娘道：“以后見一次打一次。”

    方敏：“二妹倒是不容易跟她們見面，大娘嫁進(jìn)伯爵府，以后各種聚宴總少不了要打交道?！?/br>
    秦大娘笑了笑，輕飄飄道：“府里有伯爵夫人當(dāng)家呢，若外人打了她兒媳婦的臉，我就不信她還坐得住?！?/br>
    眾人：“……”

    秦大娘繼續(xù)道：“這門親，還是誠意伯親自上門討的，當(dāng)初生怕我跟易家成了打了賀家的臉，自己討回去的兒媳婦，我若沒臉，婆家又能有多大的顏面？”

    眾人：“……”

    段珍娘似從未見過她一樣，打趣道：“行啊秦宛月，平日里不聲不響的，論起手腕來，還挺厲害的，我喜歡?！?/br>
    秦大娘：“我哪有表姐你厲害，兩百三十貫盤下來一座宅子，拿定主意的事，誰也攔不了，這魄力，也沒誰了?！?/br>
    秦二娘道：“我看咱們這一窩子姐妹，誰都不是省油的燈。”

    秦宛如嫌棄道：“就連五妹這么大丁點(diǎn)都難纏得要命。”

    方敏：“五妹怎么了？”

    秦二娘口無遮攔道：“那禍害，那日差點(diǎn)把春……”

    秦大娘“咳”了一聲。

    秦二娘立馬閉嘴，默默地看向秦宛如，憋著笑道：“反正也不是我丟臉，還是三妹更慘一些。”

    秦宛如：“……”

    段珍娘好奇不已，“你們仨在打什么啞謎？”

    秦宛如尷尬道：“就是，就是那日表姐不是給了我一本書嗎，原本是給大姐的，結(jié)果因?yàn)槲迕谜{(diào)皮，那書被我扔到隔壁院子了?！?/br>
    段珍娘抽了抽嘴角，她是最擅長(zhǎng)察言觀色的，追問道：“隔壁院好像是衛(wèi)國公府家的私宅，被家奴撿到了？”

    秦宛如沉默了陣兒才道：“被國公府家的世子撿到了，并且親自還了回來?！?/br>
    段珍娘的表情忽然變得痛苦扭曲起來，她默默地扶額，說道：“三妹你是誰，我不認(rèn)識(shí)你，別跟我說話?！?/br>
    秦宛如：“……”

    方倪好奇問：“隔壁院子是國公府家的嗎？”

    秦大娘：“對(duì)?！庇值?，“親迎那天會(huì)來不少達(dá)官貴人，全都是我們?nèi)遣黄鸬??！?/br>
    這話說得兩個(gè)表兄咂舌，方湛道：“這次進(jìn)京來，可夠祖父回去吹一陣子牛了?！?/br>
    秦大娘掩嘴笑了起來。

    秦二娘道：“大姐出嫁那天我也想去送親?！?/br>
    秦宛如：“我也想去?！?/br>
    段珍娘無情打擊她道：“你若是撞上了隔壁那世子，我看你繃得住臉。”

    秦宛如默了默，“反正我也沒要過臉?！?/br>
    當(dāng)初她還去扒過王簡(jiǎn)的褲衩呢，不成體統(tǒng)的事她干過不少，反正又不是要嫁給他低頭不見抬頭見的那種，怕什么呢。

    只要我不尷尬，別人就不會(huì)尷尬。

    秦宛如不想拉扯這個(gè)話題，碰了碰秦大娘道：“大姐，該去敬酒了。”

    秦大娘：“瞧我這腦子，差點(diǎn)忘了！”

    方敏提醒道：“meimei少灌些，你若灌我爹，我就灌你爹，咱們互灌?！?/br>
    秦大娘：“……”

    秦二娘幫腔道：“表姐，咱們五姐妹呢，你一個(gè)灌得贏嗎？”

    方敏：“……”

    方倪忙道：“少喝些，晚上咱們還要探稀奇?！?/br>
    秦宛如忽然問：“大姐，庖廚里還有活魚嗎？”

    秦大娘哭笑不得，“拿魚投喂呢？”

    秦宛如：“對(duì)，去喂那祖宗?！?/br>
    段珍娘：“多帶兩條?！?/br>
    秦大娘去隔壁桌敬酒，人們都愛吃薄片羊rou，仆人們又去庖廚切了些來。

    方家人酒量都不大行，適可而止，舅舅和舅母?jìng)冋f著祝福語，一眾小輩全都去給長(zhǎng)輩們敬酒，整個(gè)屋子里喧鬧又開懷。

    桌上的湯鍋里翻騰著熱氣，這場(chǎng)久別的相聚好似一場(chǎng)永不散去的人間煙火。

    眾人在歡慶中喜笑顏開，有對(duì)生活的展望，也有對(duì)時(shí)間流逝的感慨，還有為人父母對(duì)子女的祝福與憧憬。

    大家酒足飯飽后天已經(jīng)黑透。

    方大郎等人還要去張家胡同，一行人也沒多逗留。

    方老夫人擔(dān)心老頭兒受到驚嚇，勸說了一番，方老爺子執(zhí)意要掙顏面，她無奈，只得由著他去。

    方大郎笑道：“阿娘且寬心，有兒在邊上，父親不礙事?！?/br>
    方老夫人指了指他，方老爺子在外頭催促道：“老婆子莫要羅里吧嗦，大郎趕緊的！”

    段珍娘喊道：“三妹！”

    秦宛如：“我撈魚呢！”

    仆人提著燈籠照亮引路，待人都齊了后，才陸續(xù)出了秦家，前往張家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