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簡：“……”

    他緩緩起身，瞧見給王太后捏腿的內(nèi)侍，眉頭微皺。

    那內(nèi)侍年歲頗小，生得唇紅齒白，看王太后的眼神放著光，他敏銳地意識到二人關(guān)系匪淺。

    王簡不動聲色把平安符取出，劉嬤嬤雙手接過送了上去。

    王太后拿著平安符問：“哪兒求來的？”

    王簡答道：“回太后，是阿娘從棲霞觀求來的平安符，保太后平安康健。”

    王太后“嘖”了一聲，故意說道：“哀家如今成了寡婦，阿娘求平安符給哀家做什么，還不如到月老殿那兒給哀家求段姻緣來呢。”

    王簡：“……”

    緊繃的表情再也憋不住……裂了。

    第8章 美食緣   豐富的守寡生活

    見他臉綠，王太后很滿意他的反應(yīng)，打趣道：“三郎成日里垮著一張臉，活像誰欠了你銀子似的，今日哀家輸了錢，不高興，給哀家笑一個，哄哄哀家。”

    王簡：“請?zhí)笊餮??！?/br>
    王太后翻了個小白眼兒，做了個手勢，給她捏腿的內(nèi)侍和劉嬤嬤出去了，殿里只剩姐弟二人。

    那內(nèi)侍退下時王簡不動聲色瞥了一眼，這個動作落入王太后的眼里，說道：“你瞧沒根兒的做什么，難不成還有本事穢亂宮闈？”

    “太后……”

    “喚我阿姐。”

    王簡頗有幾分無奈，“請阿姐慎言?！?/br>
    王太后無聊地把玩自己的青蔥玉指，她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做過指甲了。

    自從去年先帝病世后，宮里頭一直都在禁聲樂，她得著素服，吃齋念佛，以示哀悼。

    這日子委實無聊。

    以前先皇后還在時，她還能跟她爭寵找找樂子，如今廢太子一黨落馬，她兒子成了大燕朝的天子，她成了太后，整個后宮里頭沒了對手，反而覺得無趣。

    一個守在深宮里的寡婦能有什么樂子呢，大不了伙同以前一起扳倒先皇后的太妃們打打葉子牌，逗逗貓狗，逛逛御花園，再八卦一下京中誰家的郎君長得俊。

    除此之外，還能有什么消遣？

    “阿娘近來如何了？”

    “前兩日到棲霞觀小住了幾日，精氣神兒比往日好多了。”

    王太后緩緩起身，說道：“沒事去棲霞觀做什么，是不是喬氏那小賤人給她找不痛快了？”

    王簡：“倒也沒有?！?/br>
    王太后冷哼一聲，“那小賤人就是仗著父親疼寵，說到底不過是個賤婢，承了原配的福分，若不然哪有她蹦跶的份兒？”

    王簡沉默不語。

    王太后看著他，繼續(xù)說道：“三郎好好勸勸阿娘，保住身子要緊，咱們慢慢熬，把二房熬死。”

    王簡心中好笑，“阿姐說得有道理?！?/br>
    “反正我對那個家是沒有半點情分的，我身為王家長女，一直都以為父親疼我呢。誰知剛及笄就被他送進(jìn)宮來，給大我三十歲的糟老頭作妾。我好好的一個世家貴女，嫁誰不好，偏被送進(jìn)這火坑里來，成為王家一步登天的踏腳石。這樣的父女情，不要也罷?！?/br>
    這話令王簡有些心疼，喉頭發(fā)堵道：“阿姐……”

    王太后看著他，一字一句道：“三郎你可要記好了，那個家里，只有阿娘和我對你才是真心實意的。”

    王簡應(yīng)了聲是。

    王太后走到他跟前，不想再說這些不痛快的事情，自顧整理他的緋色襕袍，說道：“還是這身最適合你，我想穿紅，都還穿不到呢?！?/br>
    王簡：“……”

    王太后的視線落到他的臉上，她這胞弟那張臉真真叫人喜歡，明明討盡女人歡心，卻沒有一點生趣，不禁嫌棄道：“你就不能笑一笑嗎？”

    王簡垂眸睇她，兩張相似的臉龐上都浸染著幾分不同程度的艷，他勉為其難地咧嘴露出標(biāo)準(zhǔn)的八顆牙。

    王太后被他敷衍的動作氣笑了，毫不猶豫地伸手去撕他的嘴，被他敏捷地避開了。

    王太后啐道：“你小時候可討人喜歡了，聰明伶俐又活潑，特別愛笑。哪曾想最后竟長成了這般，跟個老迂腐似的，說話一板一眼，委實無趣?！?/br>
    王簡沒有吭聲。

    王太后：“到底是父親苛責(zé)了你，好好的一個人，變成了今天這模樣?！?/br>
    王簡沉默了陣兒，回道：“我倒覺得極好?！?/br>
    這話王太后是不信的，家里的情形她再清楚不過。

    之后姐弟二人又?jǐn)⒘诵┘页?，王簡才離開了長壽宮。

    出了崇安門，一個老太監(jiān)不動聲色跟了上去，王簡邊走邊道：“最近長壽宮是不是新來了一個內(nèi)侍？”

    老太監(jiān)答道：“回國舅，是有一個叫小安子的內(nèi)侍得太后喜愛?！?/br>
    王簡頓身，扭頭瞥了他一眼，“誰送給太后的？”

    老太監(jiān)愣了愣，似乎沒想到這層。

    王簡淡淡道：“給我盯仔細(xì)了，勿要讓他惹出事端來?！蓖ｎD片刻，“查查他的底細(xì)，莫要讓太后知曉了?！?/br>
    老太監(jiān)應(yīng)聲是。

    王簡做了個動作，老太監(jiān)悄悄退下了。

    天空碧藍(lán)，兩邊的紅墻綠瓦與那道緋色交融，整個人好似融入進(jìn)了這座古老的宮墻里，勾勒出一幅瀲滟畫卷。

    直到頎長背影消失在甬道里，一切趨于平靜。

    話說自棲霞觀求姻緣回來后，秦大娘就被瑞王妃“借”去了數(shù)日。

    秦家門第到底太低，一六品官員家的小娘子，跟京中貴族匹配委實上不了臺面，所以瑞王妃想了個法子，知道她有一雙巧手，便讓她做了不少美食出來。

    以小點糕品為主。

    秦大娘也爭氣，花樣頻出，有梅花糕，烏團(tuán)，鮮rou餅，rou脯，還有時令果子做的糖水甜品，色香味俱全，皆令瑞王妃贊不絕口。

    瑞王妃接觸到的圈子大多是名門貴婦，宴請時把那些糕點小食推了出去，得到不少人喜愛，紛紛問她是在哪兒請到的庖廚，竟這般滋味。

    瑞王妃得意不已，說道：“你們算是沾了我的光，這原本是小娘子專門做給我嘗鮮的，我覺著好吃，這才托她多做了些。”

    其中一人道：“好jiejie，你就別藏著掖著了，可是從江南那邊請來的大廚？”

    瑞王妃掩嘴笑道：“說到大廚倒是抬舉她了，不過就是個小姑娘而已，人家好歹是官家娘子，有幾分興致?lián)v騰點好東西孝敬我來的，我覺得不錯，便分享與你們了?！?/br>
    有人覺得那rou蓉酥好吃，比以往吃到的更有滋味，臨走時還帶走了一份，拿回去給家人嘗鮮。

    也有人喜歡吃芝麻rou脯，甜咸口的，薄薄一片，越嚼越香，小孩兒愛吃。

    還有人喜歡吃撞奶，用牛乳與雞蛋清調(diào)制蒸燉而成，潔白的顏色與白瓷碗相應(yīng)成一體，上面點綴著幾粒干果，叫人看著歡喜。

    林林總總，五花八門，總有一款適合你。

    在瑞王府小住了近十日，秦大娘才回來了一趟，跟家里的長輩們嘮了一陣后，便到后宅同小姐妹們敘私房話。

    姐妹極少分離得這般久，都顯得興奮熱絡(luò)，因為她帶回來不少女郎家喜愛的金銀飾物，還有幾匹綢緞，皆是瑞王妃賞下的。

    秦大娘坐在桌旁倒水道：“我在瑞王府可沒有一日得閑，她們都夸我做的東西好吃，就連那些吃過山珍海味的侯夫人都夸好?！?/br>
    秦宛如一邊往嘴里塞rou蓉酥，一邊道：“那是大姐手巧?！?/br>
    秦二娘：“這rou蓉酥好吃，我喜歡蒜香的。”

    秦四娘：“我覺得椒鹽的好?！?/br>
    秦五娘：“甜咸口的才好吃呢?！?/br>
    秦大娘笑道：“還別說，rou蓉酥和rou脯是她們最喜愛的，有不少夫人臨走時還特地帶了一份回去，說讓家里人嘗嘗，讓庖廚跟著學(xué)學(xué)?！?/br>
    秦宛如：“大姐的手這般巧，可以做私房菜了?！?/br>
    秦大娘：“可不是嗎，有時候我老在想，我還瞎琢磨嫁什么人呀，還不如自己開個私房菜館呢，專為那些高門做私房菜，應(yīng)是能賺不少銀子的。”

    秦二娘打擊她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若是被阿娘知道，非得被氣暈過去，好好的官家娘子去拋頭露面當(dāng)壚賣酒，得被多少人戳脊梁骨?！?/br>
    秦大娘喝了一口水，“二妹言之有理，我就只有瞎想的份了。”

    秦宛如卻有不同的看法，“大姐的手藝這么好，以后不管身處何地，都困不住你。有一雙巧手傍身，走到哪兒都有本事，日后也不必委屈自己?！?/br>
    秦大娘被哄得高興，“我就喜歡三妹這張嘴，跟抹了蜜似的，說話怎么聽都舒坦。”又道，“你確實說得不錯，倘若日后我在夫家過得不順?biāo)?，大不了和離了自己單干，只要有這雙手傍身，就不愁日子過不下去?！?/br>
    秦宛如：“正是這個道理?！?/br>
    與此同時，隔壁院子的大門被一白衣郎君敲開。

    瞧見那張風(fēng)流多情的俊俏臉龐，李南詫異道：“喲，什么風(fēng)把賀家郎君給吹來了？”

    賀亦嵐“啪”地一聲甩開折扇，“你家主子呢？”

    李南忙把他請進(jìn)院子。

    賀亦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jìn)去，偏過頭看隔壁那棵紅杏出墻的大樹，說道：“隔壁院兒住的就是秦家，對嗎？”

    李南：“是秦家?！鳖D了頓，“賀郎君這是要……”

    賀亦嵐瞅了瞅那高墻，暗搓搓道：“你家有沒有木梯，借我用用。”

    李南：“……”

    他忙進(jìn)去尋木梯，并跟自家主子匯報，說道：“郎君，賀家二郎來了，就在前院兒?！?/br>
    王簡從書籍中抬頭，詫異問：“他怎么摸到這兒來的？”

    李南搖頭，“小奴不知，方才他吩咐小奴去找木梯。”

    王簡大惑不解，“找木梯做什么？”

    李南認(rèn)真地想了想，嚴(yán)肅道：“他曾問過小奴，隔壁住著的是不是秦家，小奴估摸著……是來爬墻的？”

    王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