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齊眉 第274節(jié)
端王看著他:“既是沒有,你可敢入宮取先帝詔書一看?” 慶帝:“……” “怎么?不敢?” 端王冷嘲出聲,“看來連你自己都知道,先帝從未曾屬意過你,也從未想過要將皇位傳給你?!?/br> “你不敢去看詔書,不過是怕被人知道,你當年連同方瑋庸篡權(quán)奪位的真相!” 他看向薄膺等人, “薄相,汪大人,還有諸位大人?!?/br> “今日之事你們也親眼目睹,齊肇為君不仁,為一己之私枉害忠臣,為子不孝,罔顧君父之恩,他根本就不配當這個皇帝,我齊家也以他掌權(quán)為恥?!?/br> “還請諸位大人與本王一起移步宮中,查看先帝當年留下詔書?!?/br> “匡扶皇室正統(tǒng),以正朝綱?!?/br>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端王雖說是請,可神色之間卻極為強勢,那外間圍攏上前的兵將,還有隱隱逼迫的態(tài)度都叫他們知道,端王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看先帝留下的傳位詔書。 所有人到了這個時候也都反應(yīng)了過來,今日這場堂審看似是對著豫國公方瑋庸,可實則卻是為了慶帝。 事已至此,他們就算不想去,也得去。 慶帝心中還存有一絲希望,可當走出刑部之時,看著那街頭巷尾穿著戍營服制之人,再看著那些滿眼驚懼,或是厭惡,或是驚疑的百姓。 他知道他完了。 不論宮中找出的那所謂先帝詔書上到底寫的是什么,他都休想再能坐穩(wěn)這皇位。 失民心,失天下。 他從未有過一次像是現(xiàn)在這般明白。 可就算再明白,也已經(jīng)晚了。 …… 所有人行至宮門前時,身著云龍紋銀甲,身披赤紅披風(fēng)的謝云宴早已經(jīng)帶兵圍在宮城之前,他身后站著的是密密麻麻的朝臣,而那些朝臣身后,則是站著身披重甲的兵將。 見到慶帝時,那些朝臣都是面露惶恐,而慶帝看著謝云宴時,神色之間全是厭憎悔恨之色。 他未曾想過,自己一時“留情”,一時大意,竟是將他自己推到了這般萬劫不復(fù)之地。 “謝云宴,朕當真是枉信了你!” 謝云宴立于人前,聞言神色淡漠:“不是陛下枉信了我,而是蕭家枉信了陛下?!?/br> “為君不仁,為子不孝,為友不忠,你負了蕭家,負了那些將士,負了臨川百姓,陛下身處皇位多年,捫心自問,你可曾對得起過誰人?” 慶帝目眥欲裂。 謝云宴面色冷漠,他目光穿過人群,落在蘇錦沅身上時,有那么一瞬間的柔軟。 蘇錦沅恰在此時抬頭,看著人群之中紅衣厲甲的謝云宴時,仿佛看到了上一世騎著高頭大馬,攻入京城的青年。 同樣的面容,同樣凌冽的神情。 可與上一世那憤世嫉俗不惜毀了天下,拉著皇室同歸于盡的情形不同。 這一刻,他不再孤立無援,也不再想著毀滅一切。 他有了軟肋,也同樣有了不惜一切也想要保護的人。 “王爺,進宮吧?!?/br> 端王看到謝云宴時,臉上忍不住的就露出一絲笑來。 他從未有過一刻覺得自己這般慶幸,慶幸當初蘇錦沅找到長子齊盛時,他們答應(yīng)了與蕭家聯(lián)手,更慶幸后來選擇蕭家之后,哪怕曾有過遲疑卻依舊選擇跟謝云宴合作。 這謝云宴的手段簡直厲害至極,以那般微末之地,竟是能將慶帝生生拉了下來。 雖然讓他覺得心有余悸,可同樣的卻更為興奮。 他隱忍多年,低頭稱王朝著齊肇磕頭偽裝多年,如今終于能夠有了上位的機會。 只是等他上位之后,他必不會重蹈慶帝覆轍,也絕不會像是慶帝那么愚蠢,明明害死了蕭家上下,卻還自以為能握的住謝云宴這把利刃為其所用。 他絕不會留下謝云宴這般禍患。 端王心中所想,面上卻沒露出分毫,他只是朝著謝云宴露出一些親切笑意來,這才命人押著慶帝,領(lǐng)著一眾朝臣入宮,徑直便在吳向進的引領(lǐng)之下,去了慶帝寢宮。 入得寢宮,端王問道:“詔書在何處?” 吳向進領(lǐng)著眾人上前,走到寢殿之中最為靠近里面的梁柱前,抬頭指了指那橫梁之上:“此處往上,有一處暗閣,先帝留下的詔書便在那暗閣之中?!?/br> 謝云宴看了燕陵一眼:“燕統(tǒng)領(lǐng),你去取?!?/br> 燕陵臉色蒼白,他看了眼不遠處站著的慶帝,知道謝云宴是為了避嫌,也知道大勢已去。 他沉默著上前,腳下一蹬地面,整個人便騰空而起,攀著那梁柱躍到了橫梁之上。 抱著橫梁摸索了片刻,就找到了藏在上面的暗閣。 暗閣所處極為隱秘,不僅是在橫梁后面,外間還有一處十字橫架遮掩,且屋梁瓦檐斜下,剛好將那地方藏在后面,若非有吳向進指點,怕是就算有人到了此處,也未必能找到暗閣。 燕陵照著吳向進的吩咐,伸手將那暗閣打開之后,就在里面找到了一個錦盒。 他看了眼手上沾染上的蛛網(wǎng)和灰塵,抱著錦盒就從橫梁之上跳了下來,等落地之后,眾人就看到了他手中之物:“橫梁之上,塵垢堆積,且暗閣之外蛛網(wǎng)橫生,卻像多年未曾開啟?!?/br> 眾人聞言沉默。 多年未曾開啟,就代表這東西不是近期才放進去的。 而且這里是皇帝寢宮,能夠入內(nèi)之人寥寥。 若非是先帝所留,又有誰能在慶帝眼皮子底下將東西放到那暗閣之中,卻不驚動任何人? 慶帝死死看著那錦盒,滿眼的不敢置信。 他沒想到這殿內(nèi)居然真的有暗閣,更沒想到先帝死前,居然就已經(jīng)秘密留下了傳位詔書,卻未曾告知過任何人! 錦盒交給吳向進手中,就見他眼中微紅的撫摸了錦盒片刻,將上面灰塵全數(shù)拂去之后,才抬眼看向蕭老夫人說道:“老夫人,還請借蕭老將軍私印一用?!?/br> 蕭老夫人神情一愣。 眾人也是驚愕。 吳向進沙啞著聲音說道: “當初陛下察覺諸皇子有奪儲之心,亦怕留有詔書,依舊會被jian人所趁讓得朝權(quán)旁落,所以提前便立下輔政大臣,命薄相、方大人、梁大人主理政務(wù),卻將軍權(quán)全數(shù)給了蕭老將軍。” “陛下和蕭老將軍關(guān)系莫逆,命工匠趕制這錦盒之時未曾告訴過任何人,他只玩笑般的與蕭老將軍戲言過,讓他好生收好了身上私印,還說那私印關(guān)乎整個皇室興衰?!?/br> “說若有一日新君即位,為君不仁之時,便讓他拿著這私印代他教訓(xùn)新君?!?/br> 方瑋庸也被帶進了宮來,他身上被上了鐐銬,看著那盒子時突然露出幾分恍然之色:“蕭家私印……原來這就是蕭家私印的用處……” 先帝當年說這句話時,他和薄膺幾人也都在場。 那時蕭迎廷與先帝親如兄弟,先帝對蕭迎廷信任至極,將朝中兵權(quán)盡數(shù)給了蕭家,甚至還曾把玩蕭家私印笑言,反正軍權(quán)全在蕭家,不若將那私印當作軍中虎符,省了朝中再制虎符的麻煩。 當時誰也未曾當真,只知道那私印于蕭家來說極為重要。 不僅能代表蕭家家主身份,也同樣能調(diào)動蕭家暗衛(wèi),以及蕭家在軍中一些親信。 臨川之事后,方瑋庸欲陷害蕭家通敵卻苦于尋不到證物,偶然間想起先帝曾經(jīng)提起過的蕭家私印,才會想盡辦法派人搶奪。 他只想要以此誣陷蕭家勾結(jié)南越,卻從未想過,原來先帝當年所說的話居然是這個意思。 無蕭家,新君不正。 第367章 峰回路轉(zhuǎn) 吳向進看著蕭老夫人說道:“這錦盒的鑰匙,便是蕭家私印,陛下當年曾說,無論朝中其他人如何,蕭家絕不會反,也只有將新君和朝政交到蕭老將軍手上,他才能安心。” 蕭老夫人聽著這話時嘴唇微抖,謝云宴和蕭云鑫則是紅了眼眶。 先帝何其信任蕭家,不惜將朝權(quán)托付。 可誰能想到,最終也是皇室的人害的蕭家家破人亡。 “還煩請老夫人借蕭老將軍私印一用?!眳窍蜻M道。 蕭老夫人臉色蒼白,扭頭道:“阿沅?!?/br> 蘇錦沅從懷中取出那枚私印上前時,所有人都露出驚愕之色,就連端王也沒想到,蕭家居然會將這般重要的東西,交給蘇錦沅一個婦人。 私印被取出時,那小巧的令牌嵌入錦盒之中,片刻就聽一聲脆響,那錦盒被打了開來。 吳向進將私印還給蘇錦沅后,就徑直取出盒中之物,那張已經(jīng)泛黃上有金龍印紋的明黃絹帛,讓得所有人都呼吸沉重了起來。 端王看著那絹帛時,心中激動幾乎要壓抑不住。 他多年求而不得的皇位,多年隱忍憋屈的不甘,如今總算熬出頭了,他幾乎已經(jīng)看到那詔書之中寫著傳位于他的字跡,強壓著興奮說道: “在場皆是朝中老臣,想必也熟知先帝筆跡,更能看出此物是否是先帝所寫。” “未免被有些人質(zhì)疑是本王和謝大人搗鬼,還請薄相和諸位大人親自驗證詔書真?zhèn)??!?/br> 薄膺沉默片刻,將絹帛接了過來。 他沉眼看著上面的字跡,哪怕時隔多年,卻依舊一眼看出,這上面的確是先帝的字跡,且絹帛上留著的印璽也是真的。 絹帛已經(jīng)做舊,上面的字跡雖用油蠟塑封,可一眼就能看的出來,這絕非是新的。 光看詔書上的痕跡,這詔書少說已存放了十年以上,換句話說,這東西十之八九真的是當年先帝留下來的,只是一直被藏在這寢宮橫梁之上的暗閣之中,未曾被人發(fā)現(xiàn)。 薄膺打開絹帛:“這的確是先帝留下詔書?!?/br> 端王聞言臉上笑容幾乎都快要壓抑不住,緊攥著拳心時,眼中已有得意之色,而薄膺原本以為端王這般熱切的想要將慶帝拉下來,是為著詔書之上留下的名諱是他。 可誰知道當看完之后,他卻是神情微怔。 這…… “你們也來看看吧?!?/br> 薄膺深深看了謝云宴一眼后,方才朝著其他朝臣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