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界療養(yǎng)院 第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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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踹了一腳顧時,十分兇狠:“快走!再逼逼賴賴就把你頭給擰下來!” 可我今天不是大吉嗎! 顧時張口想要這么說,然后在顧修明的注視下默默閉上了嘴。 他背著兩捆柴被拽得踉踉蹌蹌,小心翼翼地護著手里那幾顆松露,生怕這幾百塊錢就這么無了。 謝九思看著唯唯諾諾的顧時,眉頭越皺越緊。 簡直……簡直豈有此理! 我妖族竟被人類這般折辱! 謝九思拍案而起,翻掌正爪,向面前的虛空一握! 顧修明和顧時眼前一花,再一凝神時,已然身處那間小小的會議室里。 謝九思抬手,把顧時往自己身后一拉。 顧時被拽了個趔趄,手里的松露“咕嚕?!钡貪L了一地。 謝九思往前邁出半步,護著身后的顧時,對上了顧修明如臨大敵的目光,一手已然變成龍爪,眼中血光大盛:“無禮之徒!” 顧時和顧修明心下一沉。 顧時膽子大,抬手直接扣住了謝九思的手腕:“等等等等!有話好好說啊謝總!” 謝九思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攔住。 他看向顧時扣在他手腕上的手,那雙手修長白皙,指節(jié)分明,雖然生著一層薄繭,但仍舊十分好看。而如今這只手握住了他密布龍鱗的手腕,竟然沒有絲毫的損傷。 謝九思心中驚異,略一沉思,收回龍爪,偏頭看向了顧時。 “未經(jīng)您的同意進行卜算是我的主意?!鳖檿r直接道歉,“這是我的錯,您要是生氣……” 謝九思一頓,打斷顧時:“卜算我?” 顧時遲疑了一瞬:“……是的?” 謝九思:? 啊,有這回事? 顧時回過味來了,扭頭看向了顧修明。 顧修明目睹了賠錢徒弟不打自招的全過程,眼前發(fā)黑。 臭小子,真有你的! 顧時沉默片刻,問:“啊,那您生氣是……?” “他打罵你?!?/br> 顧時:? 啊這。 顧時喉頭一哽,低頭看著被謝九思剛剛一腳踩扁的兩顆松露,一時之間不知道應該先道謝還是先罵人。 最后顧時選擇先解釋。 “謝總,那是我?guī)煾?,是我恩人?!?/br> 顧時湊到謝九思耳朵邊上小聲嘀咕,并不想給顧修明聽見。 要讓顧修明聽到他喊師父了,這老頭子可不得得意上好幾個月。 顧時聲音小小地:“他是個好人。” 謝九思被撒在耳朵上的熱氣撓得有些癢。 他抿抿唇,有些不自在的往旁邊側(cè)了側(cè),收手回撤。 顧時露出一個感激的笑來,然后轉(zhuǎn)頭對顧修明無比得意地一揚下巴,牛逼壞了。 顧修明決定回去就讓顧時搞一個月的廁所衛(wèi)生。 謝九思的耳尖還保留著一點溫熱的殘跡,他抬眼看向顧修明,問:“你會占筮?” 顧修明停止跟顧時的眼神交鋒,端正了態(tài)度:“略懂?!?/br> 謝九思問:“算出什么了?” “只看出了您的身份?!?/br> 謝九思點了點頭。 顧時卻有些奇怪。 在極偶爾的情況下,他們也是會遇到走投無路的人找上門來,病急亂投醫(yī)找他們除妖的。 這個時候,往往都是顧修明通過卜算求助人的情況來確定作亂妖怪的信息,然后由顧時出手去打怪。 之前說過了,顧修明的占筮是一手絕活。 他能通過卜算求助人,直接把人家妖怪的原型、生平、出生地、所在地、作惡緣由等等一系列事情輕而易舉的扒個底朝天。 以至于顧時每次去打怪,就像是滿級大號拿著攻略屠新手村一樣簡單。 顧修明的占筮真的很有一手。 怎么到了謝九思這里,就只能看出個原型? 顧時覺得不對勁,但他沒吭聲,看著顧修明跟謝九思客套了兩句,大度的鐘山山神就一揮手把他們送回了家。 顧時憋不住話,一回道觀就問:“您真沒看出來什么?” “啊不然呢?”顧修明反問,“你跟他只見了一次面,除了一個名字什么都不知道,他那么強,我從你身上算不到他什么,起他的卦也差不多?!?/br> 顧修明說完,就直接走進了自己的房間里,把門窗都帶上了。 顧時盯著顧修明的房門,眉頭皺得死緊。 老頭子剛剛說的話他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至于原因,很簡單。 ——他沒挨打。 顧修明一直很想讓顧時繼承他的衣缽,也就是占筮的本事。但占筮對數(shù)學方面的天賦要求很高,而顧時的理科成績簡直是爛泥糊不上墻。 以至于迄今為止,顧時對顧修明師門一脈相承的占筮本事始終只停留在入門階段。 最多也就能算個明天天氣如何,還經(jīng)常算錯。 雖然顧時對占筮的了解并不高深,但是基礎怎么也稱得上一句扎實。他知道顧修明的話確實沒錯,道理是這個道理,但顧修明一定沒說實話。 因為擱平時,顧修明一定是一邊拿戒尺抽他,一邊罵他功課不認真,一邊解釋的。 不對勁。 有問題,肯定有問題。 但就算有問題,顧時也猜不出來具體。 誰讓他在推演占筮這方面實在沒天賦呢? 顧時看了顧修明的房門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敲門深究的打算,掂了掂背上的兩捆柴,雙手一攏,總覺得少了點什么。 他低下頭,看著袖子上的泥點,愣住。 草? 爺?shù)乃陕叮?/br> 顧修明這時推開窗戶,看到愣在院子里的顧時,說道:“今天晚飯你自己解決!” “哦。”顧時蔫蔫地點頭,背著柴火去了伙房。 顧修明看著顧時的背影,偏頭看看旁邊桌上放著的銅錢,猶豫半晌,一手抓起銅錢,往觀中西南方的荒院走去。 顧時收拾好了柴火,做了飯吃完,把留給顧修明的那一份在鍋里溫著,看了一眼時間,又上鐘樓去撞了鐘,然后把五個大殿里的香火和燈都滅了,收拾干凈關上了門窗。 直到天色黑下來,顧修明也沒出現(xiàn)。 顧時回屋睡覺時,旁邊房間的燈也沒亮。 第二天一早,顧時被手機鬧鐘吵醒,爬上鐘樓撞鐘的時候,遠遠的看到顧修明拎著個大塑料袋,從山下上來了。 顧時一看手機時間。 5:30 am 天都還沒完全亮起來。 “老頭子!”他趴在鐘樓垛口上朝下喊,“你一大早干嘛去了?!” “不是你這臭小子天天嚷嚷要吃rou嗎!”顧修明拎著塑料袋罵罵咧咧地往伙房走,“你就偷著樂吧!” 顧時瞪圓了眼,無比敷衍的撞了撞鐘,“哧溜”一下躥下了鐘樓。 伙房里,顧修明正在拆rou。 他買了兩條豬前腿,完整的,冰箱塞不下。 顧時坐在灶臺前邊打著哈欠燒火:“您昨晚上干什么去了?” 顧修明說:“去干了你干不了的事情?!?/br> “?”顧時想了想,“老年廣場舞?” 顧修明手里菜刀寒光燁燁。 顧時飛速閉嘴,往灶臺里塞了一捆點燃的干草。 他一塊一塊的往里加木柴,架好了空隙,聽著灶門里“噼噼啪啪”的爆響。 顧時忍了又忍,終于還是沒忍?。骸霸趺赐蝗挥衦ou吃了?” “哦。”顧修明一刀子把豬蹄拆了,說道,“老夫昨晚上給自己起了一卦?!?/br> 顧時愣住,手里的火鉗擦在地板上發(fā)出“刺啦”一聲響。 占筮多多少少能跟“窺天改命”這個大逆不道的詞扯上點關系,理所當然的,忌諱多,講究也多。 通常來講,占筮者是不會問與自己相關的事情的,誤差大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來說,是容易撞進魔障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