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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翦復(fù)咧嘴輕笑,攀在魏氏肩頭甜甜回道:“女兒錯了,娘消消氣?!?/br> 說罷,墨玉色的瞳孔里閃過一分極淺的羞赧,佯裝隨意地問了句:“娘覺得李聿此人如何?您也見過他兩回,大約有些印象吧?” 魏氏聽得這一聲,眉畔微動,推開她來仔細打量一會兒,心知這丫頭是看上人家了,偏又要做得漫不經(jīng)心,不由笑開,放下繡品伸手去夠茶盞,“你娘都為人婦為人母了,看他做什么?” 徒然被魏氏將了一軍,薛翦眼中稍有震愕,轉(zhuǎn)瞬撇撇嘴,囁嚅道:“娘還說我呢,您還不是一樣” 魏氏雖沒聽清她在嘀咕什么,卻也猜到不是什么好話,柔柔剜她一眼,嘴邊笑意深切,“我們翦兒看上的男子,定然是個英武颯爽之人,只不過” 聽到后面,薛翦一顆心忽然吊起,眨眼看去,“只不過什么?” 軒窗下燭影微動,魏氏漸漸正了神情,覆上她的手溫聲說道:“那日李公子同太子殿下一齊來到府中,我也沒好和他多談兩句,你若真心喜歡,我這做娘的自然得替你好生瞧瞧他,別教你看走眼了才是?!?/br> 得母親愛護,薛翦心下暖融一片,如炭盆里滋滋燃燒的火焰一般,晃出一個明朗的笑。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薛翦剛從玉棠院出來,心情大好,旁邊提燈的侍女見她如此,大膽問了一句:“小姐何事這般高興?” 但見少女淺淺轉(zhuǎn)眸,低醇的聲音里狹著十足的溫柔:“沒什么,我以前在玉棠院好像不曾見過你?” 那侍女靦腆一笑,“是小姐不記得奴婢了,您回回來都是奴婢在旁伺候的。” “是么?!毖︳遢p點下頜,繼而爽朗道:“那你等會兒隨我到院里討個賞去,權(quán)當(dāng)承你——” 未及她說完,回廊另一側(cè),去向碧痕院的方向前后走著兩道猶緊猶慢的身影,不消細看,便知道是薛植羨和他身邊那個小廝。 薛翦抬了抬眉,正要走去就見他頓住腳步,滯留片刻后,倏而擺袖旋身還朝東院踅返。 心中驀然起疑,于是加快步伐向他闊步追去,臨近之際忙喚了聲:“哥哥!” 前面人影稍停,許久才轉(zhuǎn)過頭來。 薛植羨站在濃陰下,教人窺不清神態(tài),嗓音仍同平素一樣清潤:“小翦怎么出來了?” “我該問哥哥才是?!毖︳灏涯抗庖频剿稚希匆娝麛n了攏衣袖,愈發(fā)狐疑,“哥哥適才是要去找我的吧?” 難不成府上出事了? 她顧看四周,并無任何異樣,一雙星眸緊緊凝去男子臉龐。 縱在黑暗里,薛翦也能清楚地感受到那雙回視過來的眼睛散著一絲猶豫不安。 “到底怎么了?哥哥不愿告訴我么?” “小翦”后者低低喚道。 只這二字,薛翦仿佛登時猜到什么,目光反復(fù)在他袖口梭巡,一時啞然無聲。 第101章 辭別 “我陪你去?!?/br> 四下悄寂, 燈底流蘇飄搖,薛翦頓覺有一股寒潮從脊后滲入,不由顫了顫指尖。 既薛府安然, 那他來找自己八成是關(guān)于師父的事了。 想到此處,薛翦抬起頭, 清亮的眼瞳里蕩過一絲晦暗的情緒,滯了半晌, 方才緩緩啟口。 “是鄲城的消息?!?/br> 嗓音啞在風(fēng)里,很輕,卻帶著一縷幾近確定的聲響。 廊道上燭火明燃, 光暈被吹得忽大忽小, 卻清晰地看見男子藏在盛蔭里的身形稍微動了一下。 未幾, 袖口竹紋跌落, 露出他冰冷修長的手, 其中輕折一張開過封的信箋。 不及他遞來,薛翦已經(jīng)伸手去取,展開閱罷, 眉宇逐漸冷凝。 默然良久, 才又出聲:“我知道了,多謝哥哥?!?/br> 話落,當(dāng)即將信箋斂入衣袖, 頷首轉(zhuǎn)身。 “你要去哪?”薛植羨忙上前一步,對著那道沖動又沉冷的背影提聲言道:“父親不會讓你去的。” 甫落, 前面的人影慢慢停了下來,想起不久前薛暉說教她的一番話,目色徒然傷黯。思忖良久,才旋身望向薛植羨。 幽風(fēng)驟起, 少女側(cè)立于廊下,錦衣承華,流光浮動,沉靜的眸間露出些許祈求,“那哥哥呢?” 薛植羨似乎沒想到她會這樣反詰,當(dāng)下愣了須臾,心里回得卻是,即便是我,也不愿你孤身前往鄲城。 且不說鄲城隸屬樾州,又是二皇子藩地,便是沒有這一層緣因,那里終究離京城太遠,就算他可以遣人在暗中保護薛翦,但非親自照看,何以安心? 薛植羨眉峰輕聚,見她眼底斥著懇切,到底忍不住想起昔日那個對他無比信任的小女孩,正如同現(xiàn)在一般。 尚未開口,就聽得薛翦淡聲說了句:“待我回來,自會向爹爹說明此事,如若爹爹要罰,不過是再跪一次祠堂罷了,翦兒受得住?!?/br> 跟師父的安危相比,這些都不值一提。 說著,復(fù)對他輕點下頜以示謝意,只當(dāng)沒看出他欲加勸告之勢,徑自踅身折入回廊。 聽她語氣堅定,薛植羨竟也不再阻攔,雙目深沉地看著那盞提燈在夜色中劃開一條細縫,漸漸變窄變蒙,最終闔于碧痕院內(nèi)。 “公子,小姐她要去哪兒?”身后傳來小廝的聲音,不解問道:“要跟老爺說一聲嗎?” 薛植羨聽言回過神來,含威睨他一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