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下午就這樣靜悄悄的過去了，許阿姨中間送過兩次水果，看到兩個孩子一個在看書一個在寫作業(yè)，安靜又和諧，恍惚間還以為自己生了兩個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

    誰年輕時沒夢想過，誰沒年輕過，哈哈哈

    第13章 扔牙齒，長高高

    送明月回家的時候，王敏敏萬般不舍，恨不得明月就住在她家不回去了，明月只得左哄右哄，答應(yīng)等回去再做好多小玩具送她，還要講故事給她聽，這才讓王敏敏舍得放人。

    其實明月也舍不得走，主要是舍不得干凈的廁所，家里的旱廁再讓她習(xí)慣十年也習(xí)慣不了！

    走之前，明月和許阿姨借走了兩本書，還帶回了兩個鴨腿。明月怎么也拗不過許清源，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能帶回去讓家人嘗嘗，明月便厚著臉皮收下了。

    離家還有一小段的時候尤為難走，明月再三拒絕了許清源要送她到家門口的提議。她拎著兩只鴨腿，想象著一會兒到家后齊亮?xí)鞘裁礃拥谋砬?，只是在路過趙正家時明月停下了腳步。她看了看手中的兩個鴨腿，在心中猶豫了一會兒便做好了決定。

    “小正，小正快出來。”

    明月也不知道趙正家具體在哪里，便站在巷口處大聲呼喚。果然沒喊幾聲，巷子的深處就有一扇門里露出個小腦袋。

    “明月，你怎么來啦！”看見是明月，趙正立刻就跑了過來。

    “小正，你吃晚飯了嗎，快去拿個碗來，我給你帶了好吃的，敏敏特地讓我?guī)Ыo你的，說是為了感謝你為了她和王達明打架?！?/br>
    “我才不是為了她呢?！壁w正立刻反駁，他和王敏敏才不對付呢，王敏敏怎么會特地帶好吃的給她，肯定是明月騙他的。

    “胡說，你快去把碗拿來，這是敏敏mama做的醬鴨腿，可好吃了，你聞聞香不香?！泵髟掳养喭确旁谮w正的鼻子下，催促著他去拿碗，“回去熱一熱，和奶奶一起吃。”

    “不行不行，我總吃你的東西，從來都沒有請你吃好吃的，奶奶會生氣的?！壁w正雖然很想吃，但還是堅定的拒絕了。

    “那我不給你吃了，鴨腿我給奶奶的，你要是覺得不好意思，明天我來你家吃飯怎么樣，奶奶不是讓我去你家玩兒嗎，快去拿碗?！?/br>
    趙正說不過明月，一聽是給奶奶的，心里不免動搖了起來。

    “今天就要吃完，不然明天我就不去你家玩了?！卑养喭韧w正懷里一塞，明月就跑回了家。

    “慢點跑，小心路上?！壁w正對著她遠去的背影大喊著。直到明月的背影消失在了巷口，趙正才轉(zhuǎn)身回家，他深吸了一口碗中的香氣，只覺得心里滿是幸福。

    “明月又來給你送好吃的了？”趙正奶奶擦干凈手上的水漬，一看碗中一個大大的鴨腿，立刻教訓(xùn)起孫子，“你這孩子怎么這么不懂事，這么大一個鴨腿就這么收下了？趕緊給人家送回去。”

    “奶奶，明月說鴨腿是給你的，還說今天一定要吃完，不然明天就不來我們家吃飯了。”趙正有些害怕的回答道，手里的碗死死的抱著，生怕不小心摔倒地上。

    王桂芬嘆了口氣，“這孩子對你是真的沒話說，奶奶明天多做點好吃的，來，奶奶給你熱一熱，吃完了再去看會兒書?！?/br>
    “奶奶我不吃，明月說是給你的。”趙正倔強地搖頭。

    “真是個傻孩子，這么大的鴨腿奶奶怎么吃得完，你和奶奶一起吃?！?/br>
    分給了趙正一個鴨腿，明月在心里對外公外婆和哥哥說了一聲抱歉，但是好歹他們家還能吃飽穿暖，趙正面黃肌瘦的樣子是在讓人看著心酸。

    明月能感覺到，趙正非常重視她這個朋友，否則也不會在體育課上二話不說就沖出來和王達明打起來。就因為這事，趙正被她奶奶狠狠打了一頓，明月都沒有機會和趙正奶奶解釋幾句。

    懷著滿心思緒，明月回到家，只見哥哥一邊抹淚一邊訂正試卷，外公則板著臉坐在一邊看著。見到明月回家，外公這才臉色好看些。

    “哥哥怎么了？”明月忙問道。

    “月月回來了啊，怎么樣，今天在同學(xué)家玩得開不開心啊。”外公和顏悅色地開口道。一旁的齊亮偷偷瞪了明月一眼。

    明月心中嘆氣，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齊亮期中沒考好被外公教訓(xùn)的。

    “許阿姨做了好多吃的呢、有醬鴨腿、宮保雞丁、蒜泥菠菜還有玉米排骨湯，都可好吃了，我還帶了兩個醬鴨腿，一個給趙正了，還有一個帶給哥哥吃?！闭f著明月獻寶一樣地把鴨腿放到哥哥眼前。

    齊亮表情很不屑，眼神卻不自覺地落在了鴨腿上，他今天晚上賭氣沒有吃飯，現(xiàn)在正餓著。

    “哥哥吃過飯了嗎？”明月明知故問，齊亮的肚子叫的正歡。

    外婆沒好氣地盛了碗飯端了過來，“先吃飯，試卷明天再改，月月特地給你帶的鴨腿，趕緊吃了?！笨曜又刂氐匾环?，嚇得齊亮也不敢再賭氣了，當(dāng)然，其中也有鴨腿太香的緣故。

    明月為了緩和氣氛，開始講起了在王敏敏家的經(jīng)歷，外公和外婆都被吸引住，自然也就沒人在去關(guān)注吃飯吃得正香的齊亮。趁著齊亮吃飯的功夫，明月偷偷拿起齊亮的試卷，不得不說，考得是慘不忍睹。

    除了后面難度較大的大題外，前面基礎(chǔ)部分粗心大意造成的失分也不容小覷，英語還是一團糟，翻翻他寫得小作文，明月都快憋不住笑了。

    語文試卷的第一印象就是卷面一團亂麻，難為老師從這一堆爛字中挑出答案來，其余幾門科目明月幾乎已經(jīng)忘光，便也沒有去研究。

    拿什么拯救你的成績啊，我的哥！

    明月頭疼不已，冥思苦想幫助哥哥提高成績的方法，可她現(xiàn)在年紀(jì)太小，齊亮根本不可能聽她的，難道就要這么看著哥哥再一次為成績、為學(xué)歷而苦惱下去嗎？

    明月的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涌上心頭，一直到去趙正家里吃飯時，她依舊顯得郁郁寡歡。

    這世上有太多的道理可以講給別人聽，可只有自己切身領(lǐng)悟的才是屬于自己的真理。如果齊亮自己不愿意去努力，旁人就是說再多的話都只是空談。

    “明月，你怎么了？”趙正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明月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在別人家里發(fā)呆是一件多么不禮貌的事情。

    “沒什么，就是在想一些事情?！泵髟侣冻鰝€安慰的笑來。

    趙正因為她的心不在焉不由得心中忐忑，還以為是家里的什么地方讓明月不滿意了，他從早上六點就起來打掃屋子，還特地讓奶奶給他洗了頭，生怕明月覺得他是個不愛干凈的孩子。

    回過神來的明月開始打量起趙正的家，屋子和明月家里的結(jié)構(gòu)差不多，只是里面的布置更為簡陋。

    一進門就是廚房，墻角堆滿了煤餅，墻面上滿是被煤灰侵染后亂七八糟的印記。一個矮腳的櫥柜立在另一面墻邊，櫥門有一扇已經(jīng)合不攏了，被一根塑料繩拴著。柜子下擺著一排還沾著雞屎的雞蛋，旁邊是一張釘著塑料紙的桌子?？吹贸鰜恚麄€地面有被認(rèn)真地掃過。

    走出廚房就是個小院子，里面堆滿了扎好的紙箱和一摞摞壓扁的塑料瓶，從中傳來一陣腐爛的臭味。趙正不好意思地快步拉她走進里面，兩間小小的屋子，分別是趙正和奶奶的房間。趙正羞澀的讓明月坐在小客廳里等著奶奶回家，自己則是跑去廚房倒水。

    明月哪里是個坐得住的，跟著趙正看著他忙來忙去，想要上去搭把手。

    “明月，你坐下，我給你倒碗水喝?！?/br>
    “沒事，我不渴，你作業(yè)寫完了嗎，我給你檢查檢查?！睅挖w正檢查作業(yè)是一件非常有成就感的事情，趙正的字和邋遢的外表不同，很是清秀整潔，作業(yè)本看上去賞心悅目。

    趙正也知道明月的這個愛好，啪塔啪塔跑進自己的房間找出作業(yè)本來給明月看，明月檢查作業(yè)時，他就安靜地站在一邊。

    果然，明月翻完了作業(yè)，滿意的同時心中再一次替齊亮感到憂心。她把趙正用拼音代替的漢字一個個教會他，還給他舉了一些詞語的例子用來記憶，教學(xué)相當(dāng)?shù)轿弧?/br>
    趙正是個極聰明的孩子，明月教上幾遍就記得差不多了，教一個一點就通的小孩子讀書，簡直是世界上最有成就感的事情了。

    “明月，你好厲害啊，什么字都會寫，你比老師還厲害！”在小孩子的心中，老師通常就是最厲害的人，比老師還厲害的明月在趙正心中的地位可想而知。

    明月面不改色地聽著來自趙正的彩虹屁，一開始她還覺得不好意思，時間長了，要是哪天不聽一聽趙正的吹捧都有些不習(xí)慣了。

    明月在心里樂開了花，面上卻顯得謙虛極了，“都是哥哥教我的，平時多看書，認(rèn)識的字就多了，我昨天去敏敏家玩，和趙阿姨借了兩本書，吃完飯我們一起看吧?！?/br>
    “嗯，咱們吃完飯一起看。”趙正立刻笑了起來，只是露出的牙齒上沾了不少血跡，明月嚇得立刻去掰開他的嘴查看。

    “小正，你有顆牙要掉了唉，待會兒吃飯的時候要小心些，別吃到肚子里?！?/br>
    趙正后知后覺地去摸自己的牙，明月還沒有來得及阻止，一顆小米牙就出現(xiàn)在趙正的手里。

    “快，漱漱口?！泵髟露藖硪煌霙鏊w正不好意思地跑到一邊一連漱了好幾次口。

    “慢點慢點，過來我看看你的牙?！?/br>
    趙正趕緊張大了嘴巴對著太陽讓明月檢查自己的牙齒，手里還緊緊握著那顆剛掉的牙。

    “不錯，沒有蛀牙，牙齒都換的差不多了，記得不要舔啊，這樣才能長出又漂亮又整齊的牙齒。”

    “嗯，我保證不舔牙齒，”趙正立刻點頭應(yīng)道，隨即將手中剛換下的小米牙沖洗干凈，“明月我們把這個扔到屋頂上吧，奶奶說上面的牙齒要扔在床底，下面的牙齒要扔在屋頂上，這樣才能長得高。”趙正一臉認(rèn)真地看著明月，等待著她的答復(fù)。

    聽到趙正這樣說，明月才從自己遙遠的記憶中想起，自己小時候也對這樣的說法深信不疑，為了保證自己長得高高的，還特地讓家里個子最高的爺爺替自己扔。

    “好啊，等奶奶回來了就讓奶奶把它扔到最高的地方，以后你長大了個子一定高高的?！?/br>
    “你替我扔吧?！壁w正扭扭捏捏地把牙齒遞給明月，明月也不笑他，只是掄起胳膊鉚足了勁扔向屋頂。

    “看，扔上去了，就是上不去也沒事，咱們可以再扔，小正以后一定會長到一米八那么高的?！?/br>
    明月空口畫起大餅來，雖然趙正現(xiàn)在看上去瘦瘦小小，但是以后的事，誰知道呢，就讓這顆牙齒帶著美好的祈愿飛走吧。

    第14章 新朋友

    “小正，奶奶回來了，明月來了沒有啊?！蓖豕鸱液榱恋纳らT響起，趙正立刻回道“奶奶，明月已經(jīng)來了，我和她在寫作業(yè)呢?！?/br>
    話音未落，一個瘦小的駝背老人走進了屋里，黃褐色的皮膚上紋路縱深，瘦的厲害，像是在一具骷髏上掛著一層薄薄的皮rou，一見到明月，趙正奶奶臉上立刻露出了笑容，她的牙齒已經(jīng)掉地沒剩幾顆。

    明月想起外婆，她和趙正奶奶差不了幾歲，可是看上去遠比趙正奶奶要年輕。

    明月并不知道王桂芬經(jīng)歷過什么，但有的時候，命運的坎坷會在外貌上向世人透露出細枝末節(jié)。

    “奶奶好，我是明月，上次班級門口您喊我來家里玩兒，我就厚著臉皮來了。”明月立刻從凳子上站了起來。

    “沒事沒事，常來奶奶家里玩，小正老和我說起你，他老說你特別聰明，什么都會，每次他作業(yè)不會都是問你的，上次幾個孩子欺負他還是你打跑的，平時老是送東西給小正吃，奶奶替他謝謝你?！崩先孙@得很熱情，讓明月有些不好意思，她特地去街上買了魚，還切了臘rou，油鍋一起，香味撲鼻而來。

    明月和趙正還留在小桌子上寫作業(yè)，只是趙正的心早就被rou香味勾去了魂魄。趙正有些羨慕地看著明月道，“奶奶平時都不舍得吃臘rou的，你一來她就切了好大一塊，她對你說話也好溫柔啊?！闭f著說著，趙正顯得有些落寞?；蛟S是平日里奶奶對他總是很嚴(yán)厲，趙正很羨慕奶奶對明月的樣子，他也想奶奶能對他那么好。

    “瞎說什么呢，我是客人，奶奶當(dāng)然要客氣一點啦，而且奶奶對我好是因為我是你的朋友，你想想要是那些欺負你的人來你家玩兒，奶奶肯定不會理他們的。”明月忙去安慰趙正有些手上的小心靈，“奶奶最愛的人就是你了，她對我好這就叫□□烏及屋，你知道愛屋及烏什么意思嗎？我們來查一查字典?！?/br>
    趙正到底還是年紀(jì)小，很快就被明月轉(zhuǎn)移了注意力，反而學(xué)起了成語。他不知道什么叫愛屋及烏，但他知道明月是不會騙他的。

    “吃飯啦?！壁w正奶奶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兩個小屁孩樂顛顛地坐上了凳子等著開飯。

    一盤炒臘rou，一大碗魚湯，還有一個土豆絲和炒青菜。趙正看著放在明月面前的炒臘rou卻不敢伸出筷子。

    “來，多吃點，這個好吃，你嘗嘗?！泵髟率⑶殡y卻，吃了一口臘rou卻差點吐了出來，與其說是臘rou，更像是鹽塊，明月沒忍住悄悄吐了出來，不動聲色地往嘴里扒了好幾口飯。她偷偷看了眼趙正，顯然他也被覺得太咸了，卻舍不得吐了。而趙正奶奶一口都不曾動臘rou，只是看出明月有些吃不下去，“是不是不好吃?！?/br>
    明月有些尷尬道：“有點咸?！?/br>
    王桂芬看到趙正也不停地點頭，夾了一塊最小的嘗了嘗，“是太咸了，都怪奶奶泡的時間太短了，明月吃這個魚，還有土豆絲?！?/br>
    王桂芬暗惱自己為什么不昨天就把臘rou泡了，孩子難得來家里吃飯也沒能吃上幾口好的，想著就要起身再炒個雞蛋；“你們慢點吃，奶奶再去炒個雞蛋個你們?！?/br>
    “別別別，奶奶，菜太多了吃不完了，都是我也不打個招呼就過來了，不炒雞蛋了?！泵髟逻B忙阻止，說什么也不讓趙正奶奶再做一個菜了，為了表達自己吃的很好，明月硬是多吃了半碗。

    吃完明月就撐住了，和趙正兩個人坐在凳子上互相提背課文，王桂芬一邊刷著碗筷，一邊聽著兩個孩子背書，臉上笑得樂開了花，家里已經(jīng)很久都沒有這么熱鬧了。他們爺孫兩平時也說不上幾句話，屋子里總是冷冷清清的，而現(xiàn)在，看著趙正開心的笑臉，王桂芬也由衷地開心了起來。

    再苦再累，只要生活還有奔頭，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奶奶，趙正這么聰明等到考初中的時候說不定能考上市里的初中呢，然后再上市里高中，以后肯定會考一個很好的大學(xué)的?！?/br>
    王桂芬笑得開心，“那好啊，小正要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和明月一起考市里的初中，奶奶以后就靠你享清福了。”

    “我一定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考上好的大學(xué)，掙好多好多錢，再也不讓奶奶這么辛苦了！”趙正握緊小小的拳頭和奶奶保證，明月在一旁鼓掌，“昨天敏敏也說了要考市里的初中呢，還說以后和我一起考北大，我們寫了保證書的，小正你要不要也寫個保證書啊?！?/br>
    “敏敏寫了，那我也要寫！”

    “那好，咱們?nèi)齻€一起好好學(xué)習(xí)，以后去一個學(xué)校，一直在一起?！?/br>
    回家的路上，明月看著手里的兩張筆跡稚嫩的保證書，突然覺得自己不再那么孤單了，敏敏和趙正，就算她清楚的明白和生活相比，這兩張紙算不了什么，可她依舊開心地揚著兩個孩子的承諾歡快地轉(zhuǎn)著圈圈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