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迢迢抿了抿唇，在心下提醒自己要把持住，一邊輕聲提醒他閉眼，拿海綿蛋幫他把臉上的粉底一點一點拍勻。

    她自認自己的力道不大，可還沒動兩下，就看到他的眼睫緊貼著下瞼，隨著她暈染的動作細密地輕顫著，一副忍耐著她的蹂躪的樣子，看起來莫名的……色情。

    雖然直到這只是沒辦法控制的條件反射，但蘇迢迢還是不爭氣地咽了咽口水，托著他下巴的手指微動，示意他：“你抬頭?！?/br>
    陸禮跟著照做，露出襯衫領(lǐng)口那截修長的脖頸，喉結(jié)在過程中非常明顯地往下滑了滑。

    蘇迢迢有輕度近視，這會兒沒戴眼鏡，又努力想把粉底暈勻，便不知不覺靠得很近，一邊仔細端詳他的臉蛋一邊調(diào)整。呼吸輕輕拂過他的眼睫，隨后順著他的臉頰綿延到下頜，纖細得讓人的后脊跟著戰(zhàn)栗。

    陸禮一開始沒想到化妝需要靠這么近，全程緊張得喉間發(fā)干，直到她的手指在動作間不小心碰到他的耳垂，才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喉結(jié)滾動，恰好被她的視線所捕捉。

    蘇迢迢只是想幫他把下頜交界處拍暈而已，免得脖子和臉有色差。誰知道他才剛一抬頭就完完全全暴露，那抹精巧的軟骨就像某種發(fā)達的傳感器，她每碰一下就會敏感地跟著滑動一下，很難不吸引她的視線。

    蘇迢迢本來還以為自己夠緊張了，誰知道他比她還緊張，生澀得像十六七歲的男高中生。落在他臉上的動作輕頓了一下，不由失笑，問：“你很緊張嗎？”

    也不知道為什么，她自覺自己不是流氓，也根本不好色，可是這會兒就是忍不住想調(diào)戲他。

    陸禮當然也知道自己表現(xiàn)得很明顯，但這已經(jīng)是他努力控制的結(jié)果，聞言仰頭看她一眼，無奈地彎起唇角，束手就擒道：“是，很緊張?！?/br>
    蘇迢迢收到這個答案，微微跟他拉開距離，把海綿蛋放回塑料殼里后，伸手去找自己的定妝散粉，嘴上像是不經(jīng)意地開口：“你緊張什么？”

    陸禮雖然沒談過戀愛，但情商并不低，聞言輕壓了壓翹起的嘴角，低聲反問：“你說呢？”

    蘇迢迢沒料到他還敢反將一軍，一時被問住，眉梢跟著一挑。

    可問題是，她還真知道他在緊張什么，只是沒想到他也知道，一眼就被看穿。

    片刻后，只得用刷子蘸了蘸散粉，手法略顯粗暴地橫掃他的臉蛋，沒好氣地小聲嘟囔：“你不說我怎么知道?！?/br>
    陸禮聽出她的潛臺詞，頓了一下，倏地彎起眼睛：“你會知道的。”

    蘇迢迢聽到這句，腹誹了句你還好意思笑，一邊拿出化妝包里的潤唇膏，塞到他手上：“我也不知道你適合什么口紅色號，就涂這個吧。”

    陸禮點點頭，接過潤唇膏打開，剛想上嘴，就意識到這不是可以隨便混著用的東西，手上的動作跟著停下。

    等再抬起頭來，只得用征詢的語氣問她：“我直接用嗎？”

    “嗯，不然呢？”蘇迢迢瞥他一眼，理所當然地反問。

    陸禮當然沒有異議，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搖了搖頭道：“沒什么。”

    誰知道下一秒就聽她輕笑了聲，像是惡作劇成功，沖他得意地一眨眼：“這是全新的，你想什么呢？”

    陸禮被她虛晃一槍，只能又好笑又好氣地抿起嘴唇，裝作沒事人地回答：“沒想什么，謝謝你的潤唇膏?！?/br>
    --

    相比他們準備辯題的兩天兩夜，賽場上節(jié)奏緊湊的四十分鐘一眨眼就過去了。

    a大首場的立場是“愛上人工智能不算愛情”，對陣山城大學，整場比賽的布局攻防很清晰。

    陸禮首先在四質(zhì)一環(huán)節(jié)中確認了他們今天的討論范圍：即在未來能夠完全擬人化、能像人一樣接受外界信息并內(nèi)化為經(jīng)驗、擁有獨立心智與健全人格的強人工智能已經(jīng)無法區(qū)別于人，愛上和人一樣的人工智能當然是愛情，這樣的討論在今天這道辯題的框架下沒有意義，因此，今天這道辯題中的人工智能是尚未抵達強人工智能階段的初級人工智能，只是一臺能夠運行代碼處理數(shù)據(jù)的機器。

    隨后由張若書提出反方對于愛情的定義，只是在常用的斯滕伯格的愛情三角理論的基礎(chǔ)上多加了一點，叫做平等，只有同時滿足激情、親密、承諾和平等四要素，才可以被稱之為愛情。

    而他們新加的平等這一點幾乎是人類對于愛情普遍的共識，正方第一時間也找不到角度去攻破，只能暫時放在一邊，在四質(zhì)一環(huán)節(jié)中首先嘗試劃定他們今天的論證義務：即正方今天不需要論證人工智能對人有沒有感情，只需要論證人對于人工智能產(chǎn)生的某種情感到底算不算愛情就夠了。

    這一點是辯題給出的信息，雙方需要就此達成的共識，反方?jīng)]辦法緊抓著不放，張若書第一時間坦率地認下，幾乎沒浪費多少時間。

    正方隨后針對愛情三角理論中的“承諾”展開攻擊，認為沒有承諾也可以是愛情——

    “想請問對方辯友第二個問題啊，一見鐘情算不算愛情？”

    張若書想也不想就答：“當然不算。”

    毫不客氣地迎頭給對面澆上一盆冷水。

    但這里畢竟是“思辨杯”，每一位辯手的心理素質(zhì)都很強，對方只是追問：“請您方解釋為什么不算？”

    “因為一見鐘情的當下，你看到的只是對方的皮囊，在此基礎(chǔ)上產(chǎn)生的任何感覺都可以被歸納為某種沖動的激情，甚至是純粹的rou欲，這是非理性的，而愛情在感情層面之外還應該擁有理性?！睆埲魰鸬酶蓛衾洹?/br>
    “對方辯友，一見鐘情并不僅僅只看到皮囊啊，比如我今天看到一個女孩上臺宣講，她在臺上闡述她的理念與倡導的模樣在閃閃發(fā)光，我不光愛她的皮囊，還愛她的智慧和靈魂。我雖然沒有和她產(chǎn)生交流，但這一刻我對她的這種感受不算愛情嗎？”對面有力地反駁。

    “對方辯友，就像您所說的，你在那一刻也只看到了那個女孩宣講的一面，你看到的始終不是完整的她。您方所說的這種感情最多只叫怦然心動，但不是真正的愛情。如果能進一步發(fā)展，和那個女孩有了接觸并且產(chǎn)生承諾，那才是真正的愛情?！睆埲魰鴪允亓觥?/br>
    “但如果我和那個女孩再也沒有接觸的機會了，就只有那驚鴻一瞥，對方辯友也不承認我對她產(chǎn)生了愛情？”正四追問。

    “對方辯友，你只是對某個幻想怦然心動而已，你把那個幻想套在了那個女孩身上，這不叫愛情?！睆埲魰情L得非常書卷氣的一個女孩，會在第一眼給人一種溫婉的印象，然而這會兒接質(zhì)，渾身上下只透露出“無情”兩個字。

    “對方辯友，您方只是一再跟我玩文字游戲，怦然心動實際上就是愛情的開始，這種感情實際上就是愛情，”對面在這個例子上玩不轉(zhuǎn)，只能強結(jié)一句，緊接著轉(zhuǎn)移陣地，“換個例子好了，在電影《廊橋遺夢》中，弗朗西斯卡和羅伯特說白了就是一段婚外情，他們之間沒有任何承諾，你覺得他們之間有愛情嗎？”

    “對方辯友，《廊橋遺夢》只是因為弗朗西斯卡對家庭的責任感而阻礙了他們產(chǎn)生承諾，如果沒有家庭，他們是可以擁有承諾的?！睆埲魰?。

    這話一出來，對面在第一時間接上：“好的，對方辯友退了一步，你們承認沒有作出承諾也可以是愛情，對吧？”

    張若書：“弗朗西斯卡可以做承諾只是受到了阻礙，但是人工智能根本連做出承諾的能力都沒有啊……”

    ……

    一輪質(zhì)詢結(jié)束，雙方各有得失，對方二辯的陳詞結(jié)束后，總算到了蘇迢迢的質(zhì)詢環(huán)節(jié)。

    她才大一，是這一屆“思辨杯”資歷最淺的選手，所以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老練一些，她今天特意沒戴隱形，而是架了副金邊眼鏡，配上啞光的唇色、修身的黑色西裝和吸煙褲，整個人干練得像早早進入職場打拼了五年的高管。

    有了這樣毫不露怯的職場精英人設(shè)，她起身質(zhì)詢的氣場很足，咬字清晰：

    “感謝主席，首先問對方辯友第一個問題，您知道機器人三大原則中有一條，叫做機器人必須服從人類的命令嗎？”

    “知道。”這種最基本的信息逃不掉，在這種場合玩賴也會很難看，對方聞言便很快應下。

    “所以這道辯題中的人工智能是不會反抗作為主人的人類的，是嗎？”蘇迢迢追問。

    “是的?！睂Ψ皆賾?/br>
    “好的，人工智能會無條件地順從主人，這是我們達成的共識，那么這樣一種一方絕對服從而一方絕對掌控的情況，是不是不符合人類愛情中的平等觀念？”蘇迢迢兩輪探查過后，很快進入她的核心。

    平等這一要素的加入，靈感實際上來源于蘇迢迢和馬佳和頌的那次討論。人與人工智能之間存在的權(quán)力結(jié)構(gòu)的失衡是這道辯題繞不過的一道坎，也是最顯而易見的事實，只要對方無法扳倒“愛情需要以平等為基礎(chǔ)”這一點，這個論就幾乎是無敵的。

    對方之前大概只猜到了他們會使用愛情三角理論這個框架，沒料到會突然殺出“平等”這一個殺招，頓了一下只能強行解釋：“對方辯友，有些愛情也不一定是平等的，比如女生月入三萬，男生月入一萬，他們之間也可以有愛情啊?！?/br>
    “對方辯友，您舉的這個例子只是薪酬上的不等，我方所說的是人格上的不平等，這之間有著天壤之別，”蘇迢迢看到對面這反應，心里大概就有數(shù)了，第一時間加快進攻節(jié)奏，“如果您方不懂，給你舉個例子好了，古代皇帝三宮六院，妃子們都只能無條件地順從皇帝，你覺得皇帝對這些貌美嬪妃的感情算作.愛情嗎？”

    “也可以算啊……它甚至符合您方的定義下的激情、親密和承諾三要素，平等這一原則是您方在斯滕伯格的基礎(chǔ)上另外引入的，您方提出這一點有任何學術(shù)理論的支撐嗎？”對面開始回避問題。

    “對方辯友，不要回避我的問題，我只需要您用一個現(xiàn)代人的眼光去看待皇帝三宮六院，這種情感算作.愛情嗎？”蘇迢迢繼續(xù)攻擊這一點。

    “按照斯滕伯格的理論，這就是愛情。”對面二辯也是老油子了，只能這樣往回退。

    但蘇迢迢打到這里就已經(jīng)完成了她的目的，開口總結(jié)：

    “對方辯友實際上也承認這種荒謬的感情不叫愛情，情感在絕對權(quán)力的介入下會變質(zhì)，皇帝對于妃子的感情不叫愛情，叫權(quán)利上游者肆意掠奪的快感，叫做權(quán)力的色情化。

    “然而在斯滕伯格的理論當中，這種根本不能被稱之為愛情的愛情竟然也可以被算作.愛情，我方絕對不認同這一點。因此我方今天在斯滕伯格理論的基礎(chǔ)上添加了平等這一原則，只有雙方相互平等的情感才是真正完美的愛情。”

    第63章 .  迢迢有禮   我的暗戀算不算愛情？

    小組賽第一場以反方漂亮的9:0告勝, 倒不是正方的論有什么問題，主要還是輸在cao作上。每當他們企圖用一些例子——不論是文學還是現(xiàn)世生活中的例子——去攻擊反方提出的“愛情四邊形”理論時，總會被反方無情地拖回到人工智能本身上來, 反問他們：“請問這個例子和人工智能有任何類比的可行性嗎, 人工智能可以像xxx里的xxx一樣表達情感嗎？”

    此外，三名評審也都提到了反方所提出的“平等”這一原則，一致認為在這一點上正方自始至終沒有提出有力的反駁, 因此綜合各個交鋒來看，都毫不猶豫地把票投給了反方, 而在質(zhì)詢環(huán)節(jié)打出絕對優(yōu)勢的蘇迢迢在首場就拿到了最佳辯手。

    相對于其他幾個位置，三辯的確是最容易拿下最佳辯手的席位，如果真有人去統(tǒng)計各大賽事的最佳辯手，那么三四辯相對于一二辯而言，得票率將會一騎絕塵。

    a大的第二場比賽在兩個小時后，中間山城大學對陣江寧財經(jīng)大學的比賽他們看不了, 只能到一旁供參賽選手休息的教室準備下一場。

    “思辨杯”不比他們之前參加的小型賽事, 一共只有兩天時間準備, 他們一行人也因此熬了兩個大夜。這會兒打完一場, 精神已經(jīng)開始疲憊，在休息室里坐著坐著困意就席卷而上, 腦子開始不清醒。

    好在他們的帶隊老師特意提前給他們買了濃縮咖啡和紅牛, 除了打完一場就能功成身退的謝昂然, 剩下四個人一人干一罐, 喝完就得打起精神復盤剛才的比賽，思考對面有什么值得他們學習的優(yōu)點，以及那些他們絕對不能踩的雷區(qū)。

    一直等到晚間五點半，小組賽第三場總算開始。

    這個辯題在立論上推陳出新的難度很大, 所以在這場比賽的開始之初，蘇迢迢他們劃定的論證義務和第一場的正方一樣，都僅僅只站在人類的立場上去判斷這種情感是否為愛情。包括有關(guān)人工智能的定義、有關(guān)愛情的定義以及是否為愛情的判斷標準。

    反方在一辯陳詞中把這些東西都說得很清楚，是一篇相當優(yōu)秀的立論稿：

    “當下的人工智能只是智能算法和數(shù)據(jù)的結(jié)合，達不到如《銀翼殺手》中的女主角rachael一般的強人工智能程度，不具有自我意識和獨立人格。因此，我方認為在今天這道辯題中，我們所探討的都還只是如天貓精靈、小愛同學一類的弱人工智能，不具有自主意識。

    “而我方對于愛情的定義，來自美國心理學家、認知心理學家羅伯特·斯滕伯格，他認為真正完美的愛情需要同時具有理性與情感兩個維度的要素，包括激情、親密、承諾三要素，因此我方今天對于愛上人工智能是否為愛情的判斷標準就基于此，只有滿足愛情三角理論，才能算作真正的愛情。

    “然而對于人工智能而言，它無法與人類締結(jié)承諾，甚至連三要素中的激情與親密都只是一種特殊情況下產(chǎn)生的錯覺，人類對人工智能產(chǎn)生的情感僅僅是一種虛幻的迷戀，絕對稱不上愛情?！?/br>
    “而輕易承認這種虛幻的感情是愛情，實際上是在消解愛情的內(nèi)核。在高速發(fā)展的時代，我們需要警惕人工智能給我們帶來的情感上的滿足，需要思考為何對于人類而言如此珍貴的情感可以如此輕易地被滿足、被復制、進而遭到貶損。愛作為最能標識人類獨特性的情感象征，當我們認同愛情可以不分真實和虛擬的時候，不僅是愛情被消解，人類的一切情感都會消失，人類的心靈將成為一片荒蕪的土地。

    “當人類一味沉浸在虛幻所帶來的快感之中，任由你的感官被技術(shù)所欺騙，這種虛假或許是快樂的，但它必定是毫無尊嚴的。當人類喪失尊嚴，喪失面對真實的勇氣，喪失判斷是非的能力，我們的最終歸宿就是電影《黑客帝國》中所描繪的世界，一切都是被數(shù)字建構(gòu)的虛無，我們被插上管子，連接入‘矩陣’這臺巨大的計算機，成為賽博世界被俘虜?shù)囊慌_臺缸中之腦。

    “在這樣的世界中，人的主體性被消解，人這個物種被同化為機器、不復存在。堅守真實和虛擬有別，不僅是為了保有真正的愛情，更是在保有人的主體性和獨特性，保佑人作為人的存在?！?/br>
    對方的立論稿雖然很有感染力，但并沒有太多出人意料的東西。在這種幾乎已經(jīng)是明牌的情況下，這場辯論就成為了純粹的技巧的比拼，就看哪一方的質(zhì)詢更刁鉆、反應更快。

    反方一辯的陳詞結(jié)束，陸禮隨后起身質(zhì)詢：“對方辯友，暗戀一個人算不算愛情？”

    他有將近一八五的身高，蘇迢迢在這個距離下必須要往身后的椅背上靠，仰起臉來看他。

    雖然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打三辯了，也不是第一次和他做隊友，但今天還是第一次作為三辯坐在他身邊，是真正意義上的并肩作戰(zhàn)。

    光是想到這一點，她的心情就很不錯，加上剛剛拿到的最佳辯手，也不枉她請了一個多星期的假專門跑過來打比賽。

    陸禮的第一個問題拋出來后，反方一辯接得也很快：“如果只是暗戀，但并沒有產(chǎn)生承諾的話，我方認為不算。”

    “對方辯友，您方所謂的承諾到底是什么？”陸禮追問。

    “就是雙方之間確定關(guān)系，定下彼此攜手的諾言，比如婚禮殿堂的結(jié)婚誓言，就是最典型的承諾?！睂Ψ交卮?。

    但陸禮光是聽見他開口的第一句，就已經(jīng)彎起眼睛，禮貌地耐著性子等對方說完后，開口道：“對方辯友剛才在一辯稿中提到了斯滕伯格的理論，然而您方對于‘承諾’的定義卻完全與斯滕伯格的理論不符，在他的架構(gòu)中，‘承諾’是指個人內(nèi)心或口頭對愛的預期，它不一定要說出口，只要你在設(shè)想中考慮過你和她的未來，你對雙方的未來有所期待，這就是承諾?！?/br>
    對方敢拿斯滕伯格出來用，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了解，只是在賭正方這邊對這個理論了解得不透徹的。眼下被陸禮指出后，第一時間開口斡旋：“當然，我方并沒有否認心底的承諾不算承諾?！?/br>
    “所以我如果暗戀一個女生，并且期待和她有所結(jié)果，也構(gòu)想了和她的未來的話，我對這個女生的暗戀算不算愛情？”陸禮質(zhì)詢的語氣并不強烈，是慢條斯理的，末了的設(shè)問語調(diào)微微上揚，聽起來不但不咄咄逼人，還會給人一種非常溫存的錯覺。

    尤其是他在談到“暗戀”和“愛情”這個話題的時候，像是聯(lián)想到了什么，嗓音都跟著柔和了幾分。

    蘇迢迢聽到最后，握著筆記錄的動作稍稍停頓了一下，總覺得有些口干，擰開桌上放著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只可惜對面的反方一辯不解風情，只是冷冰冰地反撥道：“人對人的暗戀當然可以算，但是人和人工智能之間不存在這種承諾?！?/br>
    “對方辯友，您剛剛已經(jīng)承認了人可以單方面對某一個對象產(chǎn)生承諾，進而產(chǎn)生愛情，那么人為什么不可以構(gòu)想他和人工智能的未來呢？為什么不能在心里許下和人工智能長久陪伴的諾言呢？”陸禮加快節(jié)奏追問。

    “對方辯友，因為ai是被設(shè)定好的程序，它只會執(zhí)行系統(tǒng)的命令。它不像人的情感一樣具有不可預測性，也不會像人一樣變心。從承諾的產(chǎn)生機理上來看，ai不需要承諾，對ai許諾是沒有意義的，所以人和人工智能之間仍然缺少‘承諾’這一要素。”對面顯然早早準備好了這個答案。

    但陸禮同樣考慮到了反方可能會作出這樣的答案，笑著反駁：“對方辯友，ai或許不會變，但作為產(chǎn)生愛情的主體的人是會變的。我在不確定我的未來的情況下，單方面構(gòu)想了我與人工智能共度余生的承諾，這個承諾當然是有意義的，也完全符合您方斯滕伯格對于愛情的定義?！?/br>
    說到這里，已經(jīng)不需要對方的回答，進入到收尾階段：“最后問一個問題好了，您方知道二次元文化中的夢女和夢男群體嗎？”

    聽他一本正經(jīng)地提出這個小眾名詞總歸是有些違和的，蘇迢迢只得抿起自己忍不住上揚的嘴角，垂眼看自己的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