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背對背入睡的他們，不知為什么卻睡成了面對面。

    倒不是臉對臉， 因為周渝睡得并不安分，從枕頭上滑下去，臉正對著鐘粵自然彎曲著的手臂，視線向下落，鐘粵衣擺因為睡姿褪上去了一點，露出小段結實的腰。

    周渝跟被燙了似的飛快移開目光，又著魔似的，把視線挪回來。

    距離很近很近，他一寸一寸地，緩慢抬起眼。

    從這個角度，能看到鐘粵修長的、自然微彎的指骨，他手背淡青色的血管，再往上是被夜色勾勒得分外明晰的肩頸和少年輪廓清瘦的下頜線。

    如果剛才周渝睡覺再折騰一點，他恐怕現(xiàn)在會直接撞進鐘粵懷里。

    這想象突如其來，周渝心跳有半秒不聽話。

    鐘粵的呼吸聲近在耳邊，讓人情不自禁去想象他的睡臉，可不知怎么，周渝竟不敢抬頭去看。

    大概是酒勁還沒過去，他們明明沒有任何觸碰，空調也開得很低，周渝心頭卻渾渾噩噩的，一陣燥熱。

    ——

    周渝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又睡著的，只知道他翻過身，一直回憶著做的難題求著困意回來，可滿腦子都是背后的鐘粵。

    最后還是鐘粵也翻了個身，還搶了他半截被子，打破了微妙沉默的磁場，他才如釋重負地又睡了過去。

    再醒過來時天已經大亮了，睜開眼周渝還記得昨晚那種上頭一樣的感覺，這讓他小心翼翼地屏著呼吸，試探著轉身——

    旁邊半張床空著。

    周渝出了口氣。

    一半覺得浪費感情，另一半如釋重負。

    他坐起來，想找鐘粵，跟心靈感應似的，剛坐直了腰，鐘粵就推門進來。

    “醒了？”鐘粵沖他笑了笑，“學霸睡這么久，是為了給腦子回藍嗎？”

    “也不是很久吧，這才——”周渝想說六點不到，忽然一個激靈，抓起床頭的手機，“幾點了？”

    屏幕一片漆黑。

    ……沒電了。

    周渝的手機鬧鐘雷打不動早上六點，沒想到昨天晚上手機本來電就不多，他又忘了充，居然一晚上過去沒電了。

    本來他以為鬧鐘沒響，時候還早，但是看外面日頭還有鐘粵的問話，就覺得不妙，果然是出了岔子。

    早讀和背英語單詞沒了。

    主要是自律的習慣被打破了。

    周渝心態(tài)有點崩。

    “九點半。”鐘粵說，“倒也不算很晚?！?/br>
    “少做一套卷子?！敝苡逦嬷槹Q一聲，又倒在了枕頭上。

    不過這次只喪了十秒，就急火火起來洗漱，已經少學了三個小時，剩下的時間，得爭分奪秒。

    .

    洗漱完出去，鐘粵mama正在往桌子上端早餐，昨天喝剩下的窩蛋牛rou粥、香菇裙帶菜豆腐湯、一盤雙拼的餃子，一半是蛋餃，另一半是普通餃子，薄薄的半透明皮里透出粉紅色的rou餡，再加上一盤煎rou腸，確實像昨天鐘粵說的：豐盛。

    周渝立刻過去接盤子，雖然知道鐘粵mama不太懂普通話，還是試著說：“我來吧。”

    鐘粵mama看了他一眼，就算沒懂應該也猜了個大概，她溫柔地笑了笑，把自己端的盤子遞給他，周渝立刻超有成就感地接過。

    盤子都是溫的，菜應該也是從做好后一直在鍋里燜著，就是不知道燜了多久，這種從生活的細枝末節(jié)里透露出來的關愛，鐘粵和他mama一脈相承，不過兩個人又不太一樣。

    周渝又有點兒窩心得想哭，不過這次他憋了回去。

    吃飯的桌子是張小方桌，通常是四個人一人一邊，昨天晚上陪周渝喝粥，鐘粵把椅子拖到了周渝這邊，今天早上還是拖了回去。他和周渝坐對面，鐘粵mama坐在他倆中間那個C位。

    鐘粵mama先盛湯，裙帶菜香菇豆腐湯，一人一碗，清澈淡茶色的湯里沉著大朵的香菇、白玉似的豆腐，還有墨綠的裙帶菜。

    看起來很有食欲，但就是……

    “你不吃這個菜吧？”鐘粵問。

    “還好吧?！敝苡濯q豫著沒承認。雖然鐘粵mama聽不懂他們說話，但阿姨辛辛苦苦做的東西，他要是不吃完，就太說不過去。

    “給我吧?！辩娀浾f著探身拿過周渝面前的碗，用干凈的勺子把里面的裙帶菜都舀到自己碗里。

    “阿粵，你干嘛？”老媽也被鐘粵的反應搞得一愣。

    “饞海白菜了，跟他商量讓給我吃?！辩娀洶炎约和肜锏亩垢⒘艘淮髩K，到周渝碗里，“還塊豆腐給他?！?/br>
    老媽帶著笑皺了皺眉，“你喜歡就吃我碗里的啊，搶小渝的算什么事。來，我的也給你?！?/br>
    “別別別?！辩娀涄s緊攔住了老媽即將要給自己舀裙帶菜的手，“你多吃點兒，補鈣，對身體好?！?/br>
    周渝一開始是懵的，不過學霸的腦子還是好使，雖然聽不懂鐘粵和他mama這段粵語對話，但從他們的動作中，多少猜出了來龍去脈。

    .

    鐘粵mama做的早餐量很大，一盤餃子就有二十多個，再加上粥、煎rou腸、湯，她自己吃的又很少，盡管生長發(fā)育期的男生胃口大，周渝還是吃得都快走不動路。

    平時他絕對吃不了這么多，他就是個小鳥胃，更別提還是剛睡醒沒食欲的早上，但是鐘粵mama做的飯好吃，而且她在邊上看著，他就停不下來。

    “吃得好飽?！敝苡逡荒槤M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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