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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勤殿。 天子端坐于上,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階下伏跪的素陽道長。 他一言不發(fā),雙目炯炯有神,神色冷峻,看不出情緒。他以來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鮮為人知,即便是此時同樣在場的長公主,亦猜不透她這一奶同胞弟弟的心境是如何,余光見了跪伏于地上的素陽,心里不禁也捏了一把汗。 殿內(nèi)空曠,眾人見天子嚴肅,方才又聽了一些令人震驚的言辭,因而皆安靜下來,大氣也不敢喘。 經(jīng)過一段漫長的寂靜之后,皇上終于開口,“素陽,你將方才的話再講一遍?!?/br> “素陽想要跟長公主韶音在一起,求圣上成全!”他想也不想的高聲重復道。 話音一落,他抬起頭來,正看到殿上一抹明黃色。 皇上仍舊面無表情,反而將眼睛閉上,良久才緩緩睜開,喉結(jié)微動,他聲音輕啟,“長姐,你的意思呢?你也要跟他一起?” 既然今晨見了他們一同前來,便是已經(jīng)知道了她心中所選,可他還是偏偏多此一問。 “是?!遍L公主眉目從容,想到昨夜,素陽來到殿中,同她講了瀾汐出宮前同他說的那番話。 皇上又是一陣沉默不語,本意是想著,長姐好不容易回宮,往后讓她頤養(yǎng)天年,她若覺著寂寞,就給她再尋一處高官厚祿之人重嫁,誰知到頭來,她還是選了素陽。 ——一個從前生活在宮里的小道士,如今,已成了老道士了。 “長姐,這當真是你心頭所愿嗎?”皇上又問。 “是。”長公主微微頷首,心里想的,是若沒有當初和親一事,現(xiàn)在她和素陽一起,應該走過多少個年頭了呢? 不過這些只不過是想想罷了,當初和親,雖是無奈,卻也是她心甘情愿的,若是此時說出來,恐怕倒顯得她有邀功之嫌。 “哎……”隨著皇上重重嘆息一聲,隨后他站起身來,慢慢行至階下,“素陽你起來吧。” “是?!彼勓云鹕恚镜墓P直,視線與皇上平齊。 他躲到蘭庶多年,是因厭倦了這宮里的皇權(quán)地位,可萬沒想到,有朝一日竟然還會歸來匍匐在天子腳下。 他從前自詡清高,卻在韶音這里栽了跟頭,到底從前的那些心高氣傲在韶音面前什么都算不得。 只她一眼,他便潰不成軍,因此,今日他才跑來這里同皇上請旨。 皇上看了看長公主,又瞧了瞧素陽,最終目光在長公主臉上定格,“當年你們的事,朕也知曉,沒成想,到了今時今日,竟然又轉(zhuǎn)回來了。” “長姐,你當初為了我和母妃,前去鑄流和親,我拿下身后這把龍椅,你該放頭功一件。所以你要什么,都愿意去滿足,同時我更希望你幸福。你蹉跎半生,若能拾到少年情分,那也算美事一件,我只能祝福,只要你決定好了便是。” 此時,皇上面對自己的長姐,用的是“我”而非“朕”,仿佛此時此刻,他亦回到了少年時,那個整日同長姐談天說地的年紀。 “謝謝,真的謝謝?!闭f到此處,長公主終于忍不住落下淚來,心口帶著些許釋然。 “素陽!”皇上目光瞥向一側(cè)正燦笑的人。 他一聽,忙應道:“素陽在?!?/br> “你可要好好照顧長公主,若敢讓她受半分委屈,朕定扒了你的皮!” 皇上這話說的狠厲,可眼底卻鮮帶著笑意。 “素陽遵命,往后時日,定將長公主奉為掌上珍寶!” 他說的認真,反而讓長公主破涕為笑,“一把年紀了,還說什么掌上珍寶。” “對了長姐,瀾汐冊封郡主一事,我打算在她成婚之時,你覺得如何?”皇上話鋒一轉(zhuǎn),說到底還是更在乎陸瀾汐。 “全憑皇上頂定奪吧?!?/br> “封號已擬好了一個,”皇上伸出手指在眼前比劃兩下,隨之一念,“歸迎郡主,如何?” “歸迎……歸迎,”長公主喃喃一念,隨之露出笑意來,“甚好?!?/br> …… 傍晚時分,凌錦安一行才到了一處江邊小鎮(zhèn),比鎮(zhèn)依江而建,黑瓦白墻,配上那水天一色的場景更是絕美。 陸瀾汐背對著客棧,面對江水連綿,瞇著眼看傍晚云霞,偶有一排叫不出名字的鳥兒飛過,發(fā)出陣陣聲響。 “這里風景真好?!绷桢\安立在一側(cè)說道。 “是啊,想不到近京城還有這么美的景色,”她忽然朝前一指,“你看,那邊還有船呢!” “應該是游船,你想不想上去看看?”他問。 “想!”陸瀾汐跳腳道。 “待一會兒安頓好,我讓單通去安排一下?!绷桢\安輕撫她頭頂?shù)馈?/br> 陸瀾汐忽然想起什么,轉(zhuǎn)而問他,“這么久都沒見過予康公子了,不知他好不好?!?/br> “這次我們?nèi)?,是想著將林昭昭姑娘的事告訴他,他若知道,昭昭姑娘沒有死在崔氏手里,反而是先服毒自盡,而后替我擔了火燒,不知他會不會更加難過。” “別想那么多了,見到人再說,一樣一樣同他解釋清楚,想來他也能想得通。”凌錦安知她心里過不去,實則他對于此事心里也沒底,只是寬慰她罷了。 “崔氏,你打算將她如何?”曾經(jīng)的王妃,此時已經(jīng)成了眾人口中的崔氏,是為除此,凌錦安不讓用旁的稱呼,“當真要一輩子軟禁在王府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