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玄殿百官齊至，奏稟之聲不絕。

    一如往常的朝會，威嚴(yán)而肅穆，卻是有種不易察覺的浮躁和急切，逸散在不少官員的面容里，似有幾分神不守舍，根本聽不進(jìn)去尋常國事。

    諸位皇子靜立人臣之前，也是神色各異，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其中，尤以四皇子秦震眉眼期待明顯，沒有了前幾日的失落，好似煥發(fā)了精神一般挺身而立，對于今日的朝會格外認(rèn)真。

    臣子們各異的神色，都被皇帝陛下看得清楚，端坐九龍御椅，垂眸俯瞰而去，一絲細(xì)微的差別，都逃不過雙目淡漠的眼眸。

    眼看朝會已近兩個(gè)時(shí)辰，眾臣奏稟過后，掌印大監(jiān)常禮柔聲禮宣。

    “有事奏稟，無事退朝~~~~~~”

    悠長之聲透過天玄殿，只向人心。

    四皇子秦震聽得目露急切，已經(jīng)有些按奈不住，好像往日人所盼望的退朝，在今日他的眼里絕不能就此發(fā)生。

    瞬間余光一撇。

    一位言官持笏板而出，神色嚴(yán)肅無比高聲奏稟！

    “啟稟陛下，北親王殿下于涼州私設(shè)書坊，印制卑劣書冊，賤賣先賢大作，所為有辱文道，大不敬于歷代圣人，望陛下明鑒！”

    朗聲進(jìn)言震響朝堂，諸位官員和皇子的面容里浮現(xiàn)各異的震動(dòng)。

    還未等眾人驚異窺視，一連又有七八位官員出列做禮，所說之言大同小異，皆要問罪與風(fēng)頭正盛的七皇子，也就是當(dāng)今大玄的北親王秦風(fēng)！

    “啟稟陛下！北親王賤賣典籍，有辱文道啊！”

    “陛下！北親王以五十文低價(jià)賤賣書冊，無異于褻瀆先賢大作，視歷代大儒心血如草芥，還望陛下明鑒啊！”

    “臣附議！”

    “臣附議！”

    ......

    眨眼間已有十余位文臣出列彈劾，聲情并茂言之鑿鑿，近五年來罕有這般場景，也未有誰能招致如此眾怒！

    只是聽聞所奏罪行，不少官員都神色凝重起來。

    文臣之首。

    當(dāng)朝宰相趙文璟眼眸低沉，久未出言，神色看不出端倪，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太傅姜太淵挺身而立，眼中浮現(xiàn)震動(dòng)和怒色！

    就連這兩位都對此事反應(yīng)特別，其余官員自不用多說，只感到一種莫大的壓力蔓延，好像就要見到當(dāng)朝親王就此獲罪，無形的斗爭已然在朝堂中展開！

    幾乎一面倒的局勢，令諸位皇子極為謹(jǐn)慎，不敢出言表態(tài)，長久靜立不語。

    整個(gè)大玄朝堂，都充斥著一種文官極為不滿的情緒，風(fēng)頭即將就此而行，交頭接耳的熱議不絕。

    四皇子秦震神色平靜而立，心跳怦然，雖說不敢抬頭窺視，嘴角已然不自覺地微微上翹。

    前一刻還肅穆莊重的朝堂，此刻已經(jīng)被撼動(dòng)！

    似乎被文官們的熱議驚動(dòng)，有幾分倦意的皇帝陛下終于抬起眼眸，掃過各異的百官神色，目光落在了國子監(jiān)祭酒孔逾宣的身上。

    “孔祭酒，你身為儒家之首，又是國子監(jiān)祭酒，以為此事如何？”

    陛下終于出言，朝堂瞬間噤聲。

    無論氣憤還是震怒，百官都收斂了神色和言語，齊齊望向了大名鼎鼎的孔圣之后，文官們的眼里滿是敬畏和期待。

    面對陛下問詢和百余目光關(guān)注，孔逾宣也不免心情激動(dòng)，義正言辭地出列做禮。

    “啟稟陛下，微臣愚鈍，竊以為北親王賤賣書冊之舉，有為民之小義，卻失了文道之大禮，實(shí)不可取，也不可放任如是。”

    “若世人皆效仿之，以私財(cái)散恩于百姓，長此以往，文道公義不存，書冊賣價(jià)各異，實(shí)為文道大害，還望陛下明鑒！”

    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頃刻就得到了各色文臣的出言附和！

    “啟稟陛下，孔祭酒所言甚是?。　?/br>
    “陛下，孔祭酒之言，實(shí)乃天下文人所望，還望陛下顧念文道不易，以天下文人為重??！”

    “陛下，絕不可放任北親王妄為??！”

    “啟稟陛下，微臣以為孔祭酒所言甚是！北親王賤賣書冊以私財(cái)惠民，看似小義實(shí)則失了文道大義，百害而一利，還望陛下明鑒啊！”

    “陛下......！”

    ......

    經(jīng)由孔逾宣出面進(jìn)言，奏稟眾臣更為激動(dòng)，已然有不少人滿目激動(dòng)言辭俱厲，大有以死諫的架勢！

    不過數(shù)息，數(shù)十人出列做禮規(guī)勸，朝堂震響！

    四皇子克制著澎湃的心潮，耐心靜立前列，眼里平和了許多，他深知安居幕后才是上策。

    皇帝陛下靜坐龍椅，眼眸沒有絲毫波瀾，靜看著殿中臣子急切發(fā)聲，不論是世家出身的官員，還是背后有人指點(diǎn)的諫臣，甚至是他的幾個(gè)兒子目露各異神色，都被看得真切無比。

    淡漠輕笑，陛下的語氣很是感慨。

    “好......好啊?！?/br>
    “爾等，俱是我大玄的忠良之臣！”

    只此一言，勝過萬千嘉獎(jiǎng)，以孔逾宣為首的文臣齊齊做禮，惶恐和榮耀滿意面容。

    “陛下過獎(jiǎng)，臣等惶恐！”

    眼見局勢不妙，姜太淵有種當(dāng)日大皇子的悲劇將要重演的預(yù)感，不愿北親王再落重罪，連忙抬頭就欲做禮進(jìn)言。

    誰知，皇帝陛下卻是猛然面容一冷，根本不在意文官們的激動(dòng)，冷眼望向了龍案一側(cè)靜候的常禮。

    “將那卑劣書冊拿出來，讓諸位臣公都親眼看看！”

    淡漠的言語里充斥著無限的冷意，一下子就讓所有做禮謝恩的文官身子僵直，當(dāng)朝的近百文武官員也心里一糾！

    各異的目光緩緩注視而去。

    只見掌印大監(jiān)常禮雙手高舉書冊，攤開在百官視線之中前行，紙張純白如玉，字跡清晰工整，比起藏書也強(qiáng)過了數(shù)倍！

    常禮走下九龍臺，在百官面前緩緩走過，一股淡淡的清雅書卷香味逸散大殿，依次走過諸位官員，驚疑的神色在眾人眼里蔓延。

    細(xì)膩純白，字跡工整，還有淡淡雅香，這真是卑劣書冊？

    孔逾宣驚了。

    甚至，連趙文璟和姜太淵，都驚得目露震動(dòng)！

    四皇子秦震也呆立原地，復(fù)雜的神色里凝現(xiàn)難以置信的震動(dòng)，莫名的慌亂在心頭蔓延，不斷凝重的驚疑，自身后眾臣的面容里蔓延開來。

    整個(gè)天樞殿，突然靜得落針可聞！

    直到，皇帝陛下的冷聲反問緩緩響起。

    “這，就是諸位愛卿所言的卑劣書冊？”

    這一語問出，如驚雷轟傳天玄殿，駭人的怒意驚得謝恩文官齊齊做禮，再度出言卻是謝罪高呼，惶恐和震動(dòng)rou眼可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