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雖不比皇城華美，卻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皆俊才，今日還有美酒相伴。”

    “今日之宴，又何談苦字呢？”

    ......

    短短兩言回響耳畔，在場之人目露崇敬面帶欣喜。

    姜太淵也是神色一愣，全然沒想到北王殿下會這般應(yīng)聲，聽聞此言，心中感到了一陣明顯的起伏。

    回味細(xì)讀之下，愈發(fā)覺得欣喜和動容。

    談笑有鴻儒，往來皆俊才。

    這話，不正是他的心中所愿么。

    曾經(jīng)遭受牽連落寞罷官，姜太淵的心里對于朝堂有幾分冷意，也曾想過歸隱不出，于山野之間醉心文道，寄情于山水名川，偶有好友學(xué)生前來談文論道，實乃一大快事。

    若有這般淡然境界，能有飽學(xué)之士相伴論文品賦，縱然是粗茶淡飯，也勝過了世間一切功名利祿。

    今日之宴，又何談苦字！

    此一言，實乃姜太淵的心中所想，也是他多年前曾有過的理想境界，此刻經(jīng)由年輕的北王道來，只覺得深有同感，為之心境波瀾漸起，說不出的欣慰和歡喜。

    說得好......

    這話實在是說得太好了！

    沒曾想，桃李遍天下的他，生平知音竟會是這位年輕的殿下，而北王不過弱冠之年，就能有此淡泊名利的君子之情，實在遠(yuǎn)勝于他啊。

    還有這話語中的大儒二字，在不經(jīng)意間就將姜太淵也夸贊了進(jìn)去，比起之前的稱贊之言，更為自然和真摯，高下立判。

    姜太淵心中感慨難平，只是回想之下，愈發(fā)覺得感受頗深，忍不住撫須贊嘆。

    “殿下之言，令老夫汗顏，方才之語，卻是有失偏頗！”

    眼見著姜太淵都這般出聲，在場的鄴城官員心里止不住的有些激動，為殿下的才學(xué)和風(fēng)度而深感榮耀，即便全程不敢應(yīng)聲，有幸見證這一場面，也將銘記多年。

    試問普天之下，有誰能讓姜太傅這般敬佩，甚至當(dāng)場認(rèn)錯？！

    而姜太淵能表現(xiàn)出這般風(fēng)度，同樣也讓許朝元等人心中敬佩，尤其是方誠和薛松濤這兩位文官，多年的崇敬之情在此刻愈發(fā)濃厚，也愈發(fā)為自己當(dāng)初的選擇而激動。

    能被姜太傅這般欣賞的殿下，將來成就必定不可限量啊。

    在眾人的含笑歡喜氣氛里，張之棟也終于是放松了一絲，哪怕覺察到了酒宴的不同尋常，還是沒有表現(xiàn)出太多的異常，賠笑應(yīng)聲贊嘆，演技可謂是爐火純青。

    可就在這種滿場歡喜的時刻，正滿足品位塞北紅的羅老頭卻是眉頭一皺，打量了一眼虛懷若谷的姜太淵，眼里流露出了幾分不屑。

    只是那一撇，就讓眾人感到幾分古怪，對于兩人的離奇交情充滿了猜疑，怎么看都好像是仇人，而不像是舊友。

    秦風(fēng)心里也有幾分好奇，也僅此而已。

    這兩個人都是當(dāng)今天下了不得的人物，如果有什么過節(jié)，也不是能放在桌面上言明的事，至少今日的場合并不適宜，這點兒基本的道理他還不至于忽略。

    借著端起酒杯的功夫，秦風(fēng)微笑出言，將這份尷尬先壓了下去，正式將酒宴開啟。

    “諸位，今日為姜太傅接風(fēng)洗塵，同時聊表心意，答謝太傅為民之心，還請滿飲此杯！”

    姜太淵聞聲含笑舉杯致謝。

    張之棟等人同樣舉杯相隨，緊隨其后答謝出聲，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見在場武將豪情，姜太淵心情不錯，也受到了幾分感染，沒有如同往日般以袖遮面慢品，而是也學(xué)著樣子雙手舉杯一飲而盡。

    原本小小一杯酒，又帶有誘人的醇香，姜太淵并未太過在意，就這樣一飲而下。

    誰知酒入喉間，竟有一種從未體驗過的勁烈蔓延開來！

    只是眨眼的功夫。

    儒雅含笑的姜太淵就眼里一愣，滿是皺紋的面容突然變得漲紅，只覺得一股熱力上涌，直沖頭頂，霸道得厲害！

    姜太淵萬沒想到，醇香誘人的美酒，竟然會有這么剛烈的沖勁！

    就算強忍了幾息，臉色已經(jīng)憋得漲紅，那股沖勁還在從喉間不斷擴(kuò)散全身，上至鼻息，下到臟腑，幾乎就在同時，一股熱流涌動在呼吸之中！

    終于，在這種猛烈的刺激下，姜太淵還是憋不住喉間的火辣，劇烈地咳嗽出聲！

    “咳......咳咳！”

    那模樣不得不說有些狼狽，陣陣劇烈咳嗽之下，老太傅的臉色都變得愈發(fā)漲紅，秦風(fēng)和張之棟連連拍撫后背，才讓他好過了不少。

    漸漸地，平息了咳嗽，臉色也好轉(zhuǎn)了幾分。

    姜太淵卻是難以置信地望著桌上美酒，幾分心有余悸的驚疑乍現(xiàn)在了眼眸，很是詫異地輕嘆出聲。

    “這酒竟有如此勁道，真是聞所未聞！”

    話音剛落，對坐大口狂飲地鬼醫(yī)羅季就鄙夷瞥了一眼，冷不丁地懟出了聲。

    “哼！”

    “你這樣的大文人，還是斯文點為好，不要學(xué)我等的模樣，莫要毀了這種好酒，辜負(fù)了北王殿下的一片盛情！”

    冷聲一懟之下，姜太淵竟是還不動怒，哪怕臉色并不好看，也只是含笑點頭，聞著醉人的酒香目露驚異。

    “敢問殿下，這酒是何處得來？”

    明明都嗆得臉色漲紅了，緩過勁來居然一門心思地打問起了酒，詩酒不分家還真不是一句空話，連大宗師姜太淵也不能幸免。

    秦風(fēng)微笑應(yīng)聲道：“此酒名為塞北紅，是我府中所釀，太傅若是中意，北王自當(dāng)相贈?！?/br>
    這話一出，又是博得了一陣輕嘆和道謝。

    姜太淵的好酒都被眾人看在眼里，雖說不必羅季那般夸張，卻也是深入骨髓，竟是在此刻將宗師風(fēng)范都放下了幾分，面容里的喜悅令人動容，就好像一位慈祥的老人。

    在這般平和氣氛里，酒宴上漸漸響起了陣陣笑聲，時不時還有驚嘆和評議，終于有了幾分該有的歡慶模樣。

    姜太淵的酒量也是驚人無比，在漸漸適應(yīng)了塞北紅的勁烈過后，小杯從未停歇，連張之棟等幾個武將都被喝得懷疑人生。

    至于方誠和薛松濤，開始還能恪守禮節(jié)努力作陪，每過個把時辰，就已經(jīng)有些舌頭打結(jié)，最后喝得不省人事，被王勛換來家丁，送出了王府。

    足足兩個時辰下來，眾人可謂是過足了酒癮，幾乎都喝得大眼瞪小眼，桌上準(zhǔn)備的佳肴也早已如風(fēng)卷殘云一般。

    不知不覺，夕陽都已經(jīng)開始下落。

    直到打開最后一壇酒，姜太淵好像也終于有了幾分醉意，面帶微紅，舉杯向著秦風(fēng)注目而來。

    看似隨意地，問出了一句驚醒幾人的話語。

    “殿下，老臣在京都聽聞，鄴城大勝吐蕃千騎，此事實在匪夷所思，不知當(dāng)日那一戰(zhàn)，可有何獨到之處？”

    聞聲，秦風(fēng)好似醉意并未消散，同樣隨口地平靜應(yīng)聲。

    “正是，我已有克制蠻夷鐵騎的神器?！?/br>
    瞬間。

    還在酒桌的所有武將，都猛地一個激靈，瞬間驚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