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

    難得啊。

    大玄能有這位殿下，實在是萬民之幸！

    姜太淵僵立原地，此刻心頭震撼無比。

    他方才也曾想過，北王寧愿放棄海量財富，也要將新鹽交付于社稷，為萬民求得福祉，令大玄百姓不再受制于食鹽困境。

    如此的高義，實在令人敬佩萬分。

    可若是平心而論，其中的勇氣和果決，世間又有幾人能有，放棄難以計數(shù)的財富，又豈是這般輕易就能下定決心的？

    除非，有更重要的東西值得追尋。

    自然而然地，姜太淵想到了權(quán)利，唯有那至高無上的皇權(quán)，才能勝得過金山銀海的誘惑，令世人甘愿放棄眼前利益。

    他可萬萬沒想到，北王只是說出了一句人所共知的先賢之言！

    “窮則獨善其身，達(dá)則兼濟(jì)天下?！?/br>
    這話很是簡單，甚至人人都懂。

    一個人若不得志的時候，只需修身養(yǎng)性，但若是志向能有機會施展，便要為萬民請命，努力讓百姓得到益處。

    就是這般簡單的道理，甚至于但凡讀書人都爛熟于心，卻是罕有人能夠做到。

    此刻經(jīng)由北王說出，卻是那般的貼合。

    這位落寞皇子，由一位名動朝堂的天驕皇裔，突然得了瘋癥，流落到鄴城這種邊塞小地，引得無數(shù)人唏噓，可謂是失意到了極點，索性上蒼眷顧康復(fù)，又于夢中得到新鹽制法，心中為民請命的愿望才得以小小實現(xiàn)，鄴城百姓無不感恩戴德。

    所行所歷，正與此言無比契合。

    若是此刻聽聞豪言壯語，或者某些沖天之志，姜太淵并不意外，也并不會覺得不妥，畢竟人心如此，誰都向往得意舊時。

    可出乎意料的是，本王只是說出一句先賢之言，并無太多的意氣風(fēng)發(fā)，唯有一種歷經(jīng)鉛華之后的沉穩(wěn)，力所能及的行事之愿，讓人感到了真切。

    此時此刻。

    他的心頭被莫大的震撼所填充，比起先前言談之時的多次震動更為強烈，也更打動心弦，在姜太淵的心里，此言勝過千金萬銀！

    獨善其身，這位殿下已經(jīng)做到了。

    兼濟(jì)天下......

    曾經(jīng)熟悉的字眼浮現(xiàn)腦海，姜太淵不由得有些激動，心里生出了莫名的期待，甚至有些難以自制，想要看看那一日究竟會是何等模樣。

    就是這樣心性通達(dá)的仁德皇裔，卻被他多次臆測，實在有失風(fēng)度。

    姜太淵再度汗顏......

    呢喃感慨之間，歷經(jīng)無數(shù)起落的大玄文宗，眼里浮現(xiàn)光芒，仿佛找到了曾經(jīng)的初衷，在此刻猶如醍醐灌頂，心中澎湃難平。

    當(dāng)即，動容無比地顫聲贊嘆。

    “好，好啊......”

    “殿下歷經(jīng)磨難，還能有此心志，實在難能可貴，鄴城能有殿下這般的藩王轄制，實乃萬余百姓之福，還請受老夫一拜！”

    說著，姜太淵雙手做禮，就要附身下拜！

    秦風(fēng)見狀，立即伸手?jǐn)v扶，驚得也是心里不輕。

    “姜太傅言重了，此禮萬萬不可。”

    這位大儒確實可愛，行事出言正直坦率，卻是有些小孩脾氣，率直地有些離譜，若是秦風(fēng)真的受了這一拜，今后又得是個大麻煩......

    天下文人何其多，秦風(fēng)被文宗所拜，單就拋開帝師的崇高身份，也必然會被口誅筆伐，噴的體無完膚。

    噴人他倒是不慫，可誰噴的過整個大玄王朝，文人多善筆墨，噴起人來有如利刃相加，鮮有人能招架得住。

    這就是專業(yè)對口的優(yōu)勢，世上最可怕的事莫過于此。

    好在秦風(fēng)及時勸阻，才免去了一場不易察覺的災(zāi)禍，知禮自謙的態(tài)度，也引得姜太淵愈發(fā)贊賞。

    言談間，老翁甚至都開始為他著想。

    “殿下風(fēng)度依舊，老夫深感欣慰?！?/br>
    “只是.....區(qū)區(qū)一年光景，殿下真有辦法令商賈們收回利錢？新鹽推行事務(wù)繁多，也不急于一時，殿下就算心懷大義，也不能因此失了鄴城軍民之心啊！”

    真是個好人啊。

    眼下只是周邊市場，每日就能得數(shù)百兩收益，一年下來，再拓展更多的鹽市，秦風(fēng)自己都不知道能賺多少錢，這位大儒居然還擔(dān)心時間不夠。

    早知道就個三年五載了.......

    秦風(fēng)心中感動，正準(zhǔn)備應(yīng)聲，隔壁飯廳又傳來異響。

    “噗.......”

    “吱吱吱......吱吱吱.......”

    伴隨著已經(jīng)有些熟練的老鼠聲，異響被壓了下去。

    秦風(fēng)心知又是那許朝元幾個憨憨搞怪，連忙接過話茬，隨口打了個哈哈，準(zhǔn)備親自將姜太淵送出了王府，以免露出馬腳。

    “多謝太傅，新鹽供不應(yīng)求，一年想來理應(yīng)足夠回本，今日與太傅商談，我心中振奮無比，還想再多請教一番，奈何府中又有鼠患，實在有些失禮......我稍后就親自帶人滅鼠！”

    “如今天色，我先送太傅出府，他日有幸得見，再向太傅請教?！?/br>
    這話說得是禮節(jié)十足，又給了客人充足的顏面，連見慣大場面的姜太淵也很是受用，含笑撫須，投去了一個孺子可教的眼神。

    “殿下言重了，他日得見，老夫定與殿下秉燭夜談?！?/br>
    兩人相互作禮，含笑而出，片刻就穿過庭院，于門前送別，經(jīng)由一見已有互相欣賞之意，眼中都有幾分依依不舍，

    君子之交淡如水，情到真時難自覺。

    眼看就要離去，收獲巨大的姜太淵只覺不虛此行，立于王府門前感慨頗多，同樣的地點，不同的時間，卻給了他天差地別的心境。

    今日得見這位殿下，只感到無比的驚艷，也為萬民慶幸。

    臨別之時，老翁方才有了幾分曾經(jīng)的嚴(yán)肅，向著北王叮囑出聲，言語間對于今日的言談略有遺憾。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殿下請留步。”

    “殿下，還望珍重。府中鼠患著實可惡，必須盡早除滅！只是您身體初愈，稍后處理府中鼠患，務(wù)必命他人動手，絕不能姑息！”

    秦風(fēng)鄭重回禮。

    “多謝太傅，太傅珍重！”

    目睹著老翁緩步而去，身后唯有一人跟隨，看似有些形單影只的寂寥，令人心里感慨頗多。

    也不知何年，才能再次與這位愛國愛民的可愛大儒相見。

    轉(zhuǎn)身踏步，秦風(fēng)向著點上燈火的王府而入。

    轉(zhuǎn)眼就再回正院，來到飯廳門前，還未進(jìn)屋，就聽到幾只大老鼠竊笑連連，聽聲音都快人仰馬翻！

    “噗！?。。?！”

    “吭哧........”

    “咳咳........”

    ......

    秦風(fēng)聽得哭笑不得，當(dāng)即推門而入，準(zhǔn)備敲打這些差點壞了大事的鄴城巨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