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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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他這副痛不欲生的模樣,淳樂水莫名信了他的話。 曾經或者說上輩子夢寐以求的告別,聽在心里甚至一點感覺都沒有,就是覺得宋含章有點可憐。 他抬起手,宋含章握住。 淳樂水仔細感受了下,還是初見時溫暖干燥的掌心。 淳樂水笑了下,釋然道:但我現(xiàn)在已經不喜歡你了。 【再見了,宋含章?!?/br> 淳樂水的葬禮又是在一個雨天。 和春天綿密的細雨相比,夏天的雨來得急且猛,打在傘面上劈啪作響,像是天然的爆竹。 參加他葬禮的人并不是很多,都是和他關系親近的人,在場也沒有人哭,因為淳樂水在遺囑中說希望大家可以笑著參加他的葬禮,死亡,是一件他等待了很久的事情,他很高興,希望大家也可以為他感到高興。 因為他這個不合理的要求,就算所有人都憋紅的眼眶,也只會背過身去擦眼淚。 大家笑不出來,只能盡量不哭。 他還要求大家不要長時間在他墓碑前逗留,因為死掉的人就成了過去,沉浸于悲傷不利于早日迎接新生活。 總之把早就把他的葬禮安排得明明白白。 大家沉默著來又無聲地離開,最后只有宋含章一個人站在墓碑前。 他一身黑衣,沒有說話,也沒有打傘,就是站著,任由急雨落在臉上,濕透了他身上的衣服。 宋含章,不是叫你不要在我墓碑前長時間逗留嗎? 宋含章恍然側目,身邊除了簌簌雨簾,什么都沒有。 天已經黑了,路邊路燈接連亮起,宋含章轉身離開。 許叔和徐姨早一步回家,宋含章回來時家里還亮著燈,他推開院門,坐在臺階上的淳樂水轉頭對他說了句新年快樂。 再一眨眼,門邊的春聯(lián)還在,門上的福字也在,但當時寫春聯(lián)的人和貼的人都不在了。 他進入家中,許叔聽到動靜從房間里出來,接連面對宋時清和淳樂水的離開,他也有些撐不住,面容疲憊,看著像老了十歲。 我吵到您了?宋含章脫下還是滴水的外套,從許叔手里接過毛巾。 許叔輕嘆一聲,搖頭說沒有。 屋里冷冷清清,徐姨連晚飯都沒心情準備,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到了房間。 她是所有人中最無法接受淳樂水離開的人,天天哭夜夜哭。 許叔有些擔憂地一身濕透了的宋含章:快上樓洗個澡吧。 好。宋含章說,您去休息吧。 他就像上次宋時清去世一樣平靜,但上次許叔知道他是什么都憋在心里,這次卻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想法。 他看著宋含章的背影,最后什么也沒說,轉身回了房間。 宋含章并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他打開淳樂水房間的門,連身上濕掉的襯衣西褲都沒有脫,便蜷著躺進被子里。 被窩里仿佛還殘留著淳樂水身上的味道,宋含章用力汲取著其中并不存在的溫度,盯著墻壁。 睡吧。仿佛有人輕拍著被面對他說,宋含章閉上眼睛。 天慢慢亮起來,他從床上坐起,回房間換了身衣服下樓。 廚房里有鍋碗碰撞的聲音,宋含章看到淳樂水像小鳥一樣跑進去:徐姨,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 徐姨被這愉悅的聲音嚇了一跳,轉身看到宋含章含笑的臉眼淚就下來了:小少爺,你怎么了? 宋含章猛然驚醒,后退一步撞在櫥柜上,臺面上的碗碟被他撞得互相碰撞,發(fā)出清脆的輕響。 他有些迷茫地看著面前的徐姨,抽了張廚房用紙遞給她:您別太難過。 徐姨驚魂不定,雙眼含淚地看著他,剛才那一瞬間她差點以為從背后把著她雙肩湊上前往鍋里望的人是淳樂水。 小少爺 宋含章揉了揉眉心:可以麻煩您幫我泡杯咖啡嗎? 誒,好好。 宋含章走出廚房,牽出水管去后院澆花。 外公走了之后這些花大多數(shù)時間就是許叔在打理,他照料得非常仔細,圍墻上茂密的薔薇全開了,掛著露水顫顫巍巍迎接著清晨第一縷陽光。 許叔穿著園藝的圍裙,一朵花一朵花地檢查有沒有枯枝敗葉。 許叔!宋含章又看到淳樂水一陣風一樣從屋里沖出來,同樣的打扮,手里捏著把修剪枝葉的剪刀,我來幫您。 小少爺 宋含章手里的剪刀墜落在地,他回頭看了眼不遠處躺在地上不斷往外吐著水的水管,擰眉彎腰撿起腳邊的剪刀。 他手上捏著一支或許是被他剪下來的薔薇,對許叔道:抱歉,我可能沒休息好 宋含章轉身往屋里走。 許清錯愕地望著他的背影。 屋里隨處都是淳樂水的影子,快步踩著樓梯跑上跑下,縮在放映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劇,在舞蹈室里壓腿練習。 再次在舞蹈室里回過神,宋含章盯著自己腿上的淤青沉思了片刻,走出去上到一樓。 小少爺,你去看醫(yī)生吧?淳樂水去世后徐姨的眼睛好像永遠都是紅的,她和許叔叫住了樓梯上的宋含章。 宋含章也覺得自己可能哪里出了點問題。 他明確知道淳樂水已經死了,他親眼看著他病床邊的監(jiān)護儀響起警報,醫(yī)護沖進來撞開了他牽住淳樂水的手,那只細長的柔軟到仿佛沒有骨結的手直直從他指間滑開,落在被面上再無動靜。 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淳樂水的道別,他閉上眼睛的時候唇角還帶著淺笑,宋含章便也很平靜。 不是像外公去世時那樣不得不平靜,而是真的非常平靜地接受了淳樂水的死亡,甚至連當初總是會把他驚醒的淳樂水死在他懷里的夢也不做了。 一切都是從淳樂水不準他在他墓碑前逗留開始的。 宋含章不再失眠,每晚都能在他的輕拍中順利進入夢鄉(xiāng)。 這并不是壞事,宋含章覺得淳樂水依舊還在身邊,這讓他很安心。 但顯然許叔和徐姨不這樣覺得,他們是唯二還留在宋含章身邊陪著他的人,宋含章不想讓他們擔心,對上兩人擔憂的目光沒事兩個字已經滾到嘴邊,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點了下頭。 然后便上了樓。 他先進自己房間處理完工作才關掉屋里所有燈,借著走廊和屋外的路燈回到淳樂水房間。 輕點。淳樂水提醒他,別把徐姨他們吵醒了。 宋含章面上沒什么表情,既沒點頭也沒說話,只是脫掉了腳上的拖鞋光著腳踩在地板上。 天氣熱起來,徐姨便抽空把家里的地毯都撤了,只有淳樂水房間的還留著,因為宋含章不讓。 他赤腳踏入,短毛地毯陷進他指縫里,很柔軟。 宋含章抖開被子躺進去,閉上眼睛卻半天都沒睡著。 淳樂水,你怎么不拍 宋含章掀開眼皮,四周寂靜無聲,他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埋住半張臉。 哦,這是他的幻覺。 唉手掌落于被面,一下一下的輕拍著,宋含章聽見淳樂水說,我這個人就是太心軟了。 在規(guī)律的拍打中,宋含章陷入黑暗。 他開始做夢,他夢到了好幾年前,他站在院子里澆花,外公從外面領回面容尚且稚嫩的淳樂水,他父親因為救外公而意外身亡,所以外公打算收養(yǎng)他,這件事在之前就和他商量過。 宋含章對此沒有異議,畢竟嚴格來說淳樂水還算是宋家恩人的孩子。 第一次見面時宋含章覺得這人像只兔子,怯生生的,他手伸出去半天對方也沒敢和他握手。 宋含章在家里被嬌慣慣了,覺得這人磨磨唧唧,徑直抓著他手握上去。 他不太會說感謝的話,而且說謝謝你爸爸救了我外公這種話聽著好像在挖人傷疤似的,他表示友好的話就是一句干巴巴的,仿佛帶著命令的:以后就把這里當成自己家。 他覺得自己意思表達得很到位,但淳樂水沒有任何反應,就是呆愣愣地看著他。 宋含章也不太會和這種被動的人相處,說完便松開手走人了。 記憶到這里就結束,但夢卻沒有結束,宋含章看見淳樂水站在院子里直直望著他背影看了許久。 在夢里,他擁有一個上帝視角,他發(fā)現(xiàn)淳樂水從那一刻起就總是偷看他,關心他,還偷偷地把他寫進日記本里。 就如淳樂水所說,他從十五歲第一次見到宋含章開始,他就愛上了自己。 他夢見另兩人關系破裂的那天晚上,他打翻了淳樂水手里的水杯把人壓倒,那個時候的他已經失去了理智,但淳樂水沒有,他推著自己的肩膀,讓他別這樣,說他喝醉了。 但宋含章卻看到自己掐著淳樂的下巴吻上去,淳樂水被他壓在被面的手不斷蜷在一起,緊了又送松了又緊,最后在宋含章將手指擠入他指縫后終于沒了糾結,非常溫順非常乖巧地任他索取。 宋含章看著,覺得自己像是被人扼住喉管,有些呼吸困難。 畫面一轉,是他報復了淳樂水后揚長而去,留下淳樂水一個人站在原地,抓著心口緩緩蹲下。 宋含章看著,想要把淳樂水從地上扶起來,想要追上去痛罵自己一頓,但他的雙腳好像被焊在原地。 他就這樣被迫看到自己一次又一次打斷了淳樂水想要解釋的話,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著他。 他看到淳樂水頻繁暈倒和出血,在路邊流血不止后,求助路人幫忙叫來救護車,然后被診斷出急性白血病。 而這段時間,夢里的自己遇到了真愛,對方的臉和名字都和姜鳴一模一樣。 雖然相遇時因為一點小誤會而有些摩擦,但他真的太明媚,就像一束光一樣闖進自己的人生,于是宋含章看到自己愛上他,在他的影響下釋懷了過去的事情,只要淳樂水和他離婚,他就可以既往不咎。 明明是說好的事,淳樂水卻因為各種理由推遲露面,最后甚至說自己有白血病,就連外公也怒讓宋含章去醫(yī)院看他。 但夢里的宋含章并不相信,他以為這又是淳樂水的手段,堅決不讓他如意。 但淳樂水是真的病了,宋含章就看著他越來越虛弱,他無數(shù)次想要把夢里的自己扯到淳樂水床邊,但他除了憤怒,什么都做不到。 他只能看著淳樂水到死都還惦記著自己,意識消散之際,指尖還無意識地寫著自己的名字。 宋含章好痛,他又哭又喊,但是夢里的他發(fā)不出一點聲音。 淳樂水死了,但夢還在繼續(xù)。 就在淳樂水斷氣的當天,宋含章看到自己接到了骨髓庫的電話,說有和他HLA相合的病人詢問他是否愿意捐獻造血干細胞救治對方。 宋含章記得這是他十八歲的時候,去獻血時順手填寫的骨髓庫申請。 也是直到這一刻他才相信,原來淳樂水真的得了白血病,可已經晚了,當他同意捐獻后不到半個小時骨髓庫便通知他對方已經離世。 宋含章看到陷入自責,是姜鳴陪著他安慰他。 原來在這本書里,淳樂水的存在,就是用他的死亡來推動主角的感情,在這里姜鳴才知道宋含章已婚,才知道宋含章和淳樂水還有著那樣一段過去。 直到淳樂水死,宋含章都還以為是他下的藥,不知真相的姜鳴便告訴宋含章這不是他的錯。 不! 這就是他的錯! 宋含章無比崩潰,他早就發(fā)現(xiàn)了淳樂水的不對勁,為什么會輕易相信他貧血的借口,他明明親眼看到淳樂水出血,為什么他不多想一想,吃藥還要鎖起來這么怪異的行為,為什么他不再堅持一下,態(tài)度強硬一點讓淳樂水去醫(yī)院。 如果他能早點發(fā)現(xiàn),他就可以捐獻造血干細胞,淳樂水就不會死。 這些都是他的錯! 夢里的景象開始飛速倒退,時間又回到了兩人初見那天。 宋含章站在院子里澆花,外公從外面回來,推開門說:含章,這是你弟弟淳樂水。 淳樂水拘謹?shù)卣驹谒麑γ?,睜著漂亮的眼睛望著他,眼下小痣在陽光下微微閃爍。 宋時清對淳樂水道:這臭小子叫宋含章,比你大三歲。 淳樂水在宋時清期待的眼神中,無比乖巧道:哥、哥哥好。 他伸手到宋含章面前,修長手指被陽光裹著像玉一樣反著光,宋含章看著那只手遲遲不敢握上去。 臭小子!宋時清怒道,你就是這樣做哥哥的?! 宋含章一點一點地握上去,淳樂水的手很軟,指尖微涼。 對不起。宋含章說。 水順著浴缸邊沿溢出,撞得瓷磚上的水往旁邊晃了晃又蕩回來撞在浴缸壁上,搖搖晃晃地沒過了地上匕首的刀刃。 作者有話要說:我來了,就不敢說話OJZ 感謝在20210820 21:30:19~20210821 22:28: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34瓶;君以外害、玉米、20756584 10瓶;紀翟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57章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fā) 五月份, 靠近地球北部的小島終于慢悠悠迎來了春天。 漫長的黑夜被白晝取代,陽光開始延長,海水和往常一樣沖刷著岸邊礁石。 路邊小屋門前爬滿整面墻的花也開了, 海風輕拂,綠葉和各色花朵迎風輕顫, 安靜的小島上響起一陣清脆的鈴鐺聲, 叮叮當當從山頂沖下來, 自行車輪胎碾過地上磨得發(fā)光的藏青色石板小道,留下一串泥濘的痕跡。 車上金發(fā)少年的衣服被風吹得向后鼓起。 他從山頂一路俯沖下來,地勢平緩后蹬著腳踏往前,路過面包店時順手拽了下門口鈴鐺的拉繩, 然后毫不留念抬手抓住墻邊開得最燦的花,藤蔓被他扯得晃晃悠悠, 店主推開門時只能看到少年騎車的背影,以及他高舉過頭頂在空中揮動的手。 那束被他掐走的鮮花隨著他的動作左右搖晃, 如同在和主人家道別。 少年沿著海濱一路騎進大學校園,輪胎滾過地上的陽光在校園里轉了兩圈,終于嘎吱一聲停在了某處草坪邊。 翠綠的草坪在陽光下閃爍著金光,草坪上隨處可見兩三成群湊在一起的男女,少年輕車熟路地越過他們,走向旁邊獨自躺在草地上曬太陽的青年。 青年身形纖長,襯衫衣袖隨意挽至手肘,露出的半截小臂如同燒制完美的白釉,泛著瑩潤的光澤,線條流暢漂亮,瘦削的手腕上腕骨微凸,蔥根一樣修長的手指輕捏著書角蓋住臉, 擋住頭頂灼眼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