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喬從云閥手里取出葉子，恨不得也揪幾下云閥，治一治他的手癢毛病。

    我錯了。

    云閥忘了，云喬也是每次路過都不忘看它的人，我去找七爺爺認錯。

    云閥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但其實比起被顏銀罵，他更害怕被云喬說，他遞給季殊幾個求說情的眼神后，麻溜地從這個廊道轉(zhuǎn)到后門回客廳。

    再不久季風(fēng)小樓里就傳來顏銀心痛的喝罵，以及云閥的哇哇驚叫著求饒聲。

    燈籠廊道下，季殊攬住云喬到懷里，親親額頭又親親臉頰和唇，什么東西忘在家里了嗎？你發(fā)個簡訊我就給你送過去了。

    到這個月底過完，都是季殊的休養(yǎng)期，他有硬性要求的鍛煉任務(wù)外，其他時間自由安排，還算清閑，偶爾會替手陸青等助理小組的工作給云喬跑跑腿。

    云喬臉上從研究院主樓里帶回的矜持偏冷淡的笑，在季殊的輕吻下，悉數(shù)化為最純粹明亮的淺笑，幾個消息，想第一時間和你分享。和我去實驗室走一趟吧。

    季殊沒有多問，輕輕頭后，就牽住了云喬的手。

    廊道轉(zhuǎn)角處的輪椅自行帶著椅座的書、刻刀、半成品木雕回到小樓客廳，在研究院住過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這里有一個能跑腿用的輪椅。

    院長好，季先生好。

    路遇的職工微鞠躬和云喬季殊問好，從言語到神情是自發(fā)的敬重之色。

    云喬回以一笑，再和他們點點頭，季殊則是一個目光掃去，再點一下頭。

    季殊早已經(jīng)放棄糾正讓他們喊他顧問這樣的職位稱呼，對他們來說，他九季總裁的身份更有標志性。

    從主樓一層走入電梯后，電梯往下抵達負12層。

    同在電梯里的研究員看到云喬季殊時，再次微鞠躬問好，并趁機追問云喬幾個實驗方面的問題，云喬和以往一樣，來者不拒，一一回答。

    在這個研究員下意識要跟著云喬季殊出電梯，卻引發(fā)整個電梯間的警報系統(tǒng)。

    警告！警告！非權(quán)限人員不準踏入！

    那位研究員立刻舉起雙手，退回到電梯里，而電梯自行運轉(zhuǎn)，已經(jīng)把這位研究員帶去了審查科所在的樓層，他將再次接受系統(tǒng)全面的資格履歷身份背景審核。

    云喬季殊繼續(xù)頭也不回地走了，這樣的事情在研究院里常有發(fā)生，且還真的有再次審查時查出背景有問題的研究員。

    負12層是云喬的專屬試驗區(qū)，玻璃窗內(nèi)的實驗室除了待機狀態(tài)的機械臂助手外，無閑雜人員滯留，在一年前君諾再次階段升級后，云喬的助手就由君諾全部取代。

    人會走神，會犯錯，會因情緒影響工作狀態(tài)，但君諾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它與云喬的磨合非常順利，一個它抵得上兩三個助手團隊。

    君諾，開啟最高級別機密防御系統(tǒng)。

    云喬話落，一個六七歲男童的投影在試驗區(qū)中央的圓臺上浮現(xiàn)，并對云喬半鞠躬作為回應(yīng)，隨后原本的透明玻璃窗似的墻體全變換為了黑色，再滴一聲后，它也從圓臺上消失。

    一個好消息，我們研發(fā)的疫苗對孚利島蔓延到全球的TG病毒有效率高達98%，等數(shù)據(jù)樣本多了后，大概會維持在君諾測算的96%。

    第二劑加強針已經(jīng)由阿洛叔叔主負責(zé)研發(fā)。

    季殊輕輕點了一頭，他知道這是云喬和司洛近半年專攻的項目之一，能有這樣的結(jié)果并不意外。

    一個壞消息，我和阿洛叔叔都認為TG病毒只是H計劃的煙霧彈，他們手上真正高傳染高致死率的病毒未放出來，這些病毒極大可能是用遠古病毒篩選培植出來。

    對于H計劃來說，人體實驗連禁.忌都算不上，孚利島的悲劇就是他們實驗泄露的結(jié)果，無所禁.忌是H計劃組織成員的整體風(fēng)格。

    這些人已經(jīng)當不上科學(xué)家的名號，屬實是人類公敵。

    好消息是我們手上擁有的遠古病毒樣本比他們要齊全，研究進度并未被落下。

    這個事情云喬還未告訴過季殊。

    狡兔三窟，研究基地潛艇被炸毀并未毀去司洛的全部研究成果，兩年前，他和蘇尹青回母國一趟，料理自己的后事時，也順便把它們帶回交給了云喬保管。

    而對這些病毒的研究從它們到手的當月就秘密開啟了。

    針對這些遠古病毒的疫苗也已有結(jié)果，如果能夠?qū)徟聛?，它將會作為和TG病毒疫苗補充劑進行全民接種。

    你告訴我這些

    季殊神情略疑惑，他在研究院內(nèi)雖然擁有很高的權(quán)限，但他并不主動獲取這類信息，基本是云喬告訴他什么，他知道什么。

    云喬按著季殊的肩膀坐到椅子上，他再拉過一個滾輪椅子坐到季殊身側(cè)。

    你也知道，我爺爺司安和阿笙爺爺是那個組織前身的成員，我能確定，他們也參與過遠古病菌的研究，他們試圖找到病毒與人更和諧的共處方式，進而達到消滅這一類疾病的目的。

    每分每秒因為感染病毒細菌而喪命的人群數(shù)不勝數(shù)，他們這個研究項目的初衷是好的，但在進行開始后，就有人違反禁.忌違規(guī)在人體上進行實驗。

    遠古病毒并不是從遠古時就存活下來的病毒，高溫或低溫都可能破壞它的活性，有一類是阿洛叔叔是在海洋生物種群內(nèi)部獲取的，還有一類是用遠古病毒分泌物在活體里培植出來的。

    云喬看著季殊的眼睛，一字一句地繼續(xù)告知，讓你和阿笙爺爺患病的就是后面這種方式。

    季殊和季久笙不同的是，季殊在母體里是感染上了，而季久笙是在成年免疫力已經(jīng)健全后，面對病毒免疫力太強或者太弱都不行。

    而在司安和季久笙那個時代對病毒的研究還處于剛興起階段，以及季久笙患病到去世的時間較短，能留下的數(shù)據(jù)相對有限。

    季殊在母體里感染，等他成長到十一二歲，身體免疫力完全時就會階段性地發(fā)病，那些不完全算的病毒一直潛伏在季殊身體里蓄力，隨時發(fā)起下一輪的發(fā)病。

    你還記得奶奶說的嗎，mama有花粉過敏癥，因此家里的花草在他們新婚那年全部鏟平變成了草地。我們結(jié)婚之后，家里園子大改建，但只有明月樓附近的草地沒有動過。

    云喬對季宅的檢查大小有四五次了，最終還是他從遠古病毒的研究上反推回去找到了問題所在。就在他們腳下，就在曾經(jīng)他們每天都要踩著走好幾個來回的草地。

    而云喬在進入季宅不久就對季宅土質(zhì)進行了檢測，這幾年又陸陸續(xù)續(xù)地進行針對試驗，這才真正鎖定了它。

    我已經(jīng)讓李叔去查了。

    當年誰在季宅的草地上動了手腳，相信很快就會有結(jié)果。

    我

    季殊低眸看向自己經(jīng)過兩個多月復(fù)健才恢復(fù)了靈活度的雙手，但來不及憤怒，他本能地往后移了移，我會不會傳染以后。

    現(xiàn)在不會，以后也不會。阿殊，你才是拯救世界的奇跡。

    H組織成員用這種方式培育遠古病毒，而云喬從季殊身上獲取靈感，研發(fā)那未來極可能實現(xiàn)的一針終生有效的全病毒疫苗。

    阿殊，我要告訴你的真正好消息是，我能治好你了。

    他們成婚至今四年時間已經(jīng)遭遇過數(shù)次生死危機，其中最嚴重的就是季殊的發(fā)病，每次季殊的體能都被削弱到極致，發(fā)燒、昏迷、腎臟衰竭等癥狀連著出現(xiàn)。

    就在去年年底的發(fā)病，季殊五感全失的情況持續(xù)了將近一周，聽不到看不見聞不到機體功能紊亂接近癱瘓，全靠研究院里全球頂尖的醫(yī)療手段續(xù)著命。

    云喬不會對他說謊，季殊清楚明確地知道這點，但他依舊花了將近10分鐘才全部消化完云喬告訴他的好消息。

    治好意味著他不會再兩三年發(fā)病一次，不會生個病就是生離死別，意味著他能陪云喬更久更久的時間，他能見證云喬一生的成就輝煌，他能獨享云喬一輩子的溫柔和愛。

    太好了。

    季殊因為生病少許清減的臉上揚起淺笑，他拉著云喬的手將人擁進懷里，阿喬，太好了，是不是

    第一百二十章

    是，太好了。

    云喬輕輕應(yīng)著話，眼眶紅了紅，在確定能治好季殊之前，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松懈，他被巨大的壓力和緊迫推動著前進至今，今時今刻他終于能在季殊懷里小小地松一口氣了。

    我不會放過他們！

    從季久笙到司安再到季殊，云喬和他們有血海深仇。

    季殊偏頭吻向云喬的額頭，再吻到鼻尖和唇上，眸光碰上后，他們交換了一個濕漉漉的吻。

    季殊在云喬耳邊少許撒嬌地請求道，我能來幫你嗎？

    這是不久前云閥問過他的話，但其實從他去年年底發(fā)病至今九季和研究院內(nèi)的事務(wù)都是云喬在忙，還未有他插手的份兒。

    云喬是實至名歸的研究院院長，也是九季盡職盡責(zé)的董事長。

    季殊能做到就是盡快養(yǎng)好自己的身體，好幫云喬分擔(dān)回一些工作。

    云喬沉吟著沒有回答，季殊又再吻向云喬的唇，一下一下人為干擾云喬的理智思考。

    沒多久，云喬就被親沒了遲疑和顧慮，他換個詞句回復(fù)季殊。

    行是行，但得慢慢來。

    讓季殊一下子回到高強度的工作狀態(tài)是不可行的，但他愿意讓季殊旁觀他工作和料理那些人和事兒，等身體進一步恢復(fù)后，季殊要幫多少，他都不介意。

    你還有什么要告訴我嗎？

    季殊對云喬的微表情很是了解，在關(guān)于他患病的事情上，云喬沒有說全，或者說，云喬也還有沒能完全解答的疑惑之處。

    沒了，已經(jīng)不重要。

    云喬收起那些一閃而過的思緒，他起身再拉起季殊，你跟我體檢，一會兒我給你打疫苗。

    季殊并無異議，他跟著云喬完成了一套體檢再回到這個還未解除黑色防御等級的實驗室里。

    一管透明液.體的針劑從冷庫里取出，云喬給季殊的胳膊消毒后，把疫苗注射進去。季殊的情況和普通人又不同，這一針只是治療的開始。

    3小時內(nèi)，有任何不舒服都告訴我。

    季殊點頭，表情沒什么緊張的感覺，而是帶著隱晦打量的目光看云喬。

    云喬和季殊交代完，就讓君諾上線，他在辦公室里處理起了九季和院內(nèi)的事務(wù)，簽署一些文件，通過或否決一些決策。

    大概一小時過去，云喬回頭看來，季殊已經(jīng)在座椅上小憩睡著了，眉頭微蹙著，身上蓋著君諾用機械臂送來的毯子。

    云喬小小地分神了一下，才將專注挪回還未處理完的事務(wù)上。

    又一個多小時過去，這些堆積兩周的事務(wù)全部處理完，云再回頭看來時，季殊已經(jīng)醒了，正在手動修改君諾外觀上的一些數(shù)據(jù)。

    季殊放任君諾對這類數(shù)據(jù)的自主性后，就發(fā)現(xiàn)它越長越像云喬。

    如果君諾能明確表達自己的情緒，此時大概就是大喜過望，它認為自己像云喬是能讓季殊高興的，然而季殊發(fā)現(xiàn)這點后，第一時間給它修改回去了。

    但君諾已經(jīng)接近自主產(chǎn)生的情緒和綜合分析數(shù)據(jù)結(jié)果，都讓它想外觀上保留少許像云喬的地方。

    權(quán)限允許范圍內(nèi)，君諾直接給自己換了一個套狐貍皮膚，銀發(fā)狐耳毛茸茸的尾巴和華麗宮裝?；臼窃茊碳t遍全網(wǎng)的九尾狐cosplay迷你翻版。

    季殊要按回車鍵的手一頓，還當真有些按不下去了。

    這個啊，君諾和我申請過，我同意了的。

    君諾為自己設(shè)計這套皮膚時問過云喬，云喬同意了，怎么啦，網(wǎng)上好多人模仿的。

    沒

    季殊最終沒全部修改掉那些數(shù)據(jù)，他手從光屏鍵盤上移開，站起身，他擁住云喬，低語問道，你打過疫苗了是嗎？

    云喬遲疑了一下，點了頭，嗯。

    你答應(yīng)過我不拿自己試藥做實驗的。

    這點上云喬確實無從辯駁，但沒有親身試驗過疫苗的效果，云喬不敢往季殊身上使。

    云閥感覺到云喬這兩個月對季殊的冷淡不是錯覺，而是事出有因，他們?nèi)粘Ｔ谝粡埓采纤X起居，云喬不表現(xiàn)得性冷淡點，季殊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他胳膊上不止一個的針眼。

    我錯了，僅此一次，阿殊哥哥

    云喬話沒說，季殊先氣呼呼地往外走去了。

    云喬看著還未收拾好的試驗臺，簡單交代君諾后，他就追出去了。

    電梯口他追到了季殊，但他們一路回到家，吃了晚飯，他也沒把季殊哄好。

    哥，嫂子生你氣啦。

    季殊自認為自己掩藏得很好，但家里上下是個活物都能看出他生氣了，雖然沒有發(fā)作的意思，卻是很明顯的自己憋著生悶氣。

    云喬輕輕點了一下頭，再少許犯愁地蹙起眉尖。

    他庫存的舊木雕早就送沒了，日常送季殊的告白小紙條，此時也顯得不夠有誠意。

    那我可得替嫂子說你了，您工作再忙，也不能冷落了我嫂子呀。

    云閥和云喬使眼色，再有意把聲音拔高，絕對夠獨坐角落輪椅上雕刻中的季殊聽到了。

    您還不知道吧，現(xiàn)在大家管我嫂子叫上京第一冷美人，他蹙個眉頭，可要心碎好多人的。哥，你看看你這個倆月

    云閥話沒說完，耳朵給快步走來的季殊揪了一下，然后季殊牽住云喬的手腕，拉著云喬回二樓去。

    我沒皺眉，沒不高興，沒招惹那些奇奇怪怪的人。

    臥室里，季殊放開云喬的手后，開口為自己解釋，什么冷美人，那是嘲諷他病懨懨腎虛體弱的吧，家里也就云閥和老太太覺得稀奇有趣兒。

    季殊一點都不想讓云喬知道，他也從未覺得自己委屈過。

    云喬走近一步，季殊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他申明道，我還生氣。

    一碼歸一碼，他依舊非常生氣云喬拿自己試藥的事情。

    云喬沒有再進而是退回兩步轉(zhuǎn)過身去，季殊心里一空，眉心跟著蹙起，但再接著他眼神就發(fā)直，視線怎么都移不開。

    云喬背對季殊斯條慢理地脫起衣服，初夏時節(jié)，又因為實驗室里溫度偏低，云喬都是穿兩件，西裝和襯衫，一個扣子一個扣子慢悠悠地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