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錚和焦志河依舊跟在云喬云閥身后。

    先生換我們背吧。

    馮錚出聲和云喬提議。

    云喬頭也不回，腳步很是穩(wěn)健，不用，山道上我比你們熟。你們拎著水呢。

    哥，你好厲害呀，不愧是我哥哥！

    云閥的彩虹吹也適時跟上，雖然會累到云喬，但他確實(shí)最喜歡給云喬抱，如今勉強(qiáng)還能多算上一個季殊。

    山里的危險形形色.色，任何時候我們都要對大自然懷有敬畏。當(dāng)然，讀萬卷書也要行萬里路，概念記得再牢，都不及親眼看一看。

    云喬適時給云閥傳遞一些他十八年的人生感悟，未必絕對正確，卻是他希望能給云閥的正面影響。

    哥，我記住了。我會成為你和嫂子這樣的人。

    云閥趁著季殊看不到，貼貼云喬的臉頰，適時表白，我最喜歡哥哥。

    嗯。我也喜歡你。

    云喬輕輕應(yīng)了一聲，對云閥勇敢表達(dá)情感這點(diǎn)，還是很贊賞的。他和季殊在這方面都得和云閥學(xué)習(xí)。

    嗷，真的嗎？我太開心了！

    云閥繼續(xù)貼貼云喬的臉頰，然后親了云喬一口，又等興奮勁兒過了，他才慫慫往前頭看去，季殊已經(jīng)扶著老太太在這一段的梯道盡頭等他們了。

    哥，你別告訴嫂子我親你了他可太小氣了。

    他或有動這個念頭時，季殊看他的目光太可怕了，幾天都消化不過來。

    知道了。

    云喬點(diǎn)點(diǎn)頭，他早就發(fā)現(xiàn)季殊對他的占有欲有點(diǎn)明顯，這也是他昨兒敢推一把季殊的重要原因。

    云喬一腳踏上這個小平地時，季殊就幫他把云閥抱過放到地上，去老太太阿冬婆那邊喝水吃飯團(tuán)。

    季殊拉著云喬的手的一邊兒，仔細(xì)打量后，他用自己干凈的手背給云喬擦了擦臉頰。

    根本就不會有云喬告訴季殊這個環(huán)節(jié)，季殊自己第一時間就發(fā)現(xiàn)了。

    口水

    云喬訕訕笑了笑，心里禮貌性為小云閥默哀一下。

    季殊的控訴還在繼續(xù)，且直接找到縱容云閥這么干的主犯。

    不能只有我能親嗎？

    云閥雖然年紀(jì)小，但人小鬼大即便他如普通稚兒，季殊心里還是在意。

    他從不敢放肆心底的欲念去輕薄云喬，云閥怎么就能借著年齡的優(yōu)勢，行他不能做的事兒呢。

    云喬迄今為止也就主動親過季殊和云閥，以及被這二人親過，他略略思索就有了決定。

    今天往后只有你能親，好不好？

    云喬仔細(xì)想了一下，云閥并非普遍概念里需要靠親密接觸建起安全感的稚齡兒童，相反，季殊更需要他們這樣的親密接觸建起安全感。

    而且占有欲和嫉妒在愛情里是允許出現(xiàn)和存在的。

    好。

    季殊當(dāng)即就應(yīng)了聲，焦褐色雙眸亮了一度，淡淡縈繞在他周身的郁氣完全散去，他的目光在云喬臉頰和唇上流連著，努力克制又克制。

    云喬被季殊看得耳根的熱度莫名攀升，他拉過季殊的手，也到毯子那邊吃東西喝水。

    在季殊又一次眼神飄來時，云喬無奈把饕餮進(jìn)食的云閥拉到一邊兒，單獨(dú)說話。

    小花兒，我答應(yīng)你嫂子以后只給他一個人親親。

    ??？云閥瞳孔震驚，這兩分鐘沒過，他就被季殊發(fā)現(xiàn)了？

    云喬繼續(xù)捏了捏云閥的臉頰，你的親親留給你將來的丈夫或妻子，好不好？

    好。

    云閥暫且還不能理解季殊的獨(dú)占欲，但卻知道讓云喬在他和季殊之間左右為難并不好，那能抱抱嗎？我喜歡你們抱我。

    當(dāng)然，我也喜歡抱我們家小花兒。

    云喬說著把云閥攬懷里抱了抱。

    人的情感是相互的，在云閥不吝表達(dá)對他喜歡時，他也愿意回饋給云閥同樣的喜愛，這些無關(guān)血緣。

    拉著云閥回到這邊后，云喬朝季殊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季殊眸光里溢出一點(diǎn)驚喜后，又莫名心虛地偏了偏目光。

    活兩輩子，還和一個八歲娃娃這么計較，多少有點(diǎn)不好意思。季殊心虛之后，又還是被縱容的喜悅占了上風(fēng)。

    圍觀季殊心情落落起起的老太太基本確定了，因為早年情誼悄悄惦記人的不是云喬，是她家的傻孫兒。

    沖喜聯(lián)姻的對象從一開始就非云喬莫屬了。

    十五分鐘修整后，眾人繼續(xù)上路，一鼓作氣直接抵達(dá)西隍寺前。

    老太太描述過的那個蓮花鯉魚湖更先進(jìn)入眼簾，然后才是這個檀香裊裊的高墻寺廟。

    西隍寺正殿里是正統(tǒng)的如來觀音這些大佛大尊，偏殿里卻供奉著西隍山名字由來的道教伏羲大神，以及距離西隍寺不遠(yuǎn)處，還有一個規(guī)模更小的女媧廟。

    隨著這幾年來西隍寺上香的人增多，女媧廟的香火也旺盛起來，求姻緣的更多往那里去，老太太要還的一個愿就在女媧廟。

    寺廟大門里一個漂亮的少年和尚一閃而過后，是負(fù)責(zé)寺廟接客的中年胖師傅走出來，朝老太太和有印象的李勝問好。

    阿彌陀佛，陳施主，李施主，你們來了。

    三智師傅好，這是我三個孫兒和家里人，這次隨我來禮佛小主兩天。

    老太太和三智和尚回了禮，在胡春嬸的攙扶下，他們跟上三智師傅前往寺廟接待信徒暫住的院落。

    這個地方我最早來是二十四年前，還是你鄭姨婆領(lǐng)我來的。

    老太太瞄去看季殊，見他沒什么反應(yīng)，才繼續(xù)往下說，當(dāng)年殊兒爸媽結(jié)婚前，我也來上過香，他們一直和和美美，你和殊兒

    云喬笑著朝老太太點(diǎn)點(diǎn)頭，我和季殊會一直好好的。

    老太太聞言臉上的那點(diǎn)傷感立刻不見，這次還愿之后，她也沒什么好要求神拜佛的了。

    這邊就是，小院已經(jīng)提前打掃過。

    三智和尚指了指眼前的獨(dú)門獨(dú)院，胡春嬸提前打來電話，他們特意清理準(zhǔn)備出來的，一共10個房間，都不算大，卻夠多，足夠老太太一家子住。

    好，謝謝師傅，剩下的我們自己來。

    李勝應(yīng)了話，又反身送了三智和尚一段，才回來和胡春嬸幾人一同收拾，二次打掃和趁著太陽大把被褥再掛出來曬。

    以及他們也準(zhǔn)備了家里帶來的干凈四件套。

    所有人一起動手，老太太和季殊明顯生疏，云閥純粹搗亂，但人多力量大，四十分鐘左右就全部收拾好，就等被褥曬好再套上被單就行了。

    那邊有廚房，李叔去和寺廟廚房那邊說一聲，我們晚上自己煮。

    這一路爬山，云喬和阿冬婆都順手摘了不少野菜，加上他們途徑寺廟自種菜地，多的是食材可以選擇，一頓素齋對云喬和阿冬婆來說都不難。

    再加上季殊的飲食經(jīng)別人的手，云喬也不放心。

    你和小花兒跟李叔去廚房那邊抱些柴火和供米過來。其他不用拿，鹽巴調(diào)料這些我都自己帶了。

    好，季殊點(diǎn)點(diǎn)頭，又上前一小步輕輕擁了一下云喬，才和云閥一起朝李勝走去。

    馮錚幾人繼續(xù)幫云喬把這個有些簡陋的小廚房收拾出來，等季殊李勝一行從寺廟廚房回來，他們也大致收拾好了。

    把火燒上，云喬將他們早上準(zhǔn)備的吃食重新熱一熱，眾人當(dāng)午飯分著吃完。

    在寺廟這種地方，浪費(fèi)是一種極不大尊重。

    吃完剩余食物，如果還餓的，也能趕上寺廟大食堂的午食時間。

    因為要小住兩天，老太太也不急著去上香還愿，而是按照云喬給她的建議先午休，養(yǎng)足精神后，再把六座大殿連帶女媧廟的香上了。

    也有些累的云閥跟著阿冬婆去午睡。

    沒有午睡習(xí)慣的云喬拉著季殊從客院后門繞了點(diǎn)路到寺廟外的無人處，季殊目光灼灼看來時，云喬把兩個雞蛋放季殊手里。

    你和別人不一樣，不能跟著吃素，乖乖吃完。

    季殊接過雞蛋，目光里的小失落無法掩飾，他以為云喬帶著七拐八拐地來到這僻靜處是想做點(diǎn)什么他想多了。

    吃呀，看我干嗎。

    云喬說著，還側(cè)身看看身后走來的路。他不信佛，但在寺廟里偷葷，還是有點(diǎn)心虛的。

    季殊低著目光，乖乖地剝起雞蛋殼，在他吃完兩個雞蛋后，云喬還遞瓶水給他漱口、再把雞蛋殼就地掩埋。

    乖了。

    云喬腳尖一踮，在季殊臉頰上親一下，作為季殊乖乖聽話的獎勵。

    季殊眸底的光亮了亮，他跟回在云喬左右臉頰都親了親，誠實(shí)地說著自己心底的感受，我想親你很久了。

    從昨晚睡前的那個吻到現(xiàn)在，季殊忍得很辛苦。

    第五十章

    云喬沒有受住來自季殊的引誘，他一偏頭在緊貼他臉頰的屬于季殊的唇上碰了碰，我知道，我也想。

    但季殊忍住了，他反倒沒有。

    季殊聞言雙眸的光完全柔和下來，他把云喬擁住，淡淡的喜悅一遍又一遍地洗滌他的感知，我不知道該怎么和你說我的高興。

    昨天到現(xiàn)在他還在云里霧里，不敢相信云喬會喜歡他。而每次和云喬確認(rèn)，他都能重新感受一遍獲知被云喬喜歡的喜悅。

    云喬彎了彎眼睛，把掌心按在季殊的胸口上，不用說，我能聽得到。

    心跳，體溫，以及體內(nèi)激素的變化，再沒有這些數(shù)據(jù)更直觀地讓云喬知道季殊有多喜歡他了。

    繼續(xù)相擁了有十分鐘，云喬和季殊牽著手沿路回寺廟里，在又路過僧人看來前，他們主動把手放開。

    在寺廟里牽手，多少有那么些不夠莊重。

    基于老太太的虔誠，他們也愿意尊重寺廟里的規(guī)矩。

    有什么我能幫忙的，一定告訴我。

    季殊對云喬還算了解，云喬絕不是單純陪老太太還愿，但這寺廟有什么需要云喬親自走一趟，他暫且也沒完全確定。

    我很早以前認(rèn)識一位僧人，應(yīng)該就是給我們算八字的那位大師。

    云喬一貫不相信太過巧合的事情，但這僅僅這一點(diǎn)疑惑，他還得見到人，聊一聊，再決定要不要深入調(diào)查，做完這些才能有所判斷。

    云喬和季殊一路問了些人，就往這位老太太相熟的大師住所來了。

    才進(jìn)入這個院落，他們看到正在料理花草的白須白袍僧人，比起僧人，他的氣質(zhì)更像是道士，氣韻出塵，保養(yǎng)得宜。

    云喬停步開口問好，大師好。

    季施主，云施主，快請進(jìn)。

    老僧法號空空，他放下藥鋤，朝季殊和云喬點(diǎn)了點(diǎn)頭，對他們到來并無意外。

    季殊偏了偏耳朵，隨著第一階段復(fù)健治療結(jié)束，他的腦袋損傷部分有所恢復(fù)，他對這個胡須僧人的聲音也略覺得耳熟起來，而這種耳熟的感覺不算久遠(yuǎn)。

    但人他可以確定是從未見過。

    空空老僧主動開口和季殊解惑，半年前，施主昏睡不醒時，貧僧給您念過經(jīng)。

    半年前季殊險死還生后還昏迷不醒多日，老太太讓李勝去西隍寺接了空空老僧過來，他在病房給季殊念了一天的經(jīng)祈福。

    當(dāng)時醫(yī)院對季殊基本是放棄狀態(tài)，才任由老太太這般動作。

    空空老僧離開的隔天，季殊醒來，老太太也因此記了他一份恩情，對西隍寺捐贈更多外，后續(xù)也讓他給季殊和云喬算八字合姻緣。

    季殊點(diǎn)頭，暫且接受空空老僧的說法，回頭他問問李勝或者調(diào)個監(jiān)控便能確認(rèn)。

    空空師傅在季殊12歲發(fā)病那年也來過吧，我記得您。

    云喬和季殊沿著石子路走入，他低眸看了看空空老僧料理的花草，點(diǎn)了點(diǎn)頭，它們長得真好。

    哈哈，就這點(diǎn)本事沒生疏了。

    空空老僧放下藥鋤，手往待客的茶室揚(yáng)了揚(yáng)，腳步一頓，他回頭瞪目看來，你是司老身邊的小娃兒？

    是我，空空師傅竟還記得我。

    云喬自覺當(dāng)時跟在司老身側(cè)沒什么存在感，而且十年過去，他的變化很大，即使是老太太和季殊也沒認(rèn)出長大后的他。

    但若是空空老僧和司老或邵老另有交情，從他們那邊知道他的成長情況，又不好說了。

    我記人只記骨相，小司喬和季施主都難見的骨相。

    云喬輕輕一笑，對空空老僧的骨相說辭莫名感興趣起來，您說說我和季殊都是什么骨相？

    空空老僧支起微僂的背，目光瞬間銳利起來，一點(diǎn)點(diǎn)描摹過云喬的五官，又面帶贊嘆地點(diǎn)點(diǎn)頭，小施主是萬中無一的紫微麒麟骨，天生皇胄，貴不可言。

    云喬沒勾了一下嘴角，空空老僧的這句批語，讓云喬以為他們在什么舊皇朝時代呢。

    他是要當(dāng)皇帝呢，還是要給人當(dāng)皇后？

    云喬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的臉型的確和云暉蘇曼青都不怎么像，但也沒到萬中無一的地步吧，就是帶了點(diǎn)狐貍尖的瓜子臉而已。

    那我家先生呢？

    空空老僧聞言卻沒有同之前那般細(xì)致觀察，一邊往茶室那邊走去，一邊回答云喬的話。

    季施主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無骨之相，不似此間人。

    云喬看去季殊的臉，再怎么揣摩也只覺得季殊骨相好，耐看，辨識度高。

    哈哈不過照著古書宣科，兩位施主聽聽就好。

    云喬和季殊走入茶室，云喬徑直去把窗戶都打開，抱歉，我家先生聞不得這些。

    這個茶室還連通著里間的小佛堂，淡淡檀香從里傳出。

    無妨無妨，是我準(zhǔn)備不周。

    空空老僧走入小佛堂直接把檀香熄了，他才再回茶室的主位坐下開始煮茶。

    茶包正是他小院里種的那些，能制作的量極少，只用來招待他眼中的貴客，云喬和季殊絕對能算得上。

    好香啊，我能和您要一些花種嗎？

    云喬很識貨，并且打算自己種，略略升級一下家里的茶包。

    哈哈哈，當(dāng)然，你能種活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