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朱唇輕啟，“王秘書，你有沒有想過我既然有通行證，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走正規(guī)渠道，而是要像你說的......走私？更何況我們沈記賣的又不是管制品?！?/br>
    王致遠冷冷一笑，“走海關(guān)得交稅吧，沈小姐利欲熏心，背后又有強有力的支撐，自然無所顧忌?！?/br>
    “你應(yīng)該查過沈記的賬目了吧？賬上每個月都有一筆固定的支出是捐給慈善機構(gòu)的。我要是用這些錢去交稅，應(yīng)該能交個兩三年的吧？我又何苦為了這點蠅頭小利白白將把柄遞到你的手里?！?/br>
    王致遠仔細回憶下午看過的沈記賬目，想起來確實有這樣一筆支出。他叫了一個下屬進來，讓他即刻根據(jù)賬目所記去核實。

    回頭卻道：“沈小姐，你要證明自己無罪，得拿出實實在在的證據(jù)來啊，你說的這些，即使是真的，也證明不了什么?！?/br>
    沈青禾道：“王秘書，你這實在太強人所難，你抓的我，卻又不能證明我有罪，我拿出證據(jù)自證清白吧，你又說不算數(shù)？難道您真的準備跟我一個弱女子死磕到底？”

    “這樣，你說說別的吧，就周霆鶴好了?！蓖踔逻h改變了策略，“你們在南京的那晚，周霆鶴到底干什么去了？他那晚是不是出城了？”

    沈青禾皺眉，困惑道：“南京……你在說什么？王秘書，那晚周霆鶴扔下我陪人打了一晚上的麻將，這事眾所周知，你不信可以去查?！?/br>
    “沈小姐，我想你還是沒有明白我的意思?！蓖踔逻h捏了捏眉心，“周霆鶴這兩天不在上海，他救不了你。你要想活，得自救。你瞧，眼前就有一條路，我早就知道周霆鶴非我族類，只是指認他的證據(jù)總是差那么一點兒，沈小姐要是能為我補上這個缺口，我跟你保證，我會讓你毫發(fā)無損的從這里走出去。”

    王致遠看著她，道：“要么你活，要么他活，沈小姐選一個吧。”

    沈青禾盯著手上的銬子沉默著，半晌后抬起頭，冷笑道：“原來王秘書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你抓我不過是想空手套白狼。不過，可惜了……”她微微輕嘆，“再有幾個小時，天就亮了吧，等天亮了，你就會知道你來上海這個決定有多愚蠢?！?/br>
    第69章 施救 ·

    局長辦公室外的走廊里，秘書小李正在著急的等待著。全局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可自從半個小時前，三太太進去，局長就沒有了動靜。

    小李急的跺步，卻不敢去催。

    又等了一會兒，看看手表，離會議開始只剩十分鐘了。小李自暴自棄的想到，算了吧，等到時間再等不到人的話，他就去通副局長做發(fā)言人，總不能真的讓大會開了天窗。

    轉(zhuǎn)了個身，卻想起上回也是這樣一個類似的會議，局長午休睡過了頭，自己提醒他的時候被一煙灰缸攆了出去，導(dǎo)致開會遲到。然后他就被狗血淋頭的罵了兩個小時，扣了三個月的津貼。

    小李渾身一顫，趕緊硬著頭皮去敲門?？墒稚斓桨肟罩?，又想起一事，也是不久前，三太太來訪時自己因給她送咖啡，不小心打擾了局長大人的溫存時刻，三太太就記恨上了他，每次見了都沒有好臉色。

    小李越想越害怕，左右為難的時候突然瞥到了跟著三太太一同來，卻一言不發(fā)的一直待在走廊角落里的女孩子。

    “哎，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兒像是被這突然的聲音驚著了似的抖了一下，抬頭看見是他，才小聲回答：“我叫沈玉禎?！?/br>
    “哦，沈小姐啊……”小李擺著架子，慢聲問道：“你是三太太家的丫鬟？”

    “不，不是。”沈玉禎搖頭。

    “那你道他們在里面說什么嗎？”以至于連這么重要的會都忘了。

    沈玉禎看著他，欲言又止。她只是面上平靜，內(nèi)心自從榮織云進去就一直七上八下的，此時更是恨不得推門進去問一問。

    她搓著雙手，努力壓制著自己的沖動，心里想到，老板的指望全在三太太身上了，自己可不能一時沖動壞了事。

    昨天老板被幾個不認識的人當眾帶走，她們也被集中控制在了店里，哪兒也不能去。一直到今早凌晨，有個人拿著一本相冊過來讓她們認人，沈玉禎只認出來其中一個像是老板，其他的人都是一副洋面孔，她從來沒有見過。

    不過那一瞬間，她突然有了個主意。她謊稱見過其中的一個女人。

    對方問在哪見的，她就裝作想了半天才想起來的樣子，道：“好像是在租界附近。老板之前帶我去過他家。門牌號記不清了，但要是再去一次的話說不定能認出來。”

    對方不疑有他，等到天大亮，直接就帶著她往她所說的地方去。

    到了地方，沈玉禎下車問路，趁著對方點煙的功夫轉(zhuǎn)頭就鉆進了弄堂里。她在上海長大，上海的弄堂且長且窄，而且還一個連著一個，沒走過的人進來跟個迷宮似的，但對她來說，容易的很。竄來竄去幾下就將對方擺脫了。

    沈玉禎記得沈清禾之前說過，要是有事可以去找嬌麗成衣店的老板榮織云。她當時有些莫名其妙，老板跟榮老板的交情好沈玉禎是道的，但為什么說那么一句，她著實沒有想明白，沈記的業(yè)績蒸蒸日上，能出什么事。

    可現(xiàn)在想來，老板像是有先見之明似的。

    沈玉禎重新跑回到霞飛路附近。但這時還不到八點，街上的鋪面都還沒有開門，她不敢露面，只好躲在附近的一條弄堂里，一直等到九點，估摸著嬌麗成衣店開門了，才敢出來。

    沈玉禎的運氣不錯，榮織云罕見的一大早就來了店里。聽她說明來意后，二話不說就帶著她往警察局去。

    老天保佑，一定要快點救出老板啊。沈玉禎在心里祈禱著。突然又想起來，到店里找了老板好幾次的周隊長好像也是警察。

    于是連忙問道：“您道周霆鶴周隊長在嗎？”

    “你認識我們周隊長？”小李有些意外，“這姑娘看著普普通通，沒想到來頭這么大?！?/br>
    如此想著，再說話，言語上不免帶了幾分客氣，“周隊長執(zhí)行任務(wù)去了，這兩天不在?！?/br>
    “那……那什么時候回來？”

    “明天吧，也是估計，我們這個任務(wù)他不定時……”小李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和這姑娘嘮上了。

    下一句話就趕緊將話題往回拉，“沈小姐，要不你去敲門問問，局長這還有個會呢，可耽誤不得啊……”

    他說完就看見沈玉禎有些心動的往局長辦公室的門上看去，待要再加把勁兒勸說時，那門突然自己開了。

    小李一個箭步過去，沈玉禎緊隨其后。

    “局長，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彼Я颂滞螅⌒囊硪淼恼f道。

    魏局長看了他一眼，哼聲道：“招呼不打，都敢跑到我的地盤上抓人了，還開什么會？”

    小李渾身一顫，急忙問道：“您指的是？”

    “去，叫一隊集合，去沈記把那幾個小崽子先給我?guī)Щ貋??！?/br>
    小李趕緊提醒，“周隊長出城去了?！?/br>
    “那叫二隊！”

    小李感覺到頭上的冷汗蹭蹭往出冒，“陳隊長請假了，說是胃不舒服要去醫(yī)院……”

    話音落，魏局長還沒有開口，榮織云先就急了。抱著魏局長的胳膊連搖帶晃，“你到底管不管？她們竟然能給青禾扣上一頂走私的帽子，你以為這只是針對沈記嗎？她這是要連我一起查??！”

    “好好好，我道了。”魏局長連忙安撫，臉一轉(zhuǎn)又吩咐小李道：“沈記的老板沈青禾被人抓了，據(jù)說是南京來的特派員。哼，我倒是要看看哪個特派員的權(quán)利這么大，敢在我的地界上隨便抓人?！?/br>
    他命令道：“你親自去，帶一隊去沈記先抓人，讓二隊隨時待命，一旦鎖定了沈小姐的位置，全體出動救人。”

    “是！”小李領(lǐng)了命令，刻不容緩的去了。

    這一邊，榮織云還在抹眼淚，“可憐見兒的，昨兒個就被神不鬼不覺的帶走了，這會兒還不道怎么樣了呢。老魏，你說他們不會給她用刑吧？”

    問了半天，見沒人回答，榮織云抬眼就發(fā)現(xiàn)魏局長在發(fā)呆。

    她不由抱著他的胳膊晃了一下，“你在想什么??？”

    “南京來的特派員……”魏局長坐在沙發(fā)上，半瞇著眼睛琢磨道：“你說這個時候派來的特派員是要干什么？”

    榮織云好歹是跟著魏局長多年的人，官場上的那點子事情早就摸透了，這會兒稍一思考，就想到了，“又是來查賬目的？”

    “哼！既然是查賬的，不跟市政府聯(lián)系，反而偷偷摸摸找上了沈記，你說他是沖著誰？”

    榮織云這時候已經(jīng)品出味兒來，“青禾交際簡單，就連生意上的合作者也就這幾家，可論起有身份的，也就那么幾個，顧聞時的背后是顧家，我又跟你……”

    想到這兒，榮織云就有些坐不住了，“老魏，你說這次他們是沖著你來的，還是顧家？”

    魏局長拍了拍她的手，一臉的意味深長，“你別忘了，咱們跟顧家這幾年的生意可從來都沒有斷過?！?/br>
    所以，不論沖著誰來，那都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

    榮織云頓了頓，為難道：“老魏，我有件事沒有告訴你……關(guān)于青禾的身份……”

    沈青禾被人粗魯搖醒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只睡了一秒鐘。昨晚跟王致遠打了半晚上的太極，她雖然面上裝的若無其事，但內(nèi)里實在已經(jīng)疲困至極。

    王致遠也沒有休息好，眼睛里滿是紅血絲。他進來時帶進了一室的煩躁。

    沈清禾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王致遠比昨天還沒有耐心，“沈小姐，還不打算說么？”

    “該說的我都已經(jīng)說了，王秘書不信我也沒辦法。”沈清禾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沈清禾，你不要逼我！”他煩躁起來，高聲叫進來了一個下屬。

    “你對周霆鶴竟如此癡情，不過你這張漂亮的臉蛋兒要是毀了，你說周霆鶴還會要你嗎？”

    似乎是為了印證他的話，下屬從爐膛里抽出一塊燒的通紅的烙鐵，伸到沈清禾的面前。

    “乖，只要你答應(yīng)幫我指認周霆鶴，我就放了你。這世上好男人多的是，沈小姐千萬別為了一個男人而搭上自己的一生啊?！?/br>
    王致遠循循善誘，沈清禾卻始終不為所動。

    她眼皮低垂，像是在沉思。王致遠并不急著催她，而是從下屬的手里接過烙鐵，像是很感興趣似的仔細觀察了起來，臉上掛著變態(tài)的笑容。

    只有沈清禾自己道，要是能站起來，她的雙腿早在那塊兒烙鐵被拎出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軟了。她內(nèi)心無數(shù)遍的告訴自己，決不能認慫，可腦子不聽使喚的一片空白，除了害怕其他什么也思考不來。

    即使她有著別人沒有的十年人生經(jīng)歷，即使她自認為自己比起同齡人見多識廣了不多少倍，但是作為一個現(xiàn)代的五好青年，她再見多識廣，也沒有親身感受過這等酷刑啊。

    她不道自己的安排能不能及時派上用場，更不道計劃會不會趕不上變化，要是這中間出現(xiàn)一丁點兒的意外，她今日怕就要交代在這里了。

    沈清禾胡思亂想著，心里忍不住抱怨起周霆鶴。自己在這里為了他受完了拘禁之罪，還要受威脅和酷刑，可他呢，扔下兩句莫名其妙的話，發(fā)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脾氣，就再也看不見人影了。

    連來提藥，都是派阿元來。

    他可真是放心。有本事以后就永遠不要再出現(xiàn)了。

    想到此處，沈清禾又莫名難過起來。說什么以后，今天這一劫要是過不去，還談什么以后。

    要是周霆鶴道自己死了，會不會覺得很解氣，或者有一些可惜，可惜再也沒有人跟他做交易了。

    可若是他有哪怕那么一點點難過，自己也……

    作者有話要說：

    第70章 溫柔 ·

    審訊室的門突然被外力大力的撞開，里面的人沒有一絲的防備。

    王致遠和下屬驟然看過去，下屬看著涌進來的穿著警服的人馬本能的去掏槍。槍還沒有掏出來，就被對方大喝一聲，“別動！”

    下屬手伸半空中定住了。王致遠頹然的看向門口，毫無疑問計劃失敗了。他的臉上露出一抹不甘的神色。

    沈清禾木然的看過去，周霆鶴走進來，臉色黑沉，他最先看的是沈清禾，只見她雙手被反綁在審訊椅上，臉色蒼白，嘴唇干裂。

    周霆鶴猩紅著眼睛，腳步不頓的走過去，然后飛起一腳就踹上王致遠的頭部，王致遠一時不備，三百六十度大回旋摔在了地上。他還沒有從頭暈中反應(yīng)過來，周霆鶴又是一腳，將人踢出去，飛出兩米遠砰的一聲撞在對面的墻上，又落下來，直接暈了過去。整個人再沒有半分動靜。

    周霆鶴作為警察局王牌隊伍行動一隊的隊長，拳腳功夫有多厲害，大家都是知道的，他那一腳的爆發(fā)力更是足以將一顆健康的心臟踢爆。何況是兩腳。

    小李看的膽戰(zhàn)心驚的同時，心里對那個躺在地上膽大包天的家伙升起了十二萬分的同情。

    后面跟進來人瞬間涌上來就控制了那位還存活著的唯一下屬。然后押起昏死過去的王致遠出去。